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贺秋冉已抵达仙族,未回趁着天光黯然,与观愉连夜摸黑入人族。
人族小屋的木质清香,伴随收市未散却的淡淡酒酿香气,倒叫观愉忆起幼时于人族生活之景,当然在那时,她也未能体会到和暖烟火气。
两人见了空无一人的街道,行为也变得大胆起来。
未回见了观愉凡有药铺入眼,定两眼放光,无奈地笑起来。
“笑什么。”观愉回头,瞥了未回一眼,又自顾自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些许药渣,轻嗅起来。
“你如今身为魔首,什么名贵药材见不得,看到这些残渣怎么也像捡了宝贝似的。”
“你懂什么。”观愉挑拣出还有用处的药材踹如兜中,“我小时候在这偌大的皇城中为婢之时,可纯靠着这些活命呢。”
未回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望向观愉:“你以前是宫里人?竟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好惊讶的。西门的身世难道不必我的更不可思议的多。”观愉随口一答。
未回却来了兴趣:“你怎么从人族皇城跑万邪来了?”这两者间,未回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联系。
“可要让你失望了,我没什么荡气回肠的过去。”趁着夜幕笼罩,她与未回不急着办事走人,便缓缓漫步于大道之中。
“我从小就出生在皇宫里,一个散妖当然只配为奴为婢,因为世间三六九等早已定下,我倒也任命了,反正就是混个吃喝,伺候伺候人。”
“咱们观愉大人也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啊......可惜我无福见证。”未回调侃到。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着说着,观愉原本无所谓的表情染上一丝悲色。
“我本无牵无挂,但宫里的一位老嬷嬷一直对我很好,让我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滋味,我还挺高兴......”她踢了一脚跟前的碎石,“所以我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
“后来她被宫中贵人当成替罪羊,受了很重的刑法,奄奄一息,我就满宫的寻药材,求遍了宫女太监,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像是打开了封尘已久的记忆,观愉感到一丝莫名的舒坦,“我就想着,世人不是总说仙族是最慈悲为怀,心系苍生的种族么,那不如试试去求仙人......你看,那个时候我确实挺蠢的。”
未回看着观愉微皱眉头,呼吸变得沉重,心中也并不好受。“嗯......你现在也不聪明。”她试图让观愉不再追忆痛苦。
“哈哈哈,是没你聪明,谁能有你这般狡诈。”她看了一眼未回,轻笑一声,“放心,这没什么,魔首的过去若是顺风顺水,那便一定是仙族的卧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未回抵着观愉的肩膀,出声回应。
“我偷偷跑出宫城,一路问一路寻,才知仙族远在千里云端,那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仙族啊,根本不想管小族百姓,因为只有修为深厚的大族,才有能力踏足仙门啊,我们......不配的。”
是了,低贱散妖,怎会入的了仙族的眼。
“那后来呢,你便寻到了魔族?”
“是啊,你说好不好笑,反倒是凶名在外的魔族,入口却异常好找,我走了大半日便见到了那破破烂烂的门槛。你猜......我第一个见到的是谁?”
未回心想定然是城主大人,不然就凭当时她三脚猫功夫的武功修为,早被魔族外门啃食个精光了。不过看着观愉一脸神秘的表情,她忽然就有些不忍拆穿,只好顺着话头问道:“谁呀?”
观愉满意一哼,继续道:“是城主。他当时一手的泥巴,似是在翻松门槛前的泥土。”
说到这,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满脸无语。
“那个时候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许是因为眼前刨土的人看着不像个大人物,我就问他有没有草药救命。”
“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魔族内门有着数万中珍贵药材,只要我能进去,就能够随便挑选。”
原是如此。虽说魔族从不宽厚待人,可这又何尝不是给予了各式人等一个平等的机会。
“那你就硬着头皮去了?”
“我可没那么笨,这不是白白送死。”观愉似是有些骄傲地说道,“谁让我有那医者的火眼金睛呢,那时我瞧出了城主身负内伤,便和他谈了个交易。”
“我帮他治伤,他带我进内门。”
这下未回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拍拍观愉的肩。
“进了内门......城主看我心急如焚,就许我采了药先去救治嬷嬷。”她垂下眼眸,遮掩起眼底的感激之色,“他倒是不怕我卷了药材就跑路,不再给他医治了。”
观愉吸了吸鼻子:“我后来就是跑路了。”
......
未回扯了扯嘴角,说道:“然后呢?”
“嬷嬷自是被我治好了,不过她老人家本就年迈,且为人族,寿命短暂,过了两年便离世了。我顿觉了无牵挂,便逃出皇城回到万邪。”她顿了顿,有些自嘲地笑着,“许是我真有那高超医术天赋吧,我把城主的内伤全给治好了,然后就成了魔首,一直留在万邪了呗。”
未回心想,观愉可真是老天喂饭吃,就算是魔族般凶狠的种族,也总是需要医者的。那也是贺庄真有那留人鉴才的能耐。
时光于交谈间流逝,上空逐渐泛白,黑漆隐没,预示着晨曦将近。
“我说了那么多,你不得也说点什么?”观愉戳了戳未回。
“我......”她刚开口,忽觉不远处似有人影闪过。两人警觉起来,迅速藏于角落之中。人影渐近,两人看清是出早市的辰摊老板已开始筹备食材。
不能再拖下去了,两人立马走到另一处无人街区,未回捏出法术,建起隔离墙,将两人包裹,仅留一个小口。观愉便从此洞中将制成的“假因子”流入外界空气之中。做完此事,两人不做停留,瞬移回到万邪大门。
“怎么一声不吭的。”观愉见回到万邪的未回闷声无话,有些疑惑。
“她那是饿了,想吃东西了。”不知什么时候贺庄出现在两人身后,“接着。”
他向二人抛去两个包子,包子皮白中泛着米黄,香气逼人,不想也好吃。
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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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咬一口,内部肉汁流出,弥漫于口腔之中。
“是啊,我饿了,就不想说话了。”
不到晌午,未回便收到了人族大面积染病的消息,多数上吐下泻,高烧不止,严重者口吐白沫,但并未出现死亡。未回松了一口气。
她来到议事厅,不出所料地大伙都在,贺庄也罕见地出现在殿内。
“如果计算的没错,此时仙族已经察觉到了因子的存在,估计已有仙人感染。”谈无分析道,“现在仍然未有风声,定是仙族封锁了消息。”
“封的了一时也封不了一世。”观愉轻蔑嘲弄道,“迟早人族发现他们所要依附的仙族竟然“害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嫁女于仙呢。”
“那便再添一把火吧。”未回阴测测地笑了笑。
未回抵达渗河,发现仙气果真消失了不少。仙族倒地是被因子影响了,无暇顾及攻魔事宜。
估摸着一月之期已到,她回到人族,打算与路何与会面。
仅仅半日不到,人族可谓面目全非。街上死气沉沉的,走动的人数不足常日一半,且个个戴着面纱,见了人群就躲。未回见状,心中愧疚。她紧咬下唇,垂眸向前踱步,突然有了一种,就算魔族存活,仙族败落,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争生避死也罢了,可就连名声极臭的魔族也妄想世人能够高看自己一眼,若能踩下仙族的名声也会有满足感。
这算是魔人也会向往光明吗?可自己正在干的明明是作孽之事,未回自嘲一笑。
算了,如今还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既然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便继续下去吧,魔人若向仙族低头,便再无种族敢与仙族相争互相制衡,三界都攥于仙族之手。
未回系上面纱,进入说书馆。
馆内食客稀少,雅间更无客莅临,但未回知道,路何与定然已到,他从不放人鸽子。
进入雅间,隔着面纱,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遥远。
“小回,你来了。”
未回幻出打光灯,摆于雅间四周。
“就在这里拍摄?”路何与不禁疑惑。
“外面不安全,为避免感染,便就在这吧。”
“可......就我一人吗?一人如何演绎?”
“不啊,还有一人。”未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路何与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人可是还未到来?”
“他来了。”未回转过身,看向雅间移门,“只是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被我发现呢。”
听了未回的言语,门外鬼鬼祟祟的人影终是直起身,不再躲藏,“咔”地一声移开门,有些气恼地看向门里人。
“下次要来就和我直说,你这样累不累。”未回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也听到了,既然被我发现,那便帮我把这出戏给演了。”
“我......我凭什么啥都要听你的......”嵘诚支支吾吾道。
一旁的路何与见了来人是他,倒像是来了兴致:“好久不见啊,嵘诚小公子。”
嵘诚听了他的叫唤,顿时炸了毛:“还叫我和他一起?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