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平日里贺庄如何的云淡风轻,没有人能够真正看清他意味不明的表情是何用意。这是未回第一次看尽了贺庄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歉意。
他默默蹲下身,抬头仰视着未回。
“我知晓,单说抱歉实在无用,不如来点实际的。”他脸上歉意不消,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未回的面部表情,他感到幸运,因为他在未回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松动。
“我也允许你害我一次,不论结局我是残了还是死了,我都不怪你,怎么样?”
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未回是能感受到的,她其实并不求真的能够得到什么补偿,说白了,上位者根本不需在意这种小事,因为手下不敢为了这点委屈就闹翻天,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但贺庄想补偿未回,既然他如此坚持,未回也无需推诿了,直接应了便是。
“老大如此说,那我便领您的情,但仙魔之事结束之前,你还不能死。”她直言不讳,只因坦诚是互相的。
“哈哈哈哈哈哈......答应你了。”主位十分宽敞,躺得下一位正常身材的成年男子。贺庄身材高大,因而平日只能将双脚搁于地面,侧仰假寐一番。
他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未回坐下。
“刚才千抢万抢从我手中夺了画纸,怎么现下反倒不好奇了?”
未回并未扭捏,径直走上前,坐在贺庄身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本还会装作敬小慎微虚与委蛇的最佳狗腿,已经完完全全丢失了这两项品质。
她展开手中画纸,顿时呆住了。
竟然是仙族内部布防图!
只是图中些许部分还未着色,显然是贺庄还未画完。
随是半成品,已能窥见仙族内部的大致格局。画中由中部向四周扩散,画笔由视觉中心的繁复延伸至四周,转为寥寥几笔,痕淡收束,干脆却并不与中部精妙抢风头。由此可见,贺庄画技不凡。
老大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内部格局成水中涟漪状,石子砸于湖面,涟漪向四周散去。漩涡的中心便是仙族高层聚集之地,亦为仙族最高点,视野开阔,放眼瞭望,三界尽收眼底。
向外至中部圈层,是为仙族内门弟子居所,习武之地,以及大大小小的武器丹药贮藏之地。
视线移至外部圈层,乃是外门弟子修炼之地,四周围满了数不尽的阵法,贺庄以墨酌水,以层叠阴影代表密密麻麻的坚固阵法护盾,此为仙族的第一道防线,通常情况下,就是这第一道防线,便能将多数敌人阻于仙门之外。
又有多少虔诚向仙,走投无路寻求仙门庇佑的可怜人,被这数不尽的阵法无声拒于门外呢?
未回仍未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她转过头,怔怔地看向贺庄:“老大......您怎么会如此清楚仙族的内部构造呢?”
贺庄却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情,将手伸向桌上摆着的果盘,挑了一个有大又红的枣子,随即又摇了摇头,将红枣放回,再度挑出一颗稍小一些的,塞给未回。
“小一点的反而甜,尝尝。”
未回看了看手中的红枣,递到嘴边,果真如他所说,香甜可口。
“我小时候,和大部分人都一样,认为无论发生了什么,仙族都会施以援手,所以我就真去仙族了,顺便把内部构造记了下来。”
未回深知没那么简单,先不说小人物进入仙族有多难,若不是有心记忆,仙族内部的复杂构造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贺庄记下了。
未回还想继续追问,不料一内门弟子来报,说是嵘诚大人接手的内门弟子人数太多,调教不过来,喊未回前去帮忙。
魔族有培养魔团的习惯,城主之下是魔首,魔首之下便是魔团,由此可知魔团是不可缺的战力之一,往日都交由谈无和嵘诚培养,如今谈无不在了,嵘诚自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去吧,故事以后可以再讲。”
见贺庄并不想急于一时的全盘告知,未回只得告退,临走之时她将画纸还给贺庄。
“老大,您画的布防图于今可谓千金不换,对我魔族用处可大着呢,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给我看?”
贺庄露出一个带着顽劣的笑容:“本是想等完工以后给你们一个惊喜的,谁知你这么着急。”
应着贺庄的玩笑话,未回的心情变得不赖:“那行,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您的惊喜。”
未回一夜未合眼。
她侧身靠在枕边,听着窗外的呼呼风声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本该好眠的夜晚变得压抑难眠。
明日便是仙族为贺秋冉与少掌门重办的大典了,她应该去吗?
就她的身份而言,定然是不该去的。谁知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呢?
但未回知晓,一旦她开始纠结起这个问题,就说明她不会死心,不会甘愿留在魔族。
但这次行动需得保密,不能让那几人知晓。他们一旦知晓,很有可能会要求同去,倘若真是陷阱,在仙族的地盘上他们插翅难逃。若只有她一人前去,目标小,且她为速杀魔,反应敏捷,能够保证独善其身,不被旁人察觉。
贺秋冉极力劝她前往,若不是陷阱,便是真有什么重要线索等待她去挖掘。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便行一次险招。
天未全亮,未回便吩咐仆人传话,若是魔首包括城主问起她的行踪,就说去说书馆了。
时候还早,她不用法术,徒步前往仙族。
出城后,外门竟有不长眼的敢找她的麻烦,她随即拉过身旁的一位乞丐样的魔修抵挡面前一击。那魔修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瘫软在地,没了气息,倒在了一旁的尸体堆之中。未回瞟一眼便知那些尸体都是这乞丐样的魔修干的,他倒聪明,以为将自己装扮成羸弱模样,旁人就会对他放松警惕。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们都死了。
徒步走到渗河处,未回感到有些疲惫。算了,和自己赌什么气。
法术一掐,顷刻间便瞬移至观仙台不远处。
仍是这熟悉的观仙台,如今被装饰上了许多红帘。人族成亲喜用红色,仙族倒真是愿意迁就贺小公主。由此可见仙族对于她供出魔族恶迹这一举动十分满意。
喜庆的红光掩盖了残忍的血光,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几月前有一位叫谈无的魔首自刎与台前。
观礼之人愈来愈多,皆聚集于此,只是大多为仙族,还有几位人族德高望重的贵族前来。
未回将周身魔气尽数压下,驻足于最远处的角落之中,饶是仙族掌门,如此距离也无法感应出魔气,更不必说那些个三脚猫功夫的内门弟子了。
不过仙族掌门并未出现,该是认为这等场面还不需要他来坐镇。
主持之人是一位女仙,年纪微长,看样子也是长老级别的人物,除了掌门以及各不同亲仙种族的长老以外,就只有她是纯血统仙族长老了,地位可想而知,主持少掌门与人族公主的婚礼亦是绰绰有余。
“今日有幸,为吾后辈英才证婚。”开场之语,柔和与威严并存。众人皆拱手行礼,称其为祝玉长老。
未回无心细听这些冠冕堂皇的陈词,她此番前来只为了贺秋冉所说的,她要给未回做一个示范。她到底会做什么呢?
终于,这场戏的两位主角登台了。
今日的贺小公主依旧貌美动人,首饰,妆容,以及婚服都镶满了红金元素,明艳又出挑。可她并未盖上那块红盖头。
成亲时新娘盖上红盖头,直等洞房之时丈夫亲手揭下,这是人族的礼仪,然而她并未采用此点。其实未回一直认为这种风俗颇为扯淡,这不是明摆着的将新娘当做物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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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丈夫把玩。也只有人族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规矩。
显然仙族也不讲这种不平等的礼节,这场婚礼明着是采取人族的风俗壳子,内里却是随仙族的流程走,这倒也不错,未回心想。
贺秋冉从仪式刚开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环顾四周,未回知道她正在寻找自己。环视一周并未发现未回的身影,公主颇为失望,但很快她又再次振作起来,未回姐姐定是藏得比较隐蔽而已,她不信她真的不来。
“人族公主与我族继承人的婚事可谓良缘天赐,我二族皆愿成全此段金玉良缘。”祝玉长老面带微笑,仿佛两人在很早之前便相遇相知似的。
“此番重办,一是为安抚伊盛公主被魔人所截,后逃出魔爪抵达仙族的委屈,愿公主殿下原谅我族之失。”
连封号都在三两天内取好了,未回不禁暗自诽腹,人族皇室实在太擅长见风使舵,从前以贺秋冉不受宠的身份,想求个封号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未回胡想之际,人族皇室代表,一位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精明算计的大臣笑着开口道:“仙长哪里的话,这要怪也该怪魔族不是?哪里谈得上原不原谅仙族呀。”
要回答也该是台上的新娘回答才是,他竟敢横插一脚先替秋冉原谅上了,未回暗暗握紧了拳头。
台上的祝玉长老再度露出浅浅的笑容:“人族能够谅解,此番大度,吾等铭记。”
“二,是为感激伊盛公主愿意挺身而出,不怕魔人的打击报复,说出实情,不让世人被污秽蒙蔽双眼。”
台下逐渐变得闹哄哄的,多半是在赞叹公主殿下的勇敢与大义。
这次,贺秋冉终于转向了未回所在的角落,但因离得太远,她仍是看不清,目光再次移走。
“这第三,便是为庆贺我仙族与人族在交好之谊之上建立了姻亲关系,愿我二族情谊长存。”
底下默契地开始迎合着“情谊长存。”
这情谊,不外乎是人族需要仙族的庇护,仙族需要人族的武器,互相利用罢了。
未回嘲弄一笑,真没想到,活了见千年了还是会被这种场景逗笑。
开场结束,另一位主掌结亲事宜的仙人上台,继续着仪式的流程。
“一拜天地。”
这时未回才开始注视起那位少掌门来。距离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清个大概。看样子面容清秀,身材高大,竟有点眼熟。
未回忽然想起,这不就是那日站在谈无身旁的那位仙人吗?原来是他。
“二拜君王。”
呵,似是因为知晓仙族长老并不出席,人族皇帝也称病不到,怕来了就算是承认人族比仙族低贱了。
这拜君王也是为了两位统治者的清高而改,将拜高堂生生改为拜君王。但没人敢提出质疑。
“夫妻对拜。”
未回时时刻刻都注视着贺秋冉,她那日的言语像是透露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惹得未回十分好奇。
可下一秒,未回呼吸一滞,因着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贺秋冉,故而即使她离得远,也比他人更快的看清了她袖袍底下握着的那支改造过的锋利铜刺!
呜哇呜哇......不知何处飞来几只乌鸦,在众人之间穿梭着。
血光飞溅,众人惊呼。
人族伊盛公主,于大婚之时亲手杀死夫君。
“贺......秋冉,你......”虽是有气无力的回音,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的,一刺到底!
在未回眼中,映入了贺秋冉轰然倒下的身影,她再也无法旁观下去了。
你要给我做得示范,原来就是这样吗!
她运起法术推开众人,径直飞向观仙台。
要快,一定要快!她深知只有极致的速度才能够超越生命的流逝,才能够带她离开,回到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