27. 第 27 章
    从后门出来,感觉右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遇见宋成致时表面上的的风平浪静被打破。

    宋成致回上京了。那他呢?

    余笙的头又疼起来。她坐在地铁上,翻出手机里那一长串单方面的消息,点开头像,朋友圈还是预料中的空白。周衍是一个不会分享东西的人。

    恍惚间,余笙才发现自己坐过了站,不得不折返回去。

    张姨的摊位就在地铁口。她知道余笙找了份表演工作,下班很晚。从地铁口出来到小区门口还有一段路,她怕余笙晚上一个年轻女生走夜路不安全,所以余笙工作的那天她会摆摊到更晚,等着余笙一起回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出啥事了?”张姨一边收拾,一边问。

    “路上有点困,睡过站了。”余笙摸了摸鼻头,帮张姨推着车。

    “那要不休息几天?唉,那种地方本来也鱼龙混杂,你看要不换个事干?我回头问问老板,看能不能在超市帮你贴个广告,教教小孩乐器啥的,也能挣点。我听隔壁张大娘说,她小孙子一节钢琴课快上千哩。这不比你干这个好啊...”

    张姨絮絮叨叨,像个唠叨的长辈。

    “对叻。我下周要回老家一趟,我大娘走了,我要回去上香。小安不跟着去,但你还是记着拿钥匙。小安万一睡着了没听见,你进不了家门还得找开锁的。”

    “知道了,张姨。”余笙一深一浅地踩在薄薄的雪上。她最近经常出门忘带钥匙,哪怕是在伦敦独自住的时候也很少发生这种情况。

    *

    张姨走之前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在冰箱里塞满了饺子,嘱咐两人,别乱点外卖。

    余笙让经理接下来一周别给自己排班,经理也答应得爽快。

    她和小安两个病友每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或者什么都不做,在沙发上发呆。

    新药物的副作用在初期很明显,她不光越来越记不住事,还变得嗜睡。但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每一次换新的药物,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周五下午,余笙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到片尾,电视机里滚动着出演人员名单。她忘了从哪个片段开始睡过去的了。

    屋子里飘满香味。

    余笙盯着天花板看,老房子的天花板和她伦敦的公寓颜色很像,一样的灰白。

    余笙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厨房,发现小安在灶台前煮饺子。

    从某种意义上,小安比她更像个大人。她刚搬进来的时候,怎么在地铁站买票都不会,而小安在张姨下班回来前就能炒好饭菜。

    两个人拥有相反的镜像人生,共同点在于一起囿于疾病。

    打开冰箱,余笙问小安:“你想吃点别的吗?”

    小安一愣,以为她想点外卖:“饺子马上煮好了,要不我们晚上再吃别的?”

    余笙拿出番茄和鸡蛋:“吃饺子,再吃番茄炒蛋,”

    番茄被按在案板上,余笙回想起周衍在厨房里的每一步动作。十字花刀,去皮,打鸡蛋煎熟,番茄炒香。那些无聊的下午她也不是完全在发呆。

    红黄相间的一道菜被端上桌。

    小安夹起筷子:“你居然真的会做饭欸!”

    “我只会这一个。”余笙说。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只有番茄本身的酸味,她没有加调料,因为不知道周衍撒进去白色颗粒是盐还是糖。味道相差甚远。

    “不过是不是忘了加点生抽,感觉没什么味道...”小安突然住口,因为余笙在哭。她坐在那儿,肩膀一颤一颤,哭得很用力,但没有声音。

    “我没有说不好吃,姐姐别哭了。”小安不知所措,抽过两张纸想要递给她

    余笙捏着纸,却没有擦干泪水。她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鸡蛋,任由泪珠子一颗接一颗滑落下巴,滴进碗里。

    过了很久,余笙缓过来,用纸擦干泪痕。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安摇头,反问:“姐姐想家了吗?”

    余笙吸了吸鼻子,用勺搅拌起碗里的饺子:“不是,想到一个重要的人。”

    “你爸爸妈妈吗?”小安有限的人生经历,对于重要的人的理解只有父母,但她没有见过她爸爸,所以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人只有妈妈。

    “不是。”

    碗里的饺子被搅得稀烂,面皮和肉馅分离开,混着红和淡淡的黄。

    小安又想了想:“那是其他亲人吗?”

    “也不是,应该算一个朋友吧。”余笙不知道怎么和小安解释,只能这么说。“朋友”两个字是万能的,也可以用于概括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噢...那他是不在了吗?如果在的话你可以去见他,也不会哭对不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妈妈肯定也会哭。”小安眼神清澈,死亡说得像一件无关竟要的事。她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她听见了医生和妈妈的对话,做手术和后续治疗要很多钱,不是一双肩膀就能承担的。

    “你好好治病,会好起来的。”余笙上次陪小安去化疗的时候,医生以为她们是一家人,拉她到一边告诉她,小安的情况最好是尽快手术,越早做手术,成功几率越高。

    余笙补充道:“等你病好了,我们去马尔代夫。”

    小安不信,立马反驳:“你骗人,麦兜都没去过马尔代夫。”

    马尔代夫不过是麦太用来哄骗麦兜喝药的方糖。

    “那算了,我们不去马尔代夫。我们去伦敦。”余笙舀起碗里的混合物,“我在伦敦住过很久,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我们可以去坐摩天轮。”

    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费用,不过是陈婉清柜子的几样首饰,或者几个手包。但余笙还有一张底牌没有用,是一颗子弹,一颗嵌在她身体里很久的子弹。她决定彻底把它拔出来。

    她要小安活下去。

    *

    晚上余笙打车到陈婉清发给她的地址,在接待台报出名字,服务员很快领她到一个包厢门口。

    偌大的圆桌只落座了三个人,余笙的出现引来所有的目光。

    最先开口的是王母。

    “哎呀,笙笙真是女大十八变,难怪上次聚会的时候洪太太跟我说我们家一松有福气了,笙笙长得可俏了。”

    余笙环顾一圈,接触到陈婉清的视线,收回来。

    “笙笙过来坐。”陈婉清冲她招了招手,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

    王母看向陈婉清:“你也知道,一松他爷爷啊,老人家身体不好。今年我们家估计办不了喜事了,不过笙笙和一松都情投意合,可以先定下来,把证领了。”

    陈婉清转动面前的茶杯,微微一笑:“这样对笙笙不好吧?笙笙也是我们家的宝贝,嫁女儿总要风风光光的。只领证不办酒,陈家也答应不下来。”

    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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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盘珠子打得挺响,“想分遗产”四个字就差没写脸上了。

    陈婉清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办婚礼,谁知道她女儿嫁进王家了?余笙就是她的门票。光领个证,传出去她不得圈子里被笑话死。

    "一松是他爷爷带着长大的,他娶媳妇,他爷爷总要来的,但老人家前脚刚出院,哪里折腾得起。要不这样,下半年选个日子,先给两个孩子办订婚宴,办完订婚宴再领证,等老爷子身体好点了,来年再办婚礼。"

    女人之间的谈话讲究兵不血刃。余笙听着她们讨论从嫁妆彩礼到婚房。王母和陈婉清相同,一张脸保养得很好,定期注射的玻尿酸盖过了岁月的蹉跎。

    而作为话题的相关人,王一松头都没有抬过,手指始终在屏幕敲来敲去。余笙觉得讽刺极了,两个人只见过不愉快的一面,属于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到了两个女人嘴里,变成比翼双飞情深似海。

    人原来可以虚伪到这种程度。

    “我吃饱了,想先回家。”余笙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站起来,直接忽略陈婉清不满的目光。

    王母讶异道:“你不等一下,跟你妈妈一起回去吗?”

    余笙笑得坦然:“不了。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一个人住。”

    她说完这句话,陈婉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余笙心生快感。

    陈家再怎么不算圈子的顶层,也是半个豪门,结果女儿回来还要租房子住。

    王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笙,冲王一松叫道:“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送一下笙笙。男孩子能不能主动点?下次别让我提醒。”

    王一松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眉一挑:“走吧。”

    刚出门几步,余笙立马对王一松说:“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烦你了。”

    王一松从包里拿出烟盒,敲出一支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之前真以为你和那些女的不一样,结果还是一路货色。也不对,你是给人花钱的那个。”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余笙皱起眉。

    “你不知道?”王一松把烟夹在手上,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伦敦二代圈子里面都传遍了,你养了条好狗。”

    寒冷从指尖一点一点蔓延进身体,余笙努力控制住手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你少在这跟我装清高。你真不怕我把这事捅到我妈那儿?我俩的事保准要黄。”

    余笙用右手掐住左手的脉搏:“这事是程佳跟你说的对不对。她是不是还跟你说,她是我好朋友,什么都知道。你呢?你知道我好朋友在滚床单。我一样可以跟你妈讲这件事。”

    王一松把烟踩在地上,蹂躏几下:“我就算不告诉我妈,一样有法子弄他。一条被你包的狗能有多大本事?我王一松想搞个人还不简单?”

    余笙有一瞬间宁愿自己从来没遇见过周衍,不然现在不会面临这种窘境。每个人都拿他威胁她。层层的重担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她想帮周衍,想帮小安。

    但是没有人来帮她。她不是动画片里的超人,她甚至不是麦兜,面对硬邦邦的世界,还可以做软绵绵的梦。

    “随你。”余笙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笙——”王一松大喊。

    他话刚出口,背后有另一道冷淡的声音。

    “你想搞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