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槐序(九)
    “民女拜见公主殿下,许大郎君。”

    来人正是李葳蕤和许永安。

    李葳蕤眼角堆着笑,扭着腰肢走来扶起兰槐的手,“此刻没有外人,你还要我同你说几次?”说罢,她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兰槐的头。

    身侧的许永安也走了过来,温笑一声,“之前听公主说兰娘子是淮南有名的才女我还不信,今闻此诗,果真如此。”

    兰槐扬扬唇,“郎君谬赞。”又朝李葳蕤敛眉一笑,“殿下知我者也,竟也能猜中这是民女的画肆。”

    她要开画肆的事情,李葳蕤知晓,但她却没说过她何时盘下了店,又盘在了何处。而李葳蕤不仅知道,还能如此凑巧的在刚装潢完时过来。

    李葳蕤笑道:“知兰者,葳蕤也。我平素爱随许大郎君出来赏玩,哪知撞见江畔居然在装潢一件画铺,风格迥异,一连观察了数日,这才把东家给捉住。”

    似乎是看兰槐有些无措,转移话题,“后日观荷宴你可会去?我可等着你呢。”

    “自然。”

    一直沉默的许永安,倏地开口,“时辰也不早了,我在懒回顾定了位置,咱们过去用午膳吧。”

    三个人三辆马车,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就已经在懒回顾落了座。

    “酥山三份、葱醋鸡、五般馄饨,再加一份软枣糕。”李葳蕤随意的将菜单递给身后的酒博士,又站起身来,弯腰腻笑道:“方才我遇见怜儿了,想去打个招呼。要是菜来了你们先吃。”

    说罢,转身就走。

    门扉刚关上的那一刻,许永安弹起来,朝兰槐躬身一拜。

    “娘子安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兰槐皱眉,将手上的杯盏搁置在桌上,抬眸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想必娘子也知,近些日子,公主与在下接触颇多……”说到这,许永安微顿,随即恢复,“公主千金之躯,我不敢亵渎。”

    话已至此,兰槐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过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她轻声道:“所以郎君想让我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想与娘子定亲。”

    语出惊人,兰槐吓得将手中的杯盏打翻,湿了一半桌角。

    许永安见她眉宇间有拒绝的意思,赶紧道:“娘子莫怪在下唐突,想必你也知晓我于丹阳而言不过是拒绝和亲的工具。我俩之间硬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想必连最起码的安宁都做不到。”

    兰槐拿来手帕,将桌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擦拭干净,默不作声。

    “今日丹阳硬拽着我来到八万春,偶然听见娘子的那句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便知娘子是位胸怀开阔坦荡之人。再者,我和娘子提前定亲,既可以帮我除去丹阳这个麻烦,又能让你哥哥科举。一举两得岂不乐哉?”

    兰槐手一顿。

    大应律法中,商贾之家不能行科举之路,但若是与官宦之家结亲,那么族内可择一人科举。她知兰渊此生最遗憾的是不能科举。

    许永安见兰槐抬眸,脸色没有方才那么难看,遂继续道:“定亲而已,只要丹阳不再缠着我,这亲你来退。”

    听到这,兰槐勾起一丝冷笑,“好一个定亲而已。首先郎君既知不爱之人在一起不会幸福,那又为何强迫他人?其次,将公主说成麻烦,就不怕治你大不敬的罪名?最后,你胞妹不是也退亲了吗,她的境况你应该心知肚明。”

    许家四娘,前岁退亲,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沾上些流言蜚语。尽管后来被遏制,但名誉有毁,如今仍待字闺中。

    许永安指尖一紧,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罢了,谁都不愿意被利用。”兰槐整理袖口的褶皱,正欲往外面走,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门扉恰好被人打开。

    “你们……要走?”李葳蕤脸上的笑有些凝固,指着兰槐被扯住的衣袖,“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交流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坐在主位上。

    许永安心道一句不好,赶紧转过身,奉承道:“公主,方才屋内只有我和她,遭人看见了,难免会惹人非议。所以兰娘子想去寻你,而我又不想让她妨碍到你,遂将她拉住了。”

    李葳蕤替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厉声道:“兰娘想来找我也是你能阻止的?”

    “下官不敢。”

    兰槐也出声解释道:“公主消气,是民女不懂分寸。”

    她这句话变相承认许永安话的真实性。

    李葳蕤闻言,唇角弯弯,俯身朝兰槐贴了过来,“以后想什么时候来直接来找我便来,莫要顾忌其他的!”

    “民女知道了。”兰槐沉沉应了一声。

    因为有这个插曲在,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融洽。许永安一句话也不曾说,兰槐就更不会开口了。

    在懒回顾门口道别后,兰槐就让香菱下车,走路回去,顺道去取兰家来的信。

    街上人头攒动,一股椒兰香和食物香味混杂在一起,有些奇怪。

    “哎呀!撞死我了!”一道娇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兰槐侧目看去,居然是李怜。

    她身穿一身胡服,唇上贴了胡子,眉毛描浓,长发束起,一副男人扮相。但兰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看样子她是被身后的男人撞了一下。

    “原来不是个公子哥,是个美娇娘啊。”男人意味深长的一笑。

    李怜紧促着眉头,双手抱臂,仍旧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小娘子又怎么了,也不是你能撞的!”

    “小娘子脾气还挺爆,不过我喜欢。”说罢,男人就朝李怜走去。

    翠翠及时的将李怜往后扯,用身子挡在两人中间。

    男人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拍拍膨起来的肚子,“敢问娘子芳名?我爹可在门下省当差,跟了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天上的日光有些刺眼,李怜压着眼皮,戏谑道:“门下省的官员这么多,谁知道当的是什么差。扫地的也能说在那当差呢。”

    “录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李怜笑弯了腰,“就一个七品的门下省录事也敢跟我说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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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的荣华富贵?”

    男人没想到这女子居然知道官员品阶,但也没当回事,就要上手去拉她,结果却被翠翠踹了一脚命根子。

    惹得一旁观战的兰槐二人笑出声。香菱连连叫好,“飞云公主这婢女真是厉害啊。”

    “哎哟!”男人捂着裆部,无意识大叫出声。周围人也被这异动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男人脸上有些恼怒,指着李怜就叫道:“你这个贱货,居然叫一个婢女来打我,还还还打的是……”

    说着说着,男人大步跨过来,张手就将翠翠一把甩开,又扬手往李怜身上砸。

    速度快到李怜根本没反应过来,在巴掌要落下来之际被人拉住后背往后拉。男人只能将她的发髻打落,三千青丝如瀑泻下。

    居然是个女子,周围人感慨,对着李怜的浓眉大胡指指点点。

    李怜的神情有片刻的停滞,呆呆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碎掉的白玉发簪,这可是自己及笄时二哥送给的。

    “傻愣着干嘛。”兰槐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随即拉起她的手就往香菱提前开好的道上跑,而那坨肥肉想追也被堵在人群之中。

    直至听不见人群的喧嚣,兰槐才停下脚步。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耐力比之前好了不少,估计是昨天跑了一下午的原因。

    而李怜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双腿发颤,气儿都没有喘匀。好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吃啥了,跑这么快。”

    兰槐将散乱的头发理了理,才俯身行礼,“是民女唐突殿下了。”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李怜拉住了袖口,她猛地收回手,又放松神情。

    “那个,刚才的事情……”李怜神情有些不自然。毕竟她之前一直视兰槐如仇敌,现在要她说谢谢简直比登天还难。

    “本分之事。”兰槐神色淡淡,“若是殿下无事,那民女先告辞了。”

    李怜启唇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兰槐离去的背影,终是什么也没说。

    大不了在后日观荷宴补偿她些便是,她安慰自己道。

    香菱不知道兰槐携公主跑去了哪里,只在原地等着。好在没一会儿就在街角瞥见了兰槐的身影。

    应该是没聊什么。

    “娘子,这儿!”香菱踮起脚尖,朝兰槐招招手,见她走了过来继续道:“咱们得快些去拿信,今日公休,取信的人多。”

    兰槐点点头,她知道每逢节日庆典和公休,取信的地方总是最多人的。

    可一到驿站就傻了眼,她没想到人是这么多。驿站里面已经水泄不通了,外面也是站了乌泱泱的人。这就是国都吗?

    在驿站关门前一刻,她才拿到从苏州快马加鞭过来的信。

    兰槐眉眼无意识的柔顺起来,还没走到府上已经连读了两封,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海贼传言不是假的。

    兰家出海航行的船只被抢,码头也经常有人上岸闹事。本想雇些人去压压海贼的气焰,哪知对方趁天黑上岸入户抢劫。

    这些本不会跟兰槐讲,只是兰槐安置在码头的画卷也被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