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彻抽回思绪,低下眼,掏出打火机把咬着的烟点燃。
寂静的房间里,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捞过来,是江武扬打来的。
“说。”荆彻接起电话。
江武扬:“你让夏楹进去了?”
“她已经走了。”荆彻掸掸烟灰,简言意赅。
江武扬:“还是白月光的威力大啊。”
荆彻挑眉:“白月光?”
“……”江武扬顿了顿,立刻出卖队友,“屈鹏说的啊,原来你们初中就是同学,我还以为你们俩刚认识呢。”
荆彻不否认,也不搭理他,垂眸盯着烟蒂燃尽的猩红。
“那行,你没事就好。”江武扬很担心,“可别耽误了下周的比赛。”
荆彻:“不会,又没伤腿。”
江武扬叹气:“脸上挂彩了多不好,影响你帅气形象。”
荆彻掸烟灰的动作一顿,看向桌子上放着的药,夏楹没带回去,纱布和消毒液也都安静放置在原本的位置。
他想起夏楹那句“会很凶”就想笑,“怎么,有道疤很吓人?”
“我觉得吧,”江武扬煞有介事想了下,又说,“搁其他人说不定挺帅,但你就算了,你本来就很可怕了。”
荆彻轻嗤:“还有别的废话么,挂了。”
江武扬:“哎哎哎别挂啊,我还想问问白月光是怎么回——”
荆彻挂断电话,咬着烟倾身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进袋子里,拎着走到玄关,开门,来到夏楹家门口。
他把药随手挂在了防盗门把手上。
*
之后的几周,夏楹很少再碰上荆彻,偶尔的照面,也是周末有次她在天台晾衣服碰见他在抽烟。
两个人彼此都不说话,也没有对话的可能,像一对陌生人。
期中考轰轰烈烈地来,两天的考试过后,卷子批改得也迅速,在阳光最炽热的那一天,校内成绩排名被贴了出来。
那天一早,李斯就跟夏楹说,她排在班级第十七,全校第十,物理和英语单科全校第一。
成绩非常好,夏楹松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转学而落后。
紧张的期中结束,迎来了五月初的校内运动会。
开幕式走方阵的同学,是上学期就定好的,只是举牌的被换了人,换成了夏楹。
举牌的女生没有统一的制服,由班级自行决定。上学期举牌的女生是周淑冉,她本来打算这次穿黑色礼裙,可临到头换下了她,于是这礼裙就到了夏楹手上。
都是同学一起出钱租的,周淑冉给她的时候,表情极不乐意。
夏楹换完出来,林淼见她第一眼,立刻惊呼:“盈盈!你身材这么好啊!”
随即她压低声音笑:“比周淑冉亮眼多了。”
夏楹稍顿,抬头,看到周淑冉就站在不远处,和班里其他女生三两站在一起,讽刺的目光落在她这处。
这是夏楹从初中就很熟悉的眼神,所以并不太在意,拉着林淼往教室外走,一路上的目光总是热切的,她习惯性无视了他们的打量,在操场找到自己班的方队。
高二1班是第一个出场,夏楹举着牌子走在最前面。
方队都是挑选过的学生,并不是全班一起参与,看台上乌泱泱人头攒动,七倒八歪,随性又放松。
随着音乐响起,有人朝底下跑道看几眼,大多数是不感兴趣,聚在一起打牌玩游戏,热闹至极。
荆彻坐在9班看台的最后一排,漫不经心地丢出手里最后一张。
五月的烈阳火热,他没穿校服,就穿一身黑T,外露的手臂肌肉偾张,线条流畅清晰有力,脚踩在前座靠背上,显得姿态懒倦,阳光落下来,就完全是个张扬恣意,冷峻不羁的少年人。
“彻哥,跟你打牌好没意思,”屈鹏丢掉手里的牌,放弃道,“我就算了,你也不让让人家妹子。”
旁边女生笑起来:“就是啊。”
女生笑得娇俏,顺着屈鹏的话继续说:“我跟你们打了五六把了,一把没赢过,荆彻,你也太狠心了。”
“打个牌而已。”荆彻敷衍应完,视线往下落,落在阳光正好的跑道上。
耳边响起喇叭里传来的响亮解说词:“现在正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火箭1班,骄阳下,他们昂起头……”
荆彻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夏楹,动作一顿。
“哎,是夏楹举牌。”屈鹏忽然说,“卧槽,这一身真他妈漂亮。”
周围几个男生忽然来了兴趣,也看过去。
“我去,举牌的妹子长得这么正,脸也够漂亮的。”
“她转学生,我见过一回,穿校服的时候没觉得,怎么穿起这身来这么的勾人呢。啧啧啧,长得是够纯的,身材却火辣。”
“转学生?一来就是火箭班,牛啊。”
“屈鹏,你是不是认识她,有她联系方式没?”
“人是个学霸,你还想要联系方式。”屈鹏粗着嗓门笑:“况且我怎么可能有。”
就算有,哪敢给啊。
那可是彻哥的白月光。
但这事,屈鹏还不敢当面说出来。
他偷偷看了眼荆彻。
荆彻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举牌往前走的夏楹,轻挑着眉,什么都没说,整个人懒散又轻慢,像是因他们的话而随意瞥一眼。
“真没想到,”屈鹏凑到荆彻跟前,小声嘟囔,“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这么漂亮,那天楼下我老远见到她就认出来了。”
荆彻依旧没说话。
夏楹何止很漂亮,分明是长了张纯情又极其勾人欲望的脸。
他想起初中运动会那会儿,夏楹穿着制服和短裙站在最前排,举着牌,一步一步僵硬地走着。即便这样,她也是最漂亮夺目的那一个。
不少男生就爱私底下开她黄腔,因她那性格,渐渐开得也越肆无忌惮,说什么的都有。
那些话传进她耳朵里,她已经学会了无视。
她麻木地面对每个人,除了面对他,会显露出惧怕。
这一点,现在也一样。
“想想以前欺负过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屈鹏想起前阵子夏楹帮他们那回,“要不,我去跟她道个歉吧,以后交个朋友。”
荆彻挑眉:“你干嘛道歉?”
“我觉得,她对我们一定有误解。”屈鹏说,“那时候都混,没想过这些,现在想想她估计对我印象很差,这不是想改变一下。”
荆彻嗤一声:“用不着你来,少揽这闲事。”
女生一直坐在他们身边,离荆彻不远,忽然出声:“屈鹏,你们认识那个转学生呀?”
屈鹏扭头,因她这突然插嘴而皱眉:“嗯,以前初中同学。”
“荆彻,你也认识?”女生音调稍扬,终于问了最想问的。
荆彻眯起眼,一直看着夏楹走在操场中间,背对他们站好,才冷声说:“关你什么事。”
……
校长致辞之后,运动会各项比赛拉开帷幕。夏楹报了三千米长跑,是在下午开始跑,所以上午大半天,她都在看台里坐着。
林淼给她别号码牌,惊叹道:“居然是三千米,天啊,你是不是被体育委员威胁了。”
夏楹摇摇头:“我自己报的。”
夏楹当初报比赛项目的时候,体育委员就用过这种语气问她,还特别不相信她能跑下来,反复劝说换个项目,比如八百米。
夏楹说自己爆发力不行,但是长跑还不错,就要这个项目。
体育委员这才把她名字写上去。
“我初中时候就跑过一千五,拿了第二。”夏楹说。
林淼:“你真是深藏不露!”
夏楹笑了笑。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但是三千米,是她永远想要征服的距离。
因为,这也是她的心结。
如果当时跑得再快点。
她的爸爸,说不定就得救了。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夏楹立刻冲出去,跟着大部队跑在后面。
耳边响彻着此起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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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的加油声,乱哄哄一片,她感受着心率上升,调整呼吸,速度,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眼前的跑道无限拉长,延伸。
其他人凭着前期的爆发力和耐力,开始超过她。
夏楹速度不减,几个弯道过后,有一部分开始被她甩在后面。
越跑,她越用力呼吸。
周围呐喊声像退潮般远去,只余自己的呼吸。
渐渐地,夏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前的跑道逐渐褪色,变成了泥泞的马路。
时光仿佛拉回两年前。
那一天下起了暴雨。
冰凉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夏楹视线模糊,踩着水坑不顾一切往前跑,往马路上跑,找人,求救,跑到警察面前。
她浑身冻得打颤,说的话都不连贯,气喘吁吁,说了好几遍才把事情说清楚。
“求求你们快点来。”
“救救我爸爸。”
后来,她总会想起警察给妈妈的话。
——“小朋友,太晚了,我们尽力了。”
——“盈盈,如果再早几分钟就好了,他们说不定都还有救。”
夏楹。
你要是跑得再快一点。
再早几分钟。
爸爸就不会耗尽力气,往下坠落。
……
风仿佛撕裂了喉咙,一股腥甜从喉间涌上来。
夏楹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努力迈开步子,开始提速。
到了最后一圈,她开始冲刺。
跑道两边的呐喊灌入耳中,那些激昂的喊声中好像有她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冲破终点线瞬间,夏楹也没有停下来,往前跑了一阵才慢慢变成走。
身边有人欢呼,庆祝声不绝于耳,夏楹都没在意,大脑一直在嗡鸣,太阳穴跟着突突跳。
难受得她想吐,浑身都快要散架。
林淼跑过来扶住她,激动地说了什么,夏楹还没听清,林淼又说了一遍:“你是第一啊!是第一!我太激动了!”
夏楹朝她虚弱地笑了下,转身,走到裁判面前,“老师,我时间是多久?”
体育老师看了眼大半圈外的最后一名,跟她讲:“19分36秒。”
跑三千米的女生都没有运动员的素质,所以她这个成绩已经是第一了。
夏楹道完谢,失落感如涨水般在心底蔓延。
时间还是太长了。
*
“草,刚刚第一是夏楹?不是,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屈鹏目瞪口呆。
初中的时候,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没想到跑步这么厉害。
怎么回事啊?
“小白兔跑得就是快哈。”屈鹏咂舌,“我们过去恭喜一下吧。”
屈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没人应,回头,“彻哥,你听我说话了吗。”
荆彻没吭声,视线从跑道那边收回。
“你很闲?比赛快开始了。”他偏头,把外套丢给屈鹏,“瞎凑什么热闹。”
屈鹏抱着校服,哎哎两声,喊:“那彻哥你是往哪走啊?篮球场在这边!”
荆彻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我去抽根烟,两分钟。”
一根烟抽完,荆彻边走边从兜里掏出下一根,路过旁边小树林时,忽然听到一声呜咽。
他动作稍顿,而后几步踩过台阶,翻过栏杆,朝林子里头走过去。
葱郁的林荫下,斑驳光影洒在少女的侧颜上。
夏楹背靠着树干,安静地蹲坐在那里。周围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除此之外,静谧无声。
荆彻放轻了脚步,烟灰掉在衣摆上,烫出一块黑斑。
下一秒,他看到少女轻微抽动的肩膀。
脚步倏地停住。
竟是哭了。
夏楹闭着眼,泪珠沿着脸颊无声滚落。偶尔溢出几声呜咽,都被克制地吞回去。
荆彻愣了下。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