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的事之后,因为不久就要离开,裴萝跟南鹤商量,决定将每年年中定时的义诊提前,南鹤欣然答应。
节后第三天,三月初五,为期三天的义诊在村子东头的戏台下正式拉开序幕。
来的人还不少,裴云庭支了张桌子,坐在桌边记录病人名姓,好让裴萝和南鹤不必分心,专心看诊。
一些常用的药材会低价赠与,阿狸帮忙抓药,过程进行的很顺,只是有些小问题。
村里的人并不都通文墨,有些人尚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个大体的日常称呼。
即便如此,还是被一一妥善地记了下来,以规整的字体,以某某氏为名,留在纸页上。慕名而来的还有很多村里的女子,瞅着他眼里害着羞,报出自己的名字。
裴云庭一笔一笔写好,交给庆林,抬头看了一眼。裴萝给王家老妈妈诊完脉,正告诉她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随手接过庆林递来的一叠名字。
“阿萝相公这字可真好看,我们都不认得字。”王老妈妈感慨,“跟你一样的呐,都好看!”
裴萝微微一笑,并不多解释。
外传的谣言南鹤也知晓,未多做反应,只是对字十分好奇,拿起来对比。裴萝把他手里的名符和药笺拿过来,放回原位:“相像的字迹多了去了。”
南鹤只得放下疑问。
庆林并未走远,听了一耳朵,留神看了下确实像,没多在意,回到裴云庭身边,随后便把这件小事忘到了脑后。
乡亲们逐渐散去,第一天义诊宣告结束。
裴萝留在后面,整理今日所有的名符和药笺,忽然一阵风过来,吹跑了一张。字面朝下,裴云庭弯腰捡起来,没来得及看被一只手松松拿走。
“晚上想吃什么?”裴萝折好纸,刚巧压住里面的墨字,捏住纸张边缘:“我来做!”
裴云庭还未说话,庆林凑近道:“烤鸡。”
“不许挑食。”
裴云庭面无表情。
结果晚饭还是吃了只烤鸡,是乡亲特地送来的烤山鸡。
两只鸡腿撕给了两位少年,庆林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用未动过的干净筷子把鸡腿夹进裴云庭碗里。
裴云庭筷子一动,油光的鸡腿落进裴萝碗里,只是裴萝饮食清淡不爱吃太荤,拧了拧眉又还给了庆林。这一来一去,还没来得及吃,阿狸嘴边的鸡腿已经只剩了个骨架。
叨着根鸡骨头,阿狸面露尴尬,南鹤在一旁忍不住笑。
“行了,给孩子吃,长个!”他道,按住庆林的筷子。
鸡腿归属终于分明。
孩子很高兴。
到第二日,来的人没有第一日多,第一日的反馈却也跟着来了。乡亲们过来表示,药十分对症,想再抓几帖。
药材下的很快,庆林帮着阿狸去补,裴云庭写完最后一画,搁下笔,把几张写有姓名的名符拿过来交给裴萝,立在她背后。
裴萝拿起笔写药笺,裴云庭不再看,走向远处。等她都忙完,才不急不慢踱过来。
这两日出门,裴云庭都是一身便衣,简单朴素,却越发衬托骨相的优越,怪不得昨日来过的少女们今天又过来了。
不止如此,他的适应能力也比她想得要更强。
前世里裴萝居于王府,也算见识过京城里的富家子弟们,再说起来坚强,平日里前呼后拥总归是有些娇生惯养在,而他,堂堂一个王爷,呆在这没什么热闹可寻的地方,吃简单的饭菜,平静地,像这里的人一样生活。
她暗想着,余光里盈上一抹彩色。仰起头是一道斑斓云霞,彩虹一样横在天际,不由停下脚步。
身旁的人幽幽开口:“前几日爽约的事,阿萝可还记得?”她一时没想起来,裴云庭提醒她:“上巳节时说了要去蝴蝶泉。”
裴萝“哦”了一声。
“走之前再去一趟吧。”他淡声道,“实在是很难忘。”
裴萝欣然答应:“好。”
裴云庭迎着晚霞往前,走出很远停下远眺,等着她跟上。裴萝跑了几步,风擦过脸颊,立到等她的人眼前。
视线里,一只手抬起,却没有落到头发上,手指虚悬,指了指她的发簪:“歪了。”
裴萝连忙整理好头发,脸上一湿,濡湿越来越多,下雨了。却也不是大雨,细丝一样,牛毛般轻柔落在脸上,额前。
裴云庭也不急,在雨里走着。
不知是谁家墙角拐弯处有一棵绿色的藤,攀着墙正往上爬。细碎雨珠打在叶上,冲刷掉表层灰尘,却阻止不了它一点。
“阿萝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裴云庭问,“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走丢了。”
裴萝点头:“是乞丐爷爷起的,他说,捡我那天见到了一株绿萝,觉得很合适,就叫了这个名字。”
“的确很合适。”裴云庭道,“名字是这么来的,所以你原本不姓裴?”
名都是捡的,那姓又是怎么来的?他记得清楚,她的乞丐爷爷并不是这个姓,自然不会给她找这个字为姓。
为什么是裴?
裴萝一滞。
“当然姓裴。”她道,不再说话,快速地往前走,看起来是生气了,其实不过是根本没法解释。
回到院里,雨变得大起来,打在绿叶上,发出“沙沙”声,阿狸举了两把伞过来:“姐,齐王殿下。”
接了伞,阿狸察觉出不太对,直接告辞,裴萝也想走。
“阿萝。”裴云庭叫住她。
她不说,不看他,脚步却停了下来。
“不要忘了后日的约定。”裴云庭举着伞走了两步,又道:“不过,本王素来宽宏大量,允许有意外。”这次没再回头。
裴萝走过雨幕,走回屋前,把湿漉漉的伞放在一边。
回到屋里,趴在桌上想了多半天,裴萝想到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因为裴云庭的姓……好听。
想必这个理由,他会满意。
落定此事才算松了口气,歪了歪头,听雨落下的声音。
全村都筛选过,想来这次出行,应当不会有意外了。
第三日傍晚时分,三天义诊圆满收尾,收拾好带来的桌子凳子,裴萝走到了裴云庭身边,他像前两天一样,正在等她。
走在满地金光里,裴萝低声道:“我之所以选择姓裴,是因为王爷的姓十分好听。”
裴云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良久后“哦”了一声。
裴萝:“……”
又听到他道:“有眼光。”
心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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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悄然融化,裴萝又道:“十三岁那年我自己取的,我想,我应当向王爷看……”对上他的眼睛,自动减声,“齐……”
“甚好。”裴云庭收回锐利的眼神,“本王倒是荣幸,能成为你的标杆。”
裴萝正暗自庆幸,裴云庭又对她说了一句话:“可阿萝知不知道,取了同样的姓,便是意味着,是一家人。”
用她的名字,冠上他的姓,这次,是她自己选的。
一……家人。
在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裴萝心口泛起了一阵波涛。她莞尔一笑,道:“天下一大同,本就是一家人,王爷此刻住在我家,又怎么称得上不是一家人?”
嗓音有些颤抖,不过面前人似乎没听出来。
裴云庭径直走了,直到吃晚饭时都没再搭理她。裴萝也没多去找他,在自己屋里安静地就着油灯默写药方。
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提醒,有那么一个人,她思念着。这么多年来,念想早已经融进魂灵,与她共生。
至于……并非不懂裴云庭几次三番话中之意,只是无法回应。
大师兄说过,京城里的人难以捉摸,两世了,裴萝深以为然。她都看不懂萧止,裴云庭比萧止更复杂,又怎么能有把握?
她也没有忘记,裴云庭要回京相亲去,他是尊贵的王爷,会娶的自然是京城中的贵女,而她的私心,只是陪他走过这一段,多看看他,直到他此生幸福,也算没有遗憾。
而她,自有她的山海湖泊。
一夜过去,清晨薄雾未消,庆林就过来喊裴萝出发。
马车在山路上行驶,裴萝在车里闭着眼睛默背昨夜的药方,不小心漏出几个字,裴云庭也不多言,静静地听。
终于停下来,眼前正是蝴蝶泉。
裴萝虽住在附近,大约是因为太近,其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纵是来也都是有目的而来,今天却是一身轻。
过了节,来的游客很少,大片大片的蝴蝶栖息在泉边,无人打扰,怡然自得,实在是美不胜收。
“我们去爬山。”庆林示意阿狸,一起往山上去了。
裴萝立在泉边,满眼赤金翠绿,大小蝴蝶。
裴云庭离她有一段距离,他没再靠近,立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并未打开:“过几日待本王离开时,阿萝留下吧。”
裴萝转身:“为何?不是商量好了吗?”
他又道:“你若回京,必会不宁,就当本王说的话只是开了个玩笑,还是安心地在这里吧。”
裴萝明白了,是因为萧止。
“王爷是怕皇上……”她不禁笑出来,“你实在太高看我了!区区一个民女,怎么可能入的了皇上的眼?”
裴云庭清楚,若这世间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萧止发疯,也只有她了。她根本不知,那人的偏执,以及对她的执念究竟有多深重。
“留在这里就能躲得过?”裴萝问,“那我听王爷的,在这里待一辈子。”
裴云庭想说,他处理好京城的事便会回来找她,酝酿了半天,望向眼前的女子,她正逗着一只蝴蝶,脸上是少见的活泼,还是咽了下去。
他只道:“无论何时,本王都会是你的后盾。”
裴萝指尖一抖,一只蝴蝶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