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上去,上面的两个人走了下来,额头俱是一层薄汗。
阿狸看起来异常高兴,裴萝看在眼里,没有多问。
下了山,蝴蝶泉边仍是漫天蝴蝶飞舞,马车转向,驶上来路。
庆林与阿狸坐在车外头,车里裴萝闭着眼假装睡觉。并没有真睡着,青袖之下,手指正紧攥着。
关系骤然的转变,突然就哪里哪里都不自在起来,生怕对上他,干脆装不见。
独自不自在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往那边看,余光里裴云庭同她一样,正闭着眼休息。
裴萝这才大胆起来,手掌托着下巴,任由自己褪去往日沉稳矜持的外壳,多了几分调皮。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百姓,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身份差距巨大带来的卑微在心里埋伏许久后,于看到腕上戴的银镯时消散了,嘴角微扬起来。
他此刻在她身边,不再觉得不安。
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测,哪怕没有将来,有了这个镯子,她这一辈子也有了寄托,纵然天堑,不再觉得孤苦。
陡然后脊一冷,意识到一事,她把眼前这个人,这个活生生对前尘一无所知的男人当成了另一个人。
这很不公平。
眼神微黯下来,手虚悬在空中,手指在心里描摹眼前人俊朗的眉眼,却不敢碰到他。
裴萝收回手,坐回去闭上眼。
身旁的人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方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前世那个古灵精怪还会做鬼脸的小乞丐。是进入王府,初时的生涩和陌生消失后,她显露出的真性情。
大约是因为终究是一个人,时间再更迭也磨灭不了相同的习性。
还是他的小乞丐。
到了院外,车停下来。裴萝从车里出来,迎面撞上裴云庭望过来的眼。微微敛目,淡然地从车上下来,走到他身边。
“晚饭想吃些什么?”裴云庭看向天边晚霞,一群灰雁返巢,正从其间飞过。
裴萝故意道:“王爷这是要下厨?”
裴云庭道:“自然。”
身后两个少年凑过来,眼珠滴溜溜转。
裴萝也不在意:“那好!”转过身问,“你们俩想吃什么?”
庆林与阿狸并不怎么敢发表意见:“都行!”
她道:“我也……都行!”
“那便过来!”
“干活!”
裴萝进厨房打下手,就算是没事干坐在一旁,他也不让她离开。裴萝干脆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整理白日晾晒的草药。
“本王后日一早走。”裴云庭说。
“早点走,便可早点回。”他又道。
裴萝没了声音,沉默着把未干的一面翻上来,才说:“好。”
静了片刻,裴萝仰起脸,对裴云庭道:“这地方连江湖人都十分忌讳,不会乱来,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我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王爷回到京城里,自然是以你自己的事为重。”意为让他不必担忧,安心留在京城。
裴云庭凝视着她。
四年都过去了,这区区十几日而已,还没开始就觉得竟如此难捱。
裴萝低头,端起簸箩,走出厨房的门:“齐王殿下,菜糊了。”
裴云庭:……
低头忙活,没看到院子里的人正在捂着嘴,在轻轻地笑。
到第二日晚间,院里迎来几位不算陌生的客人。老师顾安平,师娘苏樱,大师兄南鹤,带着生的熟的菜,还有酒,热热闹闹地过来送行。
“不用操心,今晚的饭由我来做。”苏樱笑道,“齐王殿下难得到此,都没有招待,怪失礼的,殿下见谅。”
溶溶月光之下,院子里摆上方桌,满桌佳肴与美酒,顾安平与裴云庭攀谈甚欢,南鹤作陪。
厨房里,裴萝帮着苏樱洗菜又端盘,转来转去。炒好菜送去,苏樱和裴萝就着灶火,捏着盆中几颗油炸花生米,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还真是热闹,一想到明天他们要走,空落落的。”苏樱说。
裴萝笑道:“清净。”
苏樱凑过来,微微挑眉:“真的清净吗?他不在,小六会不会想他?”
裴萝思忖,点头:“自然会,不过以后在京城里也算有了个靠山。”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老师并不喜欢站队,自然不会愿意与朝廷人有牵扯,牵强的理由罢了。
苏樱并未反驳此话,又道:“小六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不舍得?”
裴萝一怔。
苏樱笑道:“有关你的事,尤其是这般大事,身为老师与师母,负有教养之责,自然要多问几句,你老师不方便,只能师母来。”
“听你师兄说,齐王殿下是从宫里把你救出来的,大老远跟着你跑到这里,每日又帮你这帮你那,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他到底是何心思,小六就看不出来?”
裴萝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些事,只道:“我知道,他……”后面的部分换了个说法,“说会回来。”
如此,到底如何已经十分清晰。
“你们并未……吧?”苏樱低声,呢喃了几个字。毕竟朝夕相对,又彼此有意的,万一……
哪怕面对师母,这种事也是难以说出口,裴萝一张脸立时红透了,连连摇头:“没有,当然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樱瞅她害羞地都快成了个红桃,道:“师母是怕你受伤。”
“我们这些人,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师母怕你不了解他,一时冲动,将来会后悔。”
裴萝冷静下来。她道:“师母,其实我希望,他这次走了,别再回来。”
苏樱微讶:“小六不喜欢他?”
裴萝说:“是。”
院中人也在月下聊天,酒过三巡,说着说着,话题自然而然落在裴萝身上。
顾安平品了杯中酒,啧啧几声,道:“这青酒是芹川的特产,出了芹川地界可就不是这个味儿了,由此看来,人啊,还是要呆在熟悉的山水里,方得长久。”
裴云庭听出话中之意:“老师是想说裴萝吧,烦请提点。”
顾安平长长地“嗯”了一声,叹气一般,又道:“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小六,才那么小一点,那眼睛啊,那么的亮,我就知道,这丫头最适合这里,果然,三年多来她在这山水里养着,王爷看看,老头我养的好吧!”
裴云庭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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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小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安平说,“她在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究其根源是因为什么?齐王殿下应当清楚,你出身王族,你以为你跟皇帝又有什么不一样?”
南鹤表情微变,裴云庭却未生气。
他道:“自然不一样。”又道,“我一生只会有一人。”
这是他曾对南鹤说过的话。
“可她不喜欢你,老头看得出来,我养的人什么心思我能不清楚?”
裴云庭笑容僵硬,挂在脸上收也收不回去,黯然之色明显,南鹤眼尖,忙举杯道:“来来来,感谢王爷一直以来对小六的用心,实在难得!”
顾安平换上笑容碰杯,裴云庭只觉杯中酒苦涩无比。
他岂是不知?心知肚明,原以为此事可以就这么过去,她会慢慢看到他,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被揭开,而他无法反驳。
“她没有父母,我与她师母便等同于长辈,会为她做主安排将来的婚事,她既无此意,我们便绝不会同意,王爷也还是不要在纠缠了,到此为止吧。”顾安平慢慢悠悠嘬了一口,“既然走了,就别再让她看见,也是为了她好。”
顾安平为裴萝着想,切断了他返程的可能,也断了与她的一丝可能。
裴云庭沉默着喝酒,再没说什么。
月亮偏西,苏樱扶着顾安平先走了,南鹤留在最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裴云庭道:“今日老师所说,皆不过是为了阿萝,老师素来心直口快,不喜遮掩,王爷还请见谅冒犯之处。”
顿了顿又想说些什么,裴萝从厨房门口走过来。
南鹤改口:“明日,我会去送王爷。”
裴云庭道了句“有劳”,已经转了脸去看裴萝,南鹤从容退出。
裴萝坐到桌边,倒了一杯酒壶里的酒,眉头微皱,一口饮尽,微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呛地咳嗽起来。
手中酒杯被拿走,裴云庭不许她再喝,裴萝本就不会喝酒,眼角挂着片斑驳泪花,不再勉强。
裴云庭自斟自饮,裴萝夺不过酒杯,拿起筷子一颗一颗吃盘子里剩下的花生。
都不说话,头顶一轮本该下去的月却越来越亮,洒了满院月光。
“阿萝。”
“王爷此去,一路顺风。”她道。
“好。”所有的话只化成了一个字。
酒意上涌,裴云庭眼前开始花,裴萝的脸模糊不清,他起身晃晃悠悠想回去。
“哎!”
一双手赶忙扶住他,裴云庭艰难看清,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庆林。
他推开庆林,脚步踉跄地往前,眼看脸要撞到一朵毒花上,又是一双手伸过来拉住他,带着熟悉的气息,还有一丝浅淡的酒气。
裴云庭心里一跳,回过头,果然看到了裴萝,不再挣扎。
裴萝半扛着他的肩,因为他顺从,扶着一个身形比她高大太多的人,竟变得容易了许多。她对庆林道:“我来吧,去打盆水。”扶着裴云庭进屋躺下,阿狸紧张地在后面跟着,一路跟进房。
“姐,我来吧!”
裴萝点头,刚想走,床上的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