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灰原的比赛规则选择传统的11分,五局三胜制。
一小时后,正是你的决胜局。中间喝茶聊天还有休息时间不少,共同耽搁了这场除了计分其他一点也不正规的比赛。
你喜欢赢,所以不客气地给灰原施加压力:“我说的没错吧,我很快就能学会,然后赢过你。”
可他却看向你身后,好像见到了救星:“五条前辈,你怎么来了!你是来为我加油的吗?”
“这个啊,当然可以。”你听见五条悟磁性上扬的尾音,回头,瞧见他踏着木屐身穿浴衣,松竹纹样,白底金线,如果你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外头在下雪的冬天。不过,很好看。他瞧了你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和热情的后辈交谈:“不过夏油带了游戏卡带和手柄,他想邀请你……”
你很善解人意:“你可以直接认输,灰原。”
他闻言表情凝重了起来。
灰原在权衡。
最终,他的决定是:“铃木,虽然很想和夏油前辈一起战斗,但是果然……男人不能不战而败!我要继续和你打完这一局!”
你问:“这就是最后的考量吗?”
“……对!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噗。”你低头掩唇笑了起来,递给他你手上的球拍:“去找夏油前辈吧,我们的胜负暂时封存,以后再开。”
说起来灰原是不太会退缩的,只不过……说起来有人一直没回你消息。
想到这里又有些忍不住发笑。
灰原走了以后,不大不小的乒乓室里就只剩了你和五条悟两个人。你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要打招呼的事情了:“前辈好,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
“站住。”
“嗯?请讲。”你手撑在桌面上转身对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听杰说……”五条悟似乎有一点迟疑,当你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你见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犹豫,不过不管他中途思虑了什么,他都统一了身心,求证于你:“听他说,你不会和他在一起。”
你好像曾经是说过类似的话,因为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也谈不上忘记,不过,原话和这个相距甚远吧?
你去一边台子上拾起了手机,找到那天你和夏油的短信界面,递给五条悟:“前辈,你是在问这个吗?”
他没看手机屏幕,但你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高傲的猫科动物嗅见小鱼干的动摇。五条悟问:“给我看?”
“……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看?”你的意思是,不然呢?
五条悟因为你的话瞪了你一眼,不过动作柔缓地接过手机,认真翻看了起来。他的眼神射线一样凝聚在你的屏幕上,一度让你想到认真攻读文献的自己,不过只是聊天记录什么的也……
唔,坦诚说有一点可爱。
你踮起脚尖:“你看完了吗,前辈,已经过去挺久。你不会想把我的手机全都翻一遍吧?”
他发出一声气音,声音近似于打喷嚏,不过很明显,这是在展示脾气。
“不可以吗?”
呀,看来他也和所有小猫咪一样,是喜欢得寸进尺的类型。你回想了一下自己用手机做过的事项,然后对他摇摇头:“请便,如果前辈你想的话。”
“你和杰怎么有这么多话说。”五条悟不满指数+1.
你试探性问:“因为我没有删记录的习惯?”老实说,你们只有在有事的时候会联系,不止针对夏油,他们都一样。
“不过原来铃木你也没有额外回别人消息嘛,”他扬起嘴角,但指责:“怎么能让前辈们的消息留在对话框最后呢。”
你充分领会他的意思,颔首:“好的,我继续保持。”
不过无论如何,他的心情最后都毁了,原因是你在除夕夜竟然和七海一起喝了酒。“还是你去找他的!在七海的房间!”
好会挑刺的一张嘴。你问他:“那下次邀请来我房间?”
你也是故意的,你其实并不那么乐意收拾残局,只是看见五条这幅样子就忍不住这样说了。
果然,他气得瞪你:“你那天没和我们出去跨年就是因为这个?”
实事求是说,不是这样。你不得不提醒他:“前辈,那天你还在生气。再说后一天我们也一起吃了汉堡和奶昔。”
“我现在也在生气!”
“而且,前辈,没人邀请我。如果我去了,大家的跨年夜就被我毁了吧。”
他想起了生气的事情,冷下脸来:“原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铃木。”
“是,都是我的错。我已经认真反省并悔改了。”天杀的你有什么错?你只不过回应了他的期待而已。你伸出手,“我可以拿回手机了吗,前辈?”
“你根本就--”他还想说什么,但幸好最终什么也没说:“总之,你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对吧?”
不,你也没说过这种话吧。你盯着五条悟看,等他自己意识到不对自己改口。
“咳,至少在高专,你不会和谁恋爱,对不对?”
“前辈……”你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多聊,现在你明了了,不和五条悟谈感情相关才是上上之策。他这个人啊,既不给准话,也不想你忽视他。有点霸道,但并不令人厌烦,你不计较了,答应他:“不谈了,恋爱本身就很无聊。”
他还是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看着他的眼睛,宛若海天相接处的耀目光芒,很少有人用摄人心魄来形容亮蓝色,那是他们的疏忽局限。你拿走了他没用力握住的手机:“谢谢前辈。”
你的目光还没移开,眼神清明,毫无蛊惑之意,然而他还是鬼使神差一样突然小了声,被诱惑一样地开口:“那个……铃木,我问你。”
“嗯?”
“如果,平安夜那天,我或者杰--我是说如果,我们中的一个提出和你交往……你会怎么做?”他问出口之前便想掩饰,说出之后更觉失言,尤其,你还没有立刻回答他。
你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专注的时候看不出情绪。
五条表现得烦躁:“算了,反正你也不想回答对吧,无所谓的--”
“我想,我会答应你的,前辈。”你移开了目光,看向空白的墙壁,告诉他:“至于夏油前辈,他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比起好感的烦恼,他心中在意的事情大得多。你没发现他总在暗自思考吗?”
“不过。”你提醒他:“都过去了。夏油前辈前些天似乎误会我们在交往,其实没有,从来都没有,前辈。你从没问过我。”
你离开的时候,还听见他在小声地埋怨你,难得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什么嘛,我主动才能交往,我才不相信呢。你也没多喜欢我。”
不过等到下午,他又活力满满起来。他开始愿意和你说话,并如常待你。
他还嘲笑你游戏打得烂。
“铃木,你太菜了。”
“前辈,没有的事情。”你跪坐在电视机前不远处,手中紧紧攥着手柄,眼前是跳错了地方而重回起始点的像素人物。
“嘴硬。”
你记住自己的最高分,然后扭头,问他:“那你来?”
“我都不用认真玩,就能超过你的最大里程。”五条悟绝对是在吹嘘,你是如此相信的。
然而,最后得意的人变成了他:“铃木,我是你的两倍。”
“……”
接下来三个小时,你都被硬控在夏油杰带过来的卡带和手柄上。硝子一开始还有点感兴趣地押你能超越五条:“真好,你们又能说话了。”
后来,她靠在你的肩上睡着。
过程确实很无聊。
一命通关的路仅有一条,然而失败的路径却五花八门。你只能一次一次地重复从出发点再到死亡的过程,只为最后一次的成功。有些人会意识到这一绝望循环的荒谬性,并且想方设法脱身而出,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放下手柄,承认自己浪费了人生中之前失败的几个小时。
然后无负担地去做别的事情。
你是更耐心的那种,或者说是更固执的那种。对于这种理论上存在可行性,实际上也确实有人抵达的小游戏,你清楚的知道你与高分的差距只不过在于一次次的锻炼,一次次飞跃。
如此,即便天赋各有高低,最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选择把宝贵的温泉时间用在维持不要钱的面子上面。
在夏油杰把硝子从你肩膀上挪开的下一次,你成功超越了先前一次的自己,并且分数执着地变成了早就无聊离开的五条悟的两倍。
在那之后游戏性就完全消失了,小人物掉下悬崖对你毫无困扰。屏幕上金黄的字样闪烁着属于你的分数。
你放下早就被你握热的手柄。换了个姿势敲敲腿,扭扭胳膊,舒展久不动的身体。
夏油杰把睡得迷糊不清的硝子托在身前,他蹲在你斜后侧,盯着电视机上的分数:“铃木,你还真是……”
他这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样子,诡异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不过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的是游戏之外的事情:“不用叫醒硝子前辈了,她近期睡眠不好。我抱她回房,让她再休息会。”
“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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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当然,怎么说也是咒术师。”准确的说,你的身体在很多年前就强韧无比。你的臂弯抵住夏油杰先前撑扶硝子的地方,单膝跪地。另一只手寻找她的膝盖窝:“前辈,劳驾把硝子前辈的左手搭在我肩膀上。”
在夏油杰帮忙过后,你稳稳地站了起来,回到就在隔壁的你们的房间,将硝子安顿在整齐布置好的被褥中。关上庭院的玻璃门,拉上窗帘。
房间唯一的光源就只来自走廊中了,现在,那里的光下还有夏油杰的一抹剪影。
出去后,你拉上门,现在昏暗静谧的房间里就只有睡着的硝子。你和夏油在一门之隔的另一空间。
你这时才问他:“怎么了?”
“你和悟和好了?”
“也不能算是和好了……不过就和我们一样,我相信和五条前辈之间构筑好了恰当的距离。”你对夏油杰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自我夸耀解决问题能力一流:“夏油前辈,你对我还有什么疑虑吗?”
“……”他面色古怪看了你一眼,面对形容坦荡的你反而什么都不问,只挑拣了像是随口想到的问题:“你在游戏上花了那么久,做同一件事,不累吗?我觉得,你甚至不喜欢玩游戏。”他是看见你达成目标后立刻不留恋地放下才作此推论。
发生不久的事情让你面上仍带荣光:“因为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也不能说不喜欢。”
“不疲倦吗?”
“哦,我这个人,天生就不知疲倦。”你随口扯的,后面才觉得自己该认真点,你说:“你知道,作为一个女巫。”
“……”
“经过了断断续续被追杀的几个世代,以及不被普通人理解的世代,有关知识的书籍既宝贵又零散,还有多种语言。相信我,看书比游戏无聊多了,尤其是,付出在翻译文献上的努力……如果到最后却只发现那是被作者随笔用异乡文字写下的淫词艳诗,那才难以接受呢。我的意思是,我习惯了做没结果的事情,偶尔一两次达成好效果就行。比如现在这次。”
这是胡扯后一个简单的试探,你想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套不套在头上。
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你不是完全的女巫,但或许还不知道你完全不是女巫 。
如果他愿意维持你的身份遮羞布,事情会好得多。
夏油杰在一阵安静中,选定了自己近期的立场:“女巫,我知道的。”
他是有些思虑,但心肠柔软,不优柔寡断,但在未知的状况下,仍然选择了文雅地相信你。夏油杰不总是柔和,但当下,仁慈是他底色。
此事你知他知,你对他眨了眨眼:“谢谢。”
“铃木,星夏。我们总是这样称呼你,甚至有时都会忘了,这个名字只短暂的才归属你半年。那么你叫什么呢,女巫小姐?”
这个是真忘了,而且说白了名字是父母给的期盼--无论哪个角落,爱子的父母总会起个好名字。不过你没从他们那里继承任何东西,除了现在仍然行走在大地的躯体。
“以前有人叫我露西,但那也不是我的本名。后来就没人再称呼我的名字了。”你撩起因低垂头而散落额前的头发,抬头时眼波流转,这是一句毫不掺假的实话:“就像给小猫小狗起名字那样,时过境迁,我也可以随手丢到脑后。”
“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示弱色彩,但我一点儿那个意思也没有。”你告诉夏油杰:“除了我,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爱过我,所以我以前没有名字。现在,我选择了【星夏】,所以我就叫这个了。不必纠结我以前的姓名,前辈,那毫无意义。不过你和五条前辈倒是有不错的好名字,一个杰出出列拔萃,一个空无大彻大悟,至少看起来寓意都不错。”
被寄予杰出厚望的年轻人看着你的微笑,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舌苔沉甸甸的,半晌之后才找回知觉一样调动感官,掩饰一样地偏开头,甚至忘记感谢你的好名赏析。
“我以后可以叫你星夏吗?”
“当然,别当五条前辈的面那样就好。”你走动几步到他们的房间门口,弯腰捡起了之前脱下的靴子,方才抱着硝子的时候没穿鞋。
你把她的鞋挪到你们房间门口,然后脚踩进你的靴中:“难得来这么贵的地方,我必须要出去逛一圈。否则晚餐过后就是庭院温泉赏雪,只拘于小小的院落,还是亏大了。”
你认真告诉夏油杰自己的多年心得:“有的时候初来就是最后一次,即使当初本以为【我还能二刷】。前辈,珍惜为数不多的机会。”
“……”夏油杰的神色鲜活起来,又是哭笑不得的那种:“你去吧,注意防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