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姚未在岛上一个小巷子里醒来的第三天。
这座不知名的小岛,自她到来便一直在下雨。
不是绵绵细雨,而是哗哗如同银针一般的雨瀑,砸到石板路上,于小腿肚那里升起不薄不厚的水雾。
雨势始终不见小,一刻未停,天色昏暗叫人分不清晨昏。
同之前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这一眼望得到头的岛屿上淋雨行走,她没有伞,也听不懂这里人说的语言。
她赤着脚,不紧不慢地赤脚踩在被冲刷得干净的石板路上。
她没有任何出现在这座孤岛之前的记忆,只觉得,总是下雨让她感到平常,但身处此处的雨幕之中,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惊疑。
也许奇怪的不是下雨,而是雨水。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雨打在脸上有些疼,她张开嘴巴。
雨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这让她感到愉悦和幸福,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笑起来,被呛一口,弯腰咳嗽,又笑出声来。
被泡得发白的脚在街边的水坑里来回涮动,经过大雨的清洗,水里一粒异物都没有。
鞋子被她踢掉了,不知道现在在哪。没有晴天,里面只会盛满了水。
她跳一下,溅起水花。
到了晚上,昏暗的灯光照着地上的水,亮晶晶的,她会面对路灯,张开双臂,摔躺进去,溅起更大的水花。
有人来了。
姚未同对方一样面无表情地走远。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姚未发现这里的人总是穿着和他们的建筑同色的灰黑色衣物,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打着伞,或是披着雨衣,像是装在套子里一样,疾步穿过街道,进入某一栋建筑,迅速紧闭门窗。
前面就是岛上唯一的码头。
建在条形小岛的最边缘最长处,直直伸向海面,看上去很新,应该也不怎么常用。
她停下脚步,站在街对面望着眼前破败的港口,海浪翻腾拍打,也许下一次这里就会被海水掳走。
每当这些人经过这里时,都会停下来或慢下来,眺望。
他们在看什么?
姚未总是学着他们的样子穿过码头眺望雨幕中雾蒙蒙的海洋,视野十分有限。
从人们的神色,以及这反常的天气中,她或许可以猜出一些。
这里即将被海水吞没。
码头是这座孤岛唯一的希望。
也许会有船只靠岸,将这里的百来十号人带走,去往下一个岛屿亦或是大陆。
可希望未必会到来,或者,未必会如期到来。
往回走,码头背后,就是这里唯一的娱乐场所,一个小酒馆。
姚未推门而入。
潮湿发霉的木头味混杂着布料皮革长久浸泡的腥臭扑面而来,脚面踩在湿滑的木板上有些打滑,走起路来吱呀作响。
她无视周围无视她的人群向吧台走去,找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一杯免费的自助白水,一边喝一边观察屋子里的人。
从来没见过酒馆老板,也许是她待的时间不够久。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小女孩负责招待和收银,但她非必要不与人交流。
第一天来的时候,还有一桌大汉拍桌高声议论,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人也能感受到事态紧急,其他桌的人则是一直放声议论,此起彼伏。
到了第二天,一屋子全是闹哄哄的讨论,没有哪个声音特别突出。
现在,这里比之前的人更多,只是很安静。偶有人发出几个简短的声音,配上一两声回应。
或者说,此刻一切归于沉寂。
姚未再次端起杯子抿一口水,斜前方紫色的烛火在她瞳孔跳跃。
看来时间所剩无几。
几天以来,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与当地人沟通,可语言障碍让彼此无法交流,加上时时笼罩头顶的阴云,实在没几个人愿意耐心关照一个奇怪的外来者。
如果灾难降临,就算那艘期望中的船可以到来,她真的能够跟随人群一起离开吗?
放下杯子,姚未端详起桌上摆放的油灯。
这里这么潮湿,深吸一口气能喝半口水,这灯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她往那边挪了挪,俯身近距离观察它。
幽幽发紫的火焰平稳地燃烧,除颜色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
顺着火焰往下,一小节白色灯芯,看上去不像是棉花或石棉一类的东西,形状上,火焰燃烧的顶部偏粗,中间较细,下面埋在灯油里。
灯油在火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暗紫色的液体,混合着闪粉一样反光物。
姚未伸出食指蘸了一下灯油,对着烛光观察。
触碰到灯油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烫,待她粘上了,才后知后觉这灼烧的温度。
她等着热散去。
大约五秒钟过去,疼痛感并没有减少。
又耐心地等了五秒。
似乎更疼了。
且不知是不是空气过于湿润,灯油还没有凝固。
姚未皱眉,捻了一下手指,大拇指也粘上些许液体,两根手指搓搓,再打开,她发现食指指腹竟然被烧掉了一层皮,斑驳的,被烧掉的部分周围翘起白边。
手上的灯油被搓开,只剩薄薄一层,颜色浅淡,闪粉一样的东西反射着蓝绿紫的光。
大拇指也开始疼。
姚未胡乱地用湿哒哒的衣服擦了擦。
视线里出现一只苍老纤瘦的手,握住灯盏,拿起来。
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一张沟壑纵横如同枯朽树皮一般的脸。
姚未盯着面前这张脸,一时间忘了反应。
这位……老人,看上去不知道多少岁,皮肉几乎要挂不住,五官软塌塌地垂下来,像是某种深海鱼上岸后经不住压力的变化而面目全非。
但此人的皮肤却显得十分干燥,干得起皮。
姚未差点被空气中充盈的水分呛到,咳嗽一声,回过神来。
在她盯着老人看的时候,老人也看着她,但对方没有开口,拿着灯,转身离去。
姚未目送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吧台后的黑暗中,心想这也许就是之前一直没见过面的酒馆老板,这么大年纪,走起路来一点不蹒跚,甚至,都不佝偻。
吧台后面一片漆黑,但距离姚未的位置并不远,旁边的酒柜都看得清晰,却不见中间的样子。
老人秉烛消失在酒柜之间一米宽的黑暗中,很快连火光都看不见了。
是一条长廊吗。
姚未良久盯着那片黑,期望能看出点什么来。
吧台后的女孩离开去收拾桌子了。
得做点什么。
一整杯水喝下去,姚未这样告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也许她可以尝试着到吧台后,那位老人消失的黑暗中去。
反正,无论她的行为是冒犯也好,触碰禁忌也罢,等不久后的灾难到了,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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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消失的地方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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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长廊,外面的光都穿不透这里的黑。
姚未小心地扶着墙壁往里走。
岛上的建筑都是木质的,但这条走廊却由石头砌成,又湿又寒,没走多远,她开始打起寒战。
不知走了多久,距离甚至早已超出屋外建筑的长度。
在姚未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往前探步时,有将近一半的脚面悬空。
她停下,稍稍撤步,将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另一只脚缓缓向前向下伸,大约二三十公分的地方,触及石块。
姚未稳稳神,换个重心,继续试探,果然又下了一阶。
就这样,她摸黑扶墙,不断地下楼梯,一边下一边数。
在这里等同于失去了视觉,四周的寂静又仿佛失去听觉,逐渐被冻麻的四肢让她渐渐失去知觉,仿佛置身于一片真空之中,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也许她已经走了很久,久到再出去时,已经过了好多年。
又恍若,已经久到超越了时间。
思维开始放空,她甚至想像自己走在时空阶梯上,再过不久,眼前会出现一扇时间之门带她去到另一个神奇的地方。
哪怕,到现在她才数到七十。
这样想着,眼前果真出现隐隐光亮。
一条细细的竖直的光线。
姚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又下了大约三十阶,她来到了一扇门前。
一扇两开的石门,没有关紧,幽绿色的光从门缝透出。
姚未深吸一口气,一股又腥又腐的气味飘进鼻腔,她忍不住皱眉,但还是推开了门,心中的雀跃消散大半。
没有想象中的神奇空间,只有一间大约三十平的地下室,被幽幽绿光萦绕,姚未环视一圈没发现光源。
三方墙壁挂着渔网、鱼钩、长叉,还有一些修理工具,对面靠墙摆放着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左面墙挂着防雨布,从天花板垂到地面。
姚未走到布前,犹豫要不要开口以示礼貌,但转念一想,自己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十分冒昧,万一后面有什么正在沉睡的危险东西,被她惊扰,那就不好了。
想着,姚未作势转身,转到一半,想起她下来的目的,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来也是为了不死,走也是不想找死。
在她纠结之时,防雨布后传来一阵水声,像是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
姚未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不透明的布帘。
没动静了。
啪嗒——
水滴落。
莫名地,姚未觉得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又是一阵水声,像是在水里游动的声音。
如果对方已经察觉了她的存在,那么——
“你好?”
姚未尝试着开口,太久没说话,嗓子都哑了。
哗啦——
一注水从帘子后泼出来。
姚未这才发现,眼前是两块雨布拉起来。
“是要我打开吗?”
紧接着,姚未有些激动地追问:“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里面传来哗啦啦物体游动的声响。
不知道这算不算回应。
姚未伸出双手,轻轻将雨布往两边拨开。
里面是一个池子,盛满了水,绿油油的。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双臂撑在池边,仰头瞪大眼睛看着她,硕大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她泡在池水里,稀疏的头发湿水卷曲着,像是缠绕的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