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夕日,红橙色的天光慢慢转为深蓝夜空之际。
身量较小的女孩侧躺在沥青地上,她的腿上胳膊上都显露出被地面刮擦的血痕,一旁躺着让她摔倒的罪魁祸首——一辆浅色的自行车。
刚刚在回家的行驶路途中,小百音压根没有看见那颗在环境下显得黑暗的石块,再加上她驾驶自行车时鲜少遇到过这样突发情况,自行车轮胎磕碰上那块有些尖锐的石块后,打了个突,自行车龙头也不自觉往另一端歪去,撞上了一旁行人走道路的石阶。
“砰——”
滑倒的那一刻,痛楚与对未知的恐惧让小百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用残存的理智只顾着伸出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也因此,她的手臂受到的摩擦是最强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灰尘也沾染到了那些伤口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百音一下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也在一瞬间模糊了眼眶。
“嘶,好疼——”
将刚刚痛出的生理性眼泪挤出来,小百音用手肘有些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她感受到背上那个方块状的黑色学生包愈发沉重了,书包肩带随着她的动作有些往下滑落,多亏了这个书包帮她卸了一部分力,以至于背上少了许多摩擦地面的痛楚。
小百音看着自己有些破皮的双臂与双腿,腰间也有隐隐的疼痛,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眼泪往外溢出,这次泪眼朦胧中没有爸爸妈妈的帮助了,她朝着周围看去,这条道路显得格外的寂静。
“呜呜,妈妈,爸爸,妈妈,爸爸……”
小百音看着天色渐暗却没有人路过的道路,不由伤心地呜咽起来。
她应该站起来的,其实她的腿还能走的。
一个说不清是从哪里来的想法突兀地出现在小百音的脑海里,可是小百音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她站不起来了,她现在身体好痛。
小百音还在和内心想法做着斗争,周围的风也好像越来越大了,刮来的风不仅让她打了个抖擞,还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了。
这条路……平时应该有很多人的才对,这条路可以通往家附近的那个公园,平时居民们都喜欢到那里散步,今天,怎么没有人来这里……
小百音的脸也随之青一阵白一阵,不会,不会遇见鬼打墙了吧。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很悦耳动听,可是在胡思乱想的小百音心中,这道突然的声音可把她吓了一跳。
“啊!”
她的喉间不自觉发出一道有些短促的尖叫声,目光也此时才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看上去那是一位运动少年,他似乎背着网球包亦或是羽毛球包,正奔跑着往这边过来。
三步,两步,他来到了百音面前,额间也因为极速的奔跑有几颗汗珠,他的眉眼带着有些严肃和焦急的情绪,他像是怕小百音刚刚没有听清楚他的问题一样,再次重复道。
“小妹妹,你哪里受伤了?”
见到来帮助自己的是一个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小百音也明白,现在她遇到的是活生生的人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无助的心情,像是开了闸门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呜我哪里都很痛,手臂…腿都好痛,呜呜呜。”
她抽噎的同时也紧紧看着眼前这个援手,生怕他下一秒就跑掉了一般。
蓝紫发色的少年迅速观察了下小百音所说疼痛的地方,确认了一下伤势情况,是基础的擦伤,但这些带着血丝的擦痕在光滑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明显。
幸村抿了抿唇,飞快取下自己肩膀上的网球包,从外层的袋中取出了碘伏与棉签。
他看着小百音泪眼婆娑的面庞,轻柔地问道:“小妹妹,不要怕,我帮你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处好吗?”
对上少年温和的眼睛,百音抽噎地点了点头,看着对方尽量轻手轻脚地帮她在伤口处上药。
可是碘伏触及到皮肤里面的肉还是会产生刺痛的感觉,小百音能感受到对方已经尽量轻柔了,可是还是被这一次次碘伏的涂抹痛得皱眉。
“嘶——”
她知道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是在帮她上药,于是悄悄用上牙咬着嘴唇,让自己疼痛的声音不至于传出去太多。
“抱歉,是不是很疼?我下手再轻一点。”
幸村听着耳侧若有若无的吸冷气的声音,柔声安抚着眼前这个摔伤的可怜孩子。
“没……没事,谢谢你,不是很疼。”
小百音摇了摇头,她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感激,真幸亏有人来了,有人可以帮助她了,这些疼痛只让她意识到生命存活的可贵。
终于处理完大部分伤口了,剩下一小部分衣服内淤青的部分,幸村想了想,问小百音道:“你家就在这附近吗?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院再看一下吧。”
听到这位好心人的发言,百音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谢谢你,太麻烦你了,真的不用了。”
在百音再三拒绝下,幸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提议,只是着重建议小百音回家后让爸爸妈妈带去医院再看一看,虽然她的伤势看上去不严重,而且载具也仅是自行车,但还是去一下医院比较保险。
“好的,我会让爸爸妈妈带我去医院的,多谢你的帮助。”
小百音此时已经从沥青马路上站了起来,她发现正如那道声音所说,她可以站起来的,没有那么疼。
她艰难摆正了书包的背带,打算把自己的自行车从地上推起来时,发现幸村已经将其一把立起来了。
“小妹妹,你家住哪里呢?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眼睛的那抹蓝紫色也如同宝石一样剔透,小百音怔怔地看着眼前笑起来仿若春花一般的少年,也将视线的焦点从脸庞转移至他的服装上。
“……立海大附中的校徽,你是立海大附中的同学吗?”
小百音盯着幸村胸口处的校徽,一把将问题抛了出来,他也是立海大的学生吗?
“啊,我是2年C班的幸村精市,你是国一的同学吗?”
幸村看着眼前月白色头发上还沾着少许灰尘的小女孩,她的眼睛依然如同流金一般闪闪发亮。
他才反应过来,她身上所穿着的也是立海大附中的校服,只不过白衬衫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有些灰扑扑,校徽也没有那么明显了,也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小妹妹居然也是立海大的学生。
看她略带婴儿肥的稚嫩面庞,幸村做出了她是国一学妹的猜想。
“是,是的,多谢幸村学长的帮助,我是一年B班的鸣海百音。”
小百音听着少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心中有些意料之外的雀跃,他居然是自己的学长吗?那以后在立海大附中的校园里他们也可能会见到面的吧。
她由衷地感谢这样一个帮助她的大好人。
小百音想对幸村学长说很多感激的话语,可是话到了嘴边,甚至还磕绊了一下,她抿了抿唇,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说话方面缺乏了技巧。
她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幸村学长温和地和她介绍了几句立海大,诚恳地祝贺她有个很棒的国中生活,心中这股针对自己临场反应不够的郁卒感也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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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来了。
在说完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后,百音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鸣海学妹,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幸村简单测试了下这辆自行车的承重,是能够承受他们二人同时坐在上面的,他掂量了一下小百音此时背着的书包重量,让百音把书包取下来,由他背上。
百音本还有些不愿意,毕竟幸村学长载她回家就已经是麻烦的一件事情了,还要背这么沉的一个包,她有点不想麻烦学长了。
可是幸村像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一样,将自己别在背后的网球包递交给了小百音。
“这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等会就由你暂时帮我保管了,我也帮你保管一下你的书包,我们这算是等量交换呢。”
话已至此,小百音也不再推拒,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她背着网球包的背带,一只手竖搂着网球包让其平稳,还有一只手——
她犹豫地拽住了幸村学长的后衣角。
幸村也感知到了她拽着衣角的力度,微微笑道:“没事的,鸣海学妹,你可以用力拽住我,不要害怕,我会慢慢骑的。”
“……好。”
小百音状若蚊音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只有专注等待她回答的幸村精市听到了。
他笑了笑。
“出发了。”
那个下午的风声不大,夕阳的余热也刚刚好,天色融成温暖的色调再逐渐变冷色。
可小百音的心却是越来越温暖,她坐在后座,攥着少年白衬衫的衣角,正如幸村学长所承诺一般,这趟短暂的旅程很平稳很安定,甚至让百音有心思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只可惜,再缓慢的旅途也有终点。
余后小百音的记忆就是突然见到了爸爸然后哭的不能自已的自己,以及那个少年夕阳下往外走去的修长背影……
***
“百音,要上课啦,百音……”
这道像是远处传来的飘渺声音,又像是耳畔的呼唤之语响起,也让睡梦中的百音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唔,桐花,是要上课了吗?”
“快上课啦,还有五分钟,百音要洗把脸吗?”
“好。对了桐花,昨天我回去后看了下那封预告函的内容,我们约好的今天放学后讨论哦。”
“不会忘的啦,等下午我们在教室里一起讨论下。”
百音和桐花边往外走边笑着讨论后面的安排,心思却有一部分飘转到了那个梦上。
那是梦,也是真实的过去。
他们初遇的那一天,让小百音从内心意识到,她以后也要有力量站起来,就像幸村学长帮助她那样。
后来她才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正在施工,所以有许多经过那条路的人都改了道,只是百音不知道,于是就孤孤单单地走上了那条路。
至于幸村学长他为什么也在那条路上,百音当时没有问过,后来也觉得幸村学长可能早就忘了这个小插曲也说不定,于是她只将这个疑问埋藏在心中。
温暖的水扑上面容,顺着面颊滑落些许水珠,百音感受着水的触感,感觉自己又清醒了几分。
一切的开端是那个夕日,她由衷地感谢幸村学长的出现。
不仅是帮助摔伤的她回家,帮助稚嫩的她在心中种下想学习的种子,更帮助了以后的她定下了内心的目标,一步步从说话都害怕不自然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内心一直坚定的鸣海百音。
因为他一直在成长,一直越来越好,所以自己也不会就此停步。
真庆幸认识了你,我人生中闪闪发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