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是北境一座一面临群山一面朝黄土的孤城。孤城中,住着一群亡命天涯的人——为首的七人称辽关七杰。
顾笑小时候还不知道亡命天涯的意思,只知道是顾成岭和其他六位师父都是出生草莽,因朝廷的言而无信,远走他乡。
前朝亡于流寇。新朝初立,脚跟没站稳就忙着和武林豪杰、英雄草莽称兄道弟,就怕蹈了前朝亡国的的覆辙。
自古以来,安抚各路占山为王的英雄就只有一种办法——招安。
各路山大王也十分喜闻乐见。毕竟造反只是为了活命,若能有一处安生之所,谁又愿意每天过脑袋挂在裤子带上吃一顿饿一顿的日子。
武林豪杰有盟主领头,各路草莽群龙无首。当时的武林盟主沈定林站了出来,把一团散沙一样的各路草莽也聚集了起来,等着朝廷在天水坞设招安大典。
可是谁知道,“招安”居然只是一个幌子。朝廷想招的不是安,而是命。
天水坞上鸿门宴,沈定林身死,整个江湖武林为之动荡。
江湖人士过惯了风声鹤唳的日子,一见风吹草动立刻落荒而逃,如同一群杂鱼一样隐身在了各种小沟里。
各路山大王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管着偌大的山寨几百口人,拖家带口绑手绑脚,竟然大多都没能逃出去。
侥幸能够逃出生天的,居然也发现偌大的天下居然没有一处可去之地。
也难怪,俗话说,依山傍水落草为寇。他们想依山,山中寨子已为表诚烧了个精光;想傍水,水边也早就有江南水师常驻。
走投无路之中,顾成岭只能带着一群人出逃关外,在漫天风沙中苦苦走了三天。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么已经误入外族领地,要么就要渴死时,却意外地发现黄沙之外有悬崖峭壁,悬崖峭壁之后,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城——辽城。
当年顾成岭一行中无人也不知道此处的存在,因此在穿过那狭窄的峭壁时,还担心这是另一个朝廷瓮中捉鳖的阴谋。
直到看到城门,顾成岭才发现一切都多虑了。他们进城一路毫无阻碍,最后还在城里一个看上去像是议事堂的寒酸地方看到了城中驻兵和太守……的尸骨。
他们衣冠整齐,表情安详,是安心赴死的模样。
原来,在推翻前朝后,新朝只顾着和江湖武林搞阴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座建在北境上的小城。
前朝灭亡的消息传来,这些守城士兵们却默默朝南而拜,直接选择了殉国。只留下一本破破烂烂的城志,被紧紧攥在了太守已经半化白骨的手中。城志上说,此城名为辽城。
之后每每顾成岭翻着这本城志,给顾笑讲到这段往事时,都会感叹:“谁知道,这个泱泱大国最终不是亡于外患,而是内忧。”
原来,此处本是前朝为了抵御北疆入侵的屯兵之处。当时的兵部尚书嚣张,直接把这个小城建到了关外一百里开外,卡在入关唯一的通道上。
北疆当时内乱未平,只好咬牙切齿地看着兵士们花了十来个年头才建起城防,让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城横在他们入主中原的大梦前。
原本新朝是不会容着这伙亡命之徒占着王土安身立命的,可是也许是因为掌权者多行不义,新朝自那以后灾祸就没有停过。
新帝登基一年后,皇后因病夢逝。
之后是长大三年的旱灾,整个江南几乎滴水不降。旧都燕都封道,路有饿殍。大批流民听说京城临近有余粮,举家北迁长都。
然而,南北相距岂止千里,时至隆冬,即便易子而食,绝大多数人也只是只能化作冻死骨。
苦苦挣扎到长都附近的,才发现长都九门居然紧闭——长都有余粮,那是对长都中人而言的。即使长都真的剩下了粮食,那也是给长都周边守城的军士,断没有给这些流民的道理。
三年过后,旱灾平息。朝廷发现江南之地居然再无耕地之人,只好调派西境驻军去开垦荒地。尽管西境距离江南路远,兵士们苦不堪言,但是此举好歹可以稳定南方的粮草和生产。
谁知此时,安静了几十年的西金突然完成了部落一统,开始蠢蠢欲动。江南的生产刚刚有起色,朝廷不能在此时将兵士调回前线,只得匆匆从长都守备军中凑了些兵,派去了西境。
“祸不单行。还好北蛮凋落已久,只有几个弱国。西金大敌在前,朝廷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到这里。这十年的粮草,算是全部都送给我们了。”顾笑想起了彭子明的总结。想到“粮草“两个字时,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地响了一下。
“五师父怎么还不回来。”顾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觉得自己有点眼花,索性放弃了登高望远缅怀历史,越到了一根低而粗壮的树枝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秋日里不冷不热的日光发白,照得她有点头晕。
她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恐怕已近午时了。
过午不食,所以她格外后悔没有早点去饭堂——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明明一顿吃多少都不够。
顾笑抹了一把眼睛,继续盯着离门,试图从那扇纹丝不动的铁门中盯出一点开放的痕迹来。
自从顾成岭进入辽城后,先让那些前朝的兵士入土为安,紧接着便开始在一起逃亡过来的的人中寻找能工巧匠。
他这么一找,还真的找到了。毕竟,跟着他逃出来的除了土匪平民,还有一群精通各种奇门遁甲的江湖人士。
他们离开江南之后,上天无路遁地无门,万般巧计无处施展,便把一腔心血都花在了这座小城上。
前朝的兵部尚书眼光不错,辽城天生有作为军事要塞必须的要素:隔壁荒漠连着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前朝时已有坚固高大的城墙和足够的粮草,再加上这么一票有着心存愤懑却无处发泄的人整天没日没夜的干——终于成了现在的辽城关。
原来只有四个的城门,按照八卦五行之术被改成了八个,其中的七门分别由“七杰”来守。
辽城关除了乾门和坤门之外,其余六门都只容守门者一人自由进出,或者说,只有他们知道进出的办法。
坤门无人守,据说是当年设阵的那位高人不小心算错了一步,把原本应该放在乾门的机关阵法安在了坤门。门中机关阵法变得不再有定法可循,生门关闭,入者即死。坤门成了一个死门。
生门进易出难所以需人守,死门不进不出不必守。
乾门没了机关,倒是可以自由进出了,可却没有人敢无令通过。因为守乾门者是“镇鬼神”——辽城七杰的老大顾成岭。
顾笑的“五师父”名为尚北风,外号“青嶂雨”,极其擅暗器与易容,每每遇到需要探查的事务,都是由他出门打点。
尚北风年过四十,虽然动不动就要扮成各种佝偻老者,但是真容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因为常年蒙着人皮面具不见阳光,尚北风脸上的皮肤十分白皙。
他中等身材,脸很瘦,五官像是被磨平行地压过,没有一点特色,仿佛一张等待着被点上墨迹的白纸。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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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眉心一道疤痕,深可见骨,让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显得面目可憎,连他的徒弟孙三看到他都会绷直了背脊。
尚北风话很少,和其他“七杰”也不怎么交往,一切似乎都是为了隐藏气息。
顾笑还记得,她一开始至少跟了尚北风三个月,才换得他终于看向自己一眼。那时候尚北风只说了两个字,“走开。”
七岁的顾笑听不懂他语气里面的阴郁,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可以自由出入辽城,并且带回来很多她没有见过的东西。
她觉得尚北风愿意和她说两个字还是不错的。毕竟她如假包换的亲师父游衍之,在她当年下跪拜师只说了一个字,“哼。”
顾笑不放弃,一直跟到尚北风屁股后头。若是轻功跟不上,或者尚北风隐藏了气息找不到人,她就暂时回去。
反正第二天,七杰肯定会去白下堂议事。顾笑就在白下堂门口等着尚北风出来。
而尚北风,自从知道有个小丫头在白下堂门口守株待兔时,先是想着和顾成岭称病不参加议事——反正他常年在外打探消息,参加议事不过走个形式,可是被顾成岭以七杰需要共谋大事为理由驳回了。
尚北风为了躲顾笑,只得一出白下堂的门,就立刻施展轻功飞奔,弄得刘天渝十分郁闷,还以为老五想抢他“雁无痕”的名号。
顾笑连续七天看到尚北风在转眼之间没了影,觉得不是办法,直接找上了郁闷的刘天渝,请求他传授轻功。
刘天渝大概是七杰中最好说话的一个,顾笑提,他就真的教,并且看在顾成岭的面子上,比教他自己的首徒彭子明还用心——弄得顾笑是不是能感觉到彭子明阴郁的目光。
刘天渝话不多,教的东西也晦涩,就是反复地练步法,可是效果是实打实的。
不出半年,顾笑发现她可以看清看清尚北风的步法,甚至可以预知他即将跑路的方向了。
那段时候,其他六杰每日的乐趣就是在白下堂门口看热闹——那个黑乎乎的佝偻身影是尚北风,后面一小团若即若离的白色风烟尾巴就是顾笑。
阮宁看着觉得丢人,手上的银蛇鞭都快提起来了,目光在两人之间回移,思考着是先抽哪个。顾成岭按下她的手,微笑着摇头。
就这样过了一年,终于有一天,尚北风出了白下堂,疾行了三里路,不走了。
顾笑追上去,才发现前面没了脚步的影子,正要找人的时候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一阵阴沉的目光。
她抬头一看,发现尚北风正用阴寒的目光注视着她,眉骨上的伤疤如同第三只眼睛,异常狰狞。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沙哑地问道,顾笑从他声音里面听出了无可奈何的妥协。
从那以后,他们看见向来独来独往的尚北风身边跟了两个小尾巴——那个怯生生地远远跟着的是他的首徒孙三,另一个跟着挺紧的是顾笑。
后来,尚北风出门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包裹里面是尚北风给顾笑捎的东西。有时是糖果,有时是些小玩意儿,有时是话本。
顾笑每次都在白下堂门口等,因为尚北风一出来就会把小包裹抛给她。刘殖和彭子明说,尚北风就像一个养猪狗的在投食似的。
“猪狗”指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言。被贬低为”猪狗”的顾笑才不管这些,她和尚北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这次顾笑没能乖乖等,因为尚北风这次去的是西境。他答应给顾笑带一样东西——西金战士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