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石任和苏青黛相对而坐,石任开口问道:“苏小姐,你单独让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确有一事。”苏青黛看向窗外,林良他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她道:“石大哥,你是否想过你们之后的生活?走一步看一步吗?”.
石任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轻叹道:“想过,可……哎,先把温饱解决了吧。”
苏青黛话语里带着丝锋利:“靠什么解决呢?一直乞讨吗?我刚刚看到又来了三个新面孔,每日光乞讨吃得饱吗?”
石任苦笑:“可那能怎么办呢?重活累活体力活都去问过,都不要我们。”
“自己干吧。”苏青黛突然开口。
石任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自己干,既然没有人雇佣你们,那就白手起家,况且你们人手也够。”
石任懵了:“…干什么?”
苏青黛详细说道:“简单的来说就是做跑跑,可能目前不会有人让你们帮买东西,不过目前你们也不需要,我会租给你们一个门面,租金就先欠着,你把招牌先做起来。”
石任咽了咽口水,他能预感此事不简单。
苏青黛:“你们的优势就是当初做过,有过经验了,每条街你们都熟悉,回去之后我会让超市开始配送服务,你们就先来给我超市配送,把招牌打出去,送货费由远到近我会每日一结,具体的到时候我会让人全部写下来,我们双方也算有个依据,你觉得这个生意如何?”
石任感觉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我们…我们可以吗?”
苏青黛淡然一笑:“怎么不可以呢?试试吧,总归不会比现在乞讨为生更差了。”
石任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眼神坚定道:“好!我们做!我去给大伙说!”
苏青黛点头:“做这事一定要齐心,你们商量好了之后明日午时来店里找我。”
…
城西,街道狭小而阴暗,两侧房屋低矮破旧。
马车只能停在街口,竹夏已在街口等待,苏青黛边下车边环顾四周。
竹夏低声道:“小姐,赵姑娘在屋内等着了,不过赵老夫人的病好像更重了,今日一直没醒。”
苏青黛问:“找大夫了吗?”
“找了,大夫说情况很不乐观…”
竹夏带苏青黛绕过两个巷子,在一老屋前站定:“小姐,到了。”
她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带苏青黛跨过门槛,院内墙壁斑驳,布满了疯长的藤蔓,地上杂草丛生。
竹夏犹豫了一瞬:“小姐,要不我让赵姑娘去饭馆吧?”
苏青黛抿了抿嘴,摇头:“不用,继续带路。”
经过庭院,竹夏低声:“小姐,赵姑娘出来了。”
苏青黛抬头,只见屋子门口站着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身影单薄,穿着深灰色的布衣,双眉秀气,眼眸清亮。
明明十多岁的年龄,但却没有少女的活力,满是生活的疲惫。
“您就是镇国公府的苏小姐吧?”赵钰侧了下身:“地方简陋破旧,希望您不要介意。”
苏青黛摇头,浅笑道:“本就是我叨扰了。”
竹夏守在屋外,她们两人进到屋内,屋内只有一张圆木桌和两张歪扭的木凳。
苏青黛随意选了个木凳坐下,神色自然:“你祖母呢?”
赵钰跟着坐下:“祖母刚喝了药,睡下了。”
苏青黛看向眼前瘦弱的女子:“听竹夏说你们想见我?”
赵钰牵了牵嘴角:“主要是祖母想见您,我虽不知道她想和您说什么,但我猜应该和父亲的事有关。”
父亲的事一直是祖母的心结,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放下,也一再叮嘱她,一定一定要洗清父亲冤屈。
苏青黛柔声道:“我相信一定能还赵丞相清白的。”
“其实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想恢复父亲的清白很难,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坚持,祖母身体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固执,我只剩她一个亲人了,只希望她能不那么痛苦。”说着她苦笑一声:“瞧我,和您说这些做什么,对了,竹夏姑娘昨日说您想谈合作,是什么意思?”
苏青黛温和道:“我需要招人来说书讲故事,你昨日说得很好,符合我的要求。”
赵钰疑惑:“说书?”
苏青黛:“其实就和昨日一样,看图说故事,我会给你们搭台子,然后给你们图文,其他的就自行发挥,越多人听越好,酬劳可以日结也可以月结,具体的到时候我们会详细写下来给你看,有什么意见我们大家可以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您为何需要人说书呢?而且讲的书还是这种比较……”赵钰想了一下措辞,委婉道:“非同寻常。”
苏青黛笑了:“但是很有意思不是吗?目前需要你们给超市做宣传,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有了听众之后再说。”
赵钰点头,刚想问什么就听到里屋有了动静,她连忙起身赶过去,果然是祖母醒了,她扶起祖母靠在床边,给她将被子整理盖好,柔声道:“祖母,吃了药感觉好些了吗?”
赵老夫人微闭着眼,动这么一下她都喘的厉害,她哑着声音:“就那样吧,熬着不死就行。”
赵钰着急道:“祖母,您怎么又这么说。”
赵老夫人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好好,不说了,我还要看着咱们钰儿嫁人呢。”
赵钰蹲着身子将脸贴着赵老夫人的手掌:“祖母,苏小姐来了,在屋外呢。”
赵老夫人一顿,无神空洞的眼睛看向外面:“请苏小姐进来吧。”
屋内就这么大,苏青黛听到后掀开布帘走进去,见到屋内窄小而破旧的木床上躺着的那白发苍苍,饱经沧桑的老人。
“老夫人,我是苏青黛。”苏青黛行了个礼:“赵钰说您找我?”
赵老夫人想要起身,一个用力涨红了脸,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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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连忙弯腰给她顺着背:“慢点!您着什么急啊!”
苏青黛也吓得上前一步:“老夫人,您别急!”
赵老夫人咳的脱了力,重新靠在床背上,喘着粗气,自嘲一笑:“我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真是累赘。”
“祖母!”
苏青黛轻声安抚:“您别这么说,只要按时吃药,肯定会有好转的。”
赵老夫人摇了摇头:“不说我了,苏小姐,你今日过来你父亲知道吗?”
苏青黛:“还不知晓。”
“我猜也是,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让你来了,毕竟当初他们躲都躲不过来呢。”赵老夫人笑得十分讽刺。
苏青黛理解她的怨气,她声音轻柔:“老夫人,父亲和我提过当年的往事,那年父亲还在边关打仗,还没被封为镇国公,他回到京中时就听闻赵丞相嫡女与太子定亲一事,发生那件事后他也曾上书过,之后就被派到塞外了,等再回来的时候丞相府已经……”
“阴谋!都是阴谋!”赵老夫人被恨意填满,她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他们看不得我儿正义,见不得他圣宠在身,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为了弄垮丞相府的局!”
“该死!他们都该死!”赵老夫人神色有些癫狂,说出的话开始失了分寸:“太子该死,皇子该死,皇上更该死!”
赵钰抱着赵老夫人颤抖的身体,出声安抚道:“祖母…祖母!没事了没事了…”
苏青黛见到此番情景,垂下眼眸。
几分钟后赵老夫人情绪缓解许多,她瘫靠在赵钰身上,脸色十分苍白,浑身散发着疲倦:“瓒儿曾说苏将军正直勇猛,有勇有谋,他一直想与之结交,但皇上十分忌讳文武官交集甚密,且苏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也没机会好好认识一番。”
苏青黛感叹:“父亲也对赵丞相十分有好感。”
赵老夫人摇头:“命运弄人啊,苏小姐,如今我这老婆子能信的只有苏将军了。”
她转头望向苏青黛的方向,憔悴的令人心痛:“希望苏将军能看在当初他和瓒儿同朝为官的份上,帮他洗清冤屈吧,瓒儿为官这么多年…真的…真的没有对不起百姓,没有对不起皇家啊,要是不给瓒儿恢复清白,我如何下去面对他,如何去见他啊!”
苏青黛听着老人哽咽的恳求,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老夫人,一定会有那天的,我保证!所以您要好好吃饭吃药,等着赵丞相恢复清白的那天。”
赵老夫人双眼微微闭着,面含笑意,嘴里呢喃着:“好啊…好啊…好啊…”
申时,赵钰将她们送到马车旁,她眼眶微微泛红,十分诚恳真挚道:“谢谢您,这么些年父亲的事一直是祖母心中的刺,碰都碰不得,今日我能感受到那根刺软化一些了。”
苏青黛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你们也很不容易,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赵钰笑着回应:“好,我还要给您说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