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霍尔顿收到最后一份报告,他告诉我,鉴定人员基本确定了那只碎掉的手表并非国产,而是外来物。
不过,既然是北方战区的人,能够获得一些敌方的战利品,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条线索只能先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日复一日的土豆,这顿午餐吃得略显沉闷,霍尔顿面前的食物基本没动。
“我已经做好申请,准备去一趟北方基地。”他眼珠转向我,“你也和我一起。”
啊,我正有此意。
但我不能表现得太情愿。“为什么?”
“南方基地的重建还遥遥无期,没有可以让你久待的地方,这次北上,不仅是为了查证洛狄亚的事,还要转移你。”
“给我换一个笼子?”
听起来我像是动物园里的展品。
“我也会在。”
“他们会想杀掉我吗?”
霍尔顿避开我的目光,“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我点点头。
他撒谎了。
好不容易与何塞交换来的生存权利,现在完全作废,我的死活好像一根风筝线,随时随地可以被别人握在手中。
这感觉真是不好受。
晚上收拾了东西——其实我根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天刚亮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
在离圣休斯顿大概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型军用机场,出于对飞行员的保护,霍尔顿给我戴上了手铐。
我第一次坐直升机,脑子被震得嗡嗡响,很不好受。我靠着座椅想休息,但是心烦意乱。几个小时里都吃不下东西。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忽然伸到我面前,掌心摊开,是两颗薄荷糖。
我抬起眼皮,霍尔顿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谢谢。”我接过他给的糖。
我打量着熟悉的绿色包装。以前战时经济管制的时候,糖是稀缺物资。但父亲偶尔会给我买这种的水果糖。
听说一颗糖需要花掉他一整天的工资。那些包装纸,我都舍不得扔,应该还留在我房间的衣柜里。
薄荷清凉的气味让我渐渐缓过神来。
“很快就到了。”霍尔顿说。
我转头看着舷窗,地面的建筑物越来越大。开始下降了。
南方才入秋不久,越往北走,就越能感受到寒冷。
机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森严的寒气扑面而来。尽管已经换上霍尔顿给我的棉服,我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我们落地的地方很空旷,但四周似乎是高高的围墙。我才走出去,就被吓了一跳。
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列队围在外面,黑漆漆的枪口蓄势待发,直直冲着我。
我一时间忘记了寒冷,想转头质问身后的霍尔顿,就听他低声在我耳边呵止道,“别动。”
肩膀刚一动,枪口就离我更近了一圈。我浑身僵直,不敢再动。
“我是南方基地特殊部队第四处高级指挥官,达里安·霍尔顿,我要求见你们的长官。”
霍尔顿语气镇定,但他似乎也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周围安静了片刻,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叛徒没有资格提这种要求。”
说话的人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穿着厚重的长款军服,个子不算高,却像坦克一样厚实。他脸上布满沟壑,一圈花白胡须,臂章上的星比举枪的人更多,似乎是个老资历。
“请问阁下是?”霍尔顿不慌不忙地问。
老头轻蔑地扫了我们一眼,也不回答,而是朝旁边的人挥了挥手。
那人接到信号,快步走过来,对我们进行搜身,不出意料,霍尔顿的配枪被卸走了。
“你脖子上是什么?”
对方抓着我的警报器,用刚刚收来的手枪抵住了我的下巴。
我不得不仰起头。
“是警报器。”霍尔顿替我回答。
“问你了吗?”
那人凶恶地扬起手,一声响亮的耳光炸开,四周鸦雀无声。
我转头看着霍尔顿,他的半边脸立即红肿一片。却只是垂着眸,波澜不惊,仿佛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下一秒,我甚至没看清霍尔顿的动作,他已经冲上前,一把抢回自己的枪,臂弯紧紧锁住那个士兵的脖子,抵着对方的太阳穴。
“别动!”霍尔顿低吼道。
这一次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围着我们的人说的。
周围的枪口果然迟疑了些,老头眯起眼睛,一脸平静地盯着霍尔顿。
“小子,你知道这样做是什么后果吗?”
霍尔顿叹了口气,手里的枪却丝毫不放松。
“我无意冒犯您,长官,在你们彻底误会之前,我需要时间把话说清楚,我不希望造成任何伤亡。”
“你现在是在保护一个变异体?”
老头的目光像针尖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扎了个遍。
“是你们要求我把他护送到这里来的,难道这就是北方基地的待客之道吗?”
“对于客人,我们当然会好好招待,但是对于你,”老头冷笑了一声,“一个与变异体勾结的家伙,还能是我们的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说?事故发生没多久,我就立即和你们联系过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霍尔顿先生,事情总不能全凭你一面之词就定案。南方基地的调查还没完全结束,但是里面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幸存者——除了你。
何塞·默克林斯的确是一个狂妄自大的混蛋,这种独断专行很符合他的作风,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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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代表就一定是他做的。所以你能解释吗?
为什么偏偏就你一个人逃了出来?为什么偏偏在你要逃的时候,就出现了一条这么正好的暗道?”
提到何塞的时候,他的语气忽然激动,脸色涨红,咄咄逼人的话语像子弹一样射过来。
这老头精气神真好。
霍尔顿紧抿着嘴,想了许久才开口,“抱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他又接着说,“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写成报告交给了总部,我想你们肯定也收到了,除了那些,我实在没有别的话要说。如果您不相信我的报告,至少该指出里面的矛盾之处。”
老头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那你说,变异体为什么要救你?他明明可以自己逃跑。”
忽然被点名,我有些不知所措,偷瞄着霍尔顿的后脑勺。
“您知道的吧,他不是普通的变异体。”
“那也没有理由要救你啊。”
老头不满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嫌弃霍尔顿说了句废话。
霍尔顿垂下目光,“我现在也和你们一样,无法判断他的最终意图。”
这回答十分官方,但我知道,他其实说的是真话。
“你对这个变异体的维护,简直已经到了令人怀疑的地步。”
老头显然不相信,他失了继续审问的兴致,转身想走。
“等一下!”
霍尔顿大喊,啪地一声,枪被丢了下去,在地上缓缓滑行,刮出刺耳的声音。
老头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霍尔顿。
“这是我的诚意,我知道您还是不相信我,但您也没有打算要杀我,否则您早就让外面的狙击手开枪了。”
我不禁瞟了瞟四周,并不知道霍尔顿说的狙击手在哪里。
老头抬起眼皮,懒懒道,“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那您就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了,”霍尔顿继续说,“冒昧问一句,您是默克林斯先生的朋友吗?”
“什么?”
“大部分人会觉得他是一个谦逊温和的人,而您却说他狂妄自大。”
“哼。”老头的花胡须在空中飞扬。
“看来我没猜错,您是诺卡万将军吧?”
“你认识我?”诺卡万挑起眉,有些惊讶。
霍尔顿笑了笑,“默克林斯先生经常提起您。”
诺卡万表情柔和下来,脸上似乎有了一层光泽,“哼,他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霍尔顿点点头,“但他说过您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诺卡万抬头看着暮色苍茫的天空,对手下的人说,“把枪都收起来吧,好好招待客人。”
说完,他便离开了,四周雾气沉沉,他的身影很快就看不太清。
不一会儿,我们就坐上汽车,颠簸着驶离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