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消火(2)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六点多时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刘丧打来的视频,我接了。

    看到的是闷油瓶。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我们现在的通讯工具是刘丧。

    我又想起来我现在应该生点气。

    于是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闷油瓶隔着屏幕看我,他背后就是海。

    他举着手机,做了一个类似自拍的动作,让他的脸和身后的海景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我承认,有的时候,活得久一点还是有用的。

    起码大部分时候闷油瓶的心机要比我深沉。

    我只是想的多,而他大多数时间里想的都很远,永远会比我们多考虑一步。

    这是他漫长人生里留下的积习,我没觉得什么不好,只觉得很幸运。

    我其实没生气,我们已经不是十年前做什么都要刻意瞒着对方的时候了。

    我坐起来,就看到海滩边站着几个小姑娘,穿着比基尼在拍照,看起来像学生,可能是暑假在那边旅游。

    我就有点想念晒太阳的感觉,现在我有些怕冷了,这边还在下雨,相比起来,我这里要落寞的多。

    闷油瓶带着我远程看海,这其实很浪漫,海边椰子树很高,我跟他说可以趁人少时候爬上去看看。

    他喜欢到树上待着,如果可以选择也许他就会住在树上了。

    闷油瓶一直保持举着手机的姿势,我看了一会海,有些乏,打了个呵欠。

    他对我说,“你睡吧。”

    我说,“你呢?”

    “去晨练。”

    “好。”

    我挂了电话,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中午了。

    腿很麻,我伸腿时踢到一个东西。

    是黑眼镜坐在我脚边的沙发上,他正在聚精会神和坎肩看动画片。

    他们声音很大,但这都没吵醒我。

    我是自然醒的。

    “徒弟。”黑眼镜看到我醒来很高兴。

    我走到厕所去洗漱,边问他,“人带来了吗?”

    他说带来了,就指着胖子他们的卧室。

    我挤完牙膏过去,胖子聊得正嗨,包扎伤口的那只手把大腿拍得很响。

    我走进去,边刷牙边看向跟他聊天的那个人。

    金万堂一看到我,一下腾地站起来,讪笑了一下,看模样有些心虚。

    我仰下巴示意他们继续。

    然后我去厕所漱口,接着把坎肩叫进屋子。

    坎肩茫然看着我,“咋了老板?”

    我说你昨晚不是要消火吗,人我给你带来了,准备开始吧。

    金万堂就慌了,立马蹲下来抱着我的腿,“小三爷,二爷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知道了。”

    他咧开嘴冲我笑了笑,又看向胖子。

    胖子帮腔道,“这事可能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是你二叔先找的他。”

    我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有有。”金万堂一连说了三遍,然后自己拉开凳子坐下,“我本来也是要来找您的,这不,黑爷顺带给我捎了一路。”

    我在床边坐下,小花和黑眼镜也走进来,几个人都看着他。

    金万堂搓搓手,直接开始讲。

    他讲的是长江断流的事,其实不算故事。

    我以前听说过,历史上应该有两次,他讲的是第二次,我把他讲的内容翻译成故事,在这里写出来给你们看看。

    一九五四年一月十三日,这天下午四点左右,天色异常昏暗,长江泰兴河段沙尘弥漫,一片苍黄。

    此时的江面上只有寥寥几只渔船在作业,一切都与往常一样。

    突然有一位渔民发现了异常,因为眼前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往下降。

    按理来说,退潮这种事只是在海上多见,长江历年来几乎没有断流一说。

    但就在大家都以为看花眼的时候,才发现江面已经接近河床,几乎能看到河底了。

    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都跑回家,该拿碗的拿碗,该拿盆的拿盆。

    江水退去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都是鱼,于是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下来捡鱼。

    但还没出两个时辰,突然有人说自己听到了动物吼叫的声音,吓得立马就要往回跑。

    旁边的人什么也没听到,一开始只当他是开玩笑,但没过一会,又有耳尖的村民也听见几声呼啸,据形容是像山洞里兽类的嚎叫,又夹带着水击打石面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村民们往岸上跑的时候,江边西头突然横出来一面水墙,“嗡”的一下直朝东头而来。

    那时候的人都没看过好莱坞大片,后来村民只能形容那是百年一遇的大水灾。

    先跑上去的人帮忙拉后面的人,所幸没什么人受伤。

    正在大家对着岸边感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人大叫一声,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说也奇怪,当时好几个男人的力气都还不如那一个女人的力气大,硬是被她挣脱跑了出去。

    那婆娘的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像失心疯一样,也冲了出去,紧紧抱着她,眼睛也跟着她不由自主看向了那面水墙。

    只一刹那,他就定住了,也像失心疯冲向了滚滚江水里。

    离得远的村民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能在原地大喊,但没人敢再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江水吞没。

    剩下的人据说当晚都遇上了鬼压床,后来大家都传说是惹怒了龙神,于是第二天全村人就都搬走了。

    长江断流的事后来很少有人提,而那面水墙究竟从何而来,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了。

    听完我就站起来拍手鼓掌,对着金万堂竖起两个大拇指,“不错,别人只是进步,你是进化了,编故事很有一套嘛。”

    金万堂急了,告诉我那个鸟纹壶就是当时的村民在断流时捡鱼捡到的。

    我说好,真好,真不错。

    他气馁地坐了回去,胖子问我的想法。

    “我们应该分头行动。”黑眼镜插道,“我先去老爷庙附近看看。”

    说完他对我笑笑,“怎么样,徒弟,这能不能算第二单?”

    我这才想起来,就把刘丧的支票给了他,感到有些肉疼,就嘱咐他,“省着点花。”

    黑眼镜笑着把支票接过去,转手送到了小花手上。

    小花看都没看就揣进了兜里。

    我觉得非常亏,花五万块买了个故事。

    想了想,我最后对坎肩和胖子说,

    “你们俩确定不消火?那我就自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