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许是因为今天下过雨,风将泥土的微微腥气与雨后植物的清香传播到了城市的各个地方,它悠哉悠哉地游荡在街道小巷,直到看到自己的眼前又出现了一道半开的窗户,于是一鼓作气把自己吹了进去。
这是一间女孩的卧室,房间内陈设繁多但摆放得工工整整,室内柔和的光芒铺下,看得清所有的摆设,也让风一眼就看到了这房间的主人公。
她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碧蓝色的盒子,盒子半敞开着,从风的视角来看,盒子里面好像是一堆人类偏爱的纸张或者卡片,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灯下的女孩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迟迟没有在眼前的日记本上写下字,垂落的左手几根手指轻轻拍打着桌面,她或许在思考,或许在神游……
可是风不管这些,它不关心人类,它只想一口气吹出去,吹一阵风,让这个卧室都充满来自屋外的气息。
“呼呼呼——”
这几道突如其来的猛烈风声响起,同时吹翻了桌上几张轻飘飘的数学资料,百音下意识抬起右手,精准地在空中一把抓住了前不久她才做完的卷子,有几张卷子被卷到了地上,她连忙蹲下把卷子抖了抖,试图抖掉不存在的灰尘。
再次起身时百音走到窗前,把窗户关紧,不留下一道缝隙,也顺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皎洁的月光。
“今天的风居然这么大吗。”
她喃喃自语道。
返回到书桌前,百音正要提起笔对于这篇日记进行一个收尾,写了没几个字时又想到今天回来的路上妈妈状似无意的调笑,攥紧了手中的笔,表情也变得有些气鼓鼓的了。
妈妈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百音托起腮,记忆也随着鸣海山月女士那几句试探的话语开始流动——
“百音已经到喜欢Z君的年龄了呢,啊拉,我的下一部漫画不如女主角就叫N小姐~”
“今天遇到的这位幸村君,百音国中的时候还提过几次呢,现在不说了是因为百音长大和妈妈有距离了吗。”
想起这几句话,百音的也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反应——颇有几分羞恼和不镇定。
被妈妈调侃感情这种事的真的让她整个人与往常有些不同了,虽然和妈妈爸爸都很亲近,可是对于自己的“少女心事”,百音目前还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和他们分享,可能在她心目中,家长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在他们面前百音还是不能够坦然说出自己关于“恋爱”的情绪,可能这就是属于孩子的心态?
百音听着妈妈说的话,当时有了点小情绪,闹脾气地把头扭向一边,哼哼唧唧,对于鸣海山月的几句调笑,愣是一句话都不说出口。
至于鸣海山月女士,再怎么样也自觉自己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大人,看着百音怎么都不搭理自己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家这位平时看上去一直随和的小姑娘,压根还没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调侃。
她眯眼笑了笑,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聪明的蓝眼狐狸选择了立马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安抚着自己有些别扭的孩子,在说了没两句后就得到百音如往常一样的回应。
鸣海山月扭头看着百音脸上还没压下去的绯红,以及微微颦起的眉毛,心下了然,这一点就有点炸毛的样子,不像自己,倒是——像极了她爸爸哈哈哈。
***
百音想着车内的事,越想思绪越乱。
她索性停下笔,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收拾了,打算“遇事不决,睡觉为先”,她之前就已经洗漱过了,于是把东西都归放回原处后,直接把自己抛回了床上。
扑腾在柔软的被子中,百音朝四周翻滚了一番,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偶遇了幸村学长和他的妹妹纪江。
幸村学长给人的感觉与往常也不一样,学校里的幸村学长温柔但有点距离感,今天的幸村学长,和妹妹待在一起时的氛围是那么和谐和自然,让她也觉得幸村学长更生活化,距离自己……更近了。
她想到了那盒还在冰箱里的奶油生巧大福,明天要记得把剩下的都吃掉,不然就要坏了,不能浪费纪江的一片心意。
在睡梦精灵到来之前,百音的脑中也迅速闪过几件事——
下周要和立夏一起讨论下学生会有些事务可以逐步交给其余新进来的高一干事了,入学已经几周,他们可以直接上手了。
数学竞赛的时间确定后要先告诉妈妈,倒是不知道会几点回家,要不要把很久没骑的自行车拾掇一下……
今天和爸爸日常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下周三可能有同事要来取文件,放在书架第三排第二列……
还有,还有植物园约定的时间……
“啊呼——”
百音打了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哈欠,眼皮也有些沉重地压下了,困意来势汹汹,让她没有心思再继续想下去事情,不如先睡觉吧,其他事情等清醒之后再想吧。
于是,五分钟后,在这个被风吹涤过后充满清新空气的卧室,没有了平时笔尖摩擦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只留下女孩进入睡梦状态的绵长的呼吸声。
***
周一的太阳,如约而至。
可能是昨日的瓢泼大雨激起了太阳的好胜心,今天的太阳高高挂起,阳光也分外灿烂,阳光明媚之下,是同样散发着青春活力的青少年们。
今日教学楼一楼处的告示栏前聚集着一些人,有好奇的同学凑近看了下通告,发现是关于数学竞赛队的通告,大致也就是说明了日后周三,周五放课后以上同学需要留下集训,看到是这样的消息,他略感到无趣,连下面集训名单都没有认真看一眼,打了个哈欠就准备拉着同伴径直走开了。
可惜哈欠打到了一半,却让好奇的丸井同学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啊,这不是幸村吗,刚刚他们才结束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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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幸村比平时早走了一点时间,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他了。
丸井颇有兴致地打算上前和部长打个招呼,却被自己的搭档桑原拉住了手臂,看着搭档微微制止自己上前一步的动作,让丸井的脸上充满了不解。
直到桑原虚指了下幸村的对面,丸井跟随着这个方向看去,他的对面站着两个女孩,看上去还颇为眼熟。
唔,在哪里见过她呢?
红毛少年的记忆打开得飞快,脑中的灯泡“biu”一下也亮起来了。
是那天放学后见到过的两个女孩,其中那个月白色头发的女孩在开学的网球部外就见到过一次了。
那天仁王神秘兮兮地说带他们看看好戏,于是他和桑原,被迫拉过来的柳生,还有突然出现的柳,都看到了在那个女孩面前的幸村眼神的专注与笑容里满满的柔和,除了尚在观看入社球员比赛的真田,他们每个人都发现了,幸村对这个女孩的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可能是氛围,也可能是说话的语调……总之,大家一致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那么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不简单。
尽管那天的夕阳确实很美,可是被部长发现他们在偷看后释放的“美丽”笑容也非常可怕。
想至此处,丸井不由心中戚戚然。
就在丸井在心中回想部长的“108个死亡微笑”时,对面的三人此时也似乎结束了话题,正在互相打招呼道别。
丸井听着幸村与那位女孩之间熟稔的“鸣海”,“幸村”的称谓,不由佩服道幸村真是进步神速,他记得上一次他们之间用的还是敬称呢,那时自己还让幸村加把力,没想到幸村在感情上也学习得这么快吗……
幸村和百音进行道别后,转过身来正打算从右侧的楼梯上楼到班级时,看到的就是丸井脸上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至于他旁边的褐肤搭档胡狼桑原,脸上一如既往地扬起一个真诚的笑,自然的举手打了个招呼。
幸村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眼看向丸井,笑眯眯地问道。
“丸井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事情吗?”
“呃……”
少年的脸上印着纠结与想问却不敢问出口。
幸村心中了然,这二人应当是看到了刚才他和百音商谈数学竞赛的模样,看着丸井脸上的欲言又止,幸村也能猜出大致就是感叹他行动迅速,又好奇百音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或者是好奇他们的交际……
不外乎这么几种情况。
不知道丸井能憋多久不问呢,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天?
幸村走了过去,看着眼前的二位少年,语气中带着笑意说道:“走吧,我们上楼吧。”
高二的班级教室都在三楼,二人也没有异议地跟着幸村上了楼,三个少年面色如常,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教室。
只不过,丸井心中徘徊着的这几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到答案呢。
或许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