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你跑什么！”
“唉，这孩子！怎么跑了？阿乐，你看这……”
村民们想的是，贺林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一行人面面相觑，便是和贺家不对付的张启等人，也不敢看罗乐的表情。
阿愚想把人捉回来，被罗乐止住了。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儿，你们回去吧。”罗乐面无表情的收拾着罐子，催促围观的人离开。
村民们见罗乐板着脸，怯懦着跟她告别。
贺林闯了祸，但贺山人不在这……贺庆跟着人群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阿乐，你说不收鸡这事儿……”
其他人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儿，贺庆当了出头鸟，便纷纷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听罗乐怎么作答。
罗乐能怎么说？贺林和阿愚一样大，真因为他从此不收贺山家的鸡，就算她以后福利再好，村民们心里也会疙瘩，可不惩罚，谁还会把她当回事？
罗乐淡淡道：“小惩大诫，今年内只要我还带着村里人挣钱，给贺山叔家的价格比大家的少一半。”
张启暗暗吸了口凉气，这比完全不带贺山家玩狠多了！
就拿鸡来举例子，郴县范围内，一只鸡的售卖价格为30文，罗乐给贺村长的对外收购价是35文~45文，罗乐对接贺村长的收购价为50文。贺村长人实在，对村里人一般给40文的收购价。
有了罗乐这句话，同样卖两只鸡，别人能挣80文，贺山家却只能挣40文，相当于白送一只鸡出去！
村民们脸色很难看，罗乐微微一笑：“当然，贺山叔如果觉得价钱不合适，也可以把我要收购的东西卖给其他人、或是拿去县里卖，我不会做任何干涉。等明年过完正月十五，恢复了正常收购价，贺山叔若还愿意把东西卖给我，我也照常收。”
这惩罚看起来不痛不痒，却是真的给贺山提供了麻烦。习惯了家门口卖鸡收钱，谁还愿意跑去县里？更何况，他想卖，别人就一定得买吗？
贺庆呼了一口气，还好，罗乐这丫头并不是不近人情。
张启却察觉到罗乐话里有话：“阿乐，为什么是过完正月十五？”
罗乐莞尔，聪明人啊！
“张大哥，你挺敏锐嘛……”罗乐狐狸般微笑，“其实我还没想好，还有半年呢，到时候再说吧！”
嘶……这是说明，过年期间，罗乐很可能要搞件大事，这事儿还跟赚钱有关！
村民们的脸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什么颜色都有！有激动兴奋的，有抓心好奇的，更多是对贺山家幸灾乐祸的……
贺村长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把贺庆、张启等一起去罗乐家的村民叫来数落了一顿：“那可是香料罐，是阿乐做生意的底牌！就算阿乐还有香料，那也是她的事！
亏你们是做长辈的，贺林胡闹，你们也不拦着？这跟光天化日之下把人衣服扒光有什么区别？阿乐人好，我可看不惯你们这样欺负她！”
一群人被训得跟鹌鹑似的，再听贺村长要把罗乐对贺山的惩罚也施加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竖起脖子，嚷嚷着不乐意。
“怎么？一个秋天而已，这就不乐意了？不高兴，找贺林去！一群当长辈的，小辈犯错也不管，真是白长岁数了！”
结果就是，长日村陈小泉家，其他人都被罚了收购减半，其中以贺山家惩罚时间最长，到明年正月十五。
而这里面也有看热闹的倒霉蛋，散户陈大义，被连累后不敢回家，惴惴不安跑去问妹妹陈小泉，这一季能不能把他家的鸡用妹妹家的名义卖。
陈大义道：“妹啊，你想想看，那么多姓贺的不管，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外姓人？”
陈小泉对她哥翻了个白眼：“你去找村长说呗，看他理不理你。”
“连张启都认了，肯定是不理我的……”
陈大义很是懊悔，陈小泉留了她哥吃晚饭，然后拒绝了他哥想要她代卖的美好愿望。
田嶂拍拍胸膛，舒了口气：“还好今天跟你一块去地里了。”
不然，他肯定也会跟着去看热闹。
陈小泉问他：“你会看着贺林欺负阿乐？”
田嶂想了想，摇头：“那肯定不会。”
他不一样，他整天跟着媳妇去罗乐地里，不就是想在罗乐面前刷刷脸，日后好跟她签合同？要真遇着这事，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罗乐！
与田嶂同一想法的还有贺梨，知道她叔眼睁睁看着罗乐被人欺负，气得她久违地砸了一次家：“好嘛，都跟你说了不要去，你偏要去！去了就算了，还看着阿乐姐被欺负，你脑子是被猪啃了吗？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去找她……”
贺庆抱着胳膊站在家门口，时不时躲一躲扔出门的板凳。
这一回，家里所有人都站在了贺梨这边。
贺庆他媳妇也埋怨道：“罗乐说的是挣钱减半，不是收鸡减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虽然不摆摊了，但也要找赚钱的路子！咱们阿水翻过年就要说亲了，你这个时候断钱路，你可真有本事！”
贺庆小声抗议：“哪有断钱路？不就是少了点钱吗，罗乐又不是不带我们一起赚钱了……”
是啊，只是钱减半，又不是不带他们赚钱了。
贺山就是这么安慰他自己、他媳妇还有他爹娘的。
贺山他爹敲了敲桌子，叹气道：“大林也大了，明年，我做主把他分出去吧。再留在家里，怕是要闹出更多的祸事……”
贺山不同意，但被媳妇拉了下衣袖。他回头看见自己三个好不容易养胖了点的娃儿，叹了口气，默认了他爹的提议。他家过得拮据，以往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攒着拿去县上卖。这段时间因为罗乐往村里收鸡，家里多了一份收入，饭菜才能见点荤腥。
罗乐知道贺村长对村里其他人也做惩罚后，思量了下他这么做的动机，最后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贺山知道自家被罚后，有了村里这大面积的惩罚做对比，也不会对她心生不满。而村里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的，有了这样的惩罚，以后再有人对她挑事，村里人也不会再在一旁看热闹。
为此，罗乐特地做了三碗盐酸菜扣肉去给贺村长做谢礼。贺村长知道她的来意，只让她好好休息。
“要是还有人胆肥了来找你，尽管来找我，贺叔帮你教训他！”
还有一个月是秋收，贺村长想到罗乐家里的地是种了东西的，提醒她记得准备粮税：“像中原那边，差个几斤半两的，倒是能用银钱补上。咱们这里可不行，官府收粮税只要皇谷，就是愿意用银钱补税也不行。”
罗乐眼睛瞪圆了：“啊？还有这种事？”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粮税，再听有钱也没用，人傻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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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许用钱交税啊！”
这合理吗！
贺村长摇头，他不是做官的，哪里知道为什么！
知道罗乐家里的地里没中多少粮食，贺村长道：“趁着现在粮价还没涨，你多买些放在家里，只要能交上粮，收粮的也不会管你地里种的是什么……”
若是换成平原，大抵要管的，但这边是山林，县令哪有那么多功夫挨家挨户去地里看种的是什么？再加上这边山寨多是苗寨，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
罗乐有些好奇：“苗寨里的苗人真的都会用传说中的蛊虫吗？”
贺村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阿乐。”
“啊？”
贺村长似是想到了什么，让她凑近，小声问道：“你那些蛇……没放村里吧？”
“嗯啊，我早放回山里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只猫霸道得很，蛇崽儿才在家里养了几天，到现在还时不时跑山里去揍蛇，我都怕它不小心回不来了……”
贺村长听罗乐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摸着下巴凝视她。
罗乐被看得很不自在：“贺叔，你看我做什么？”
贺村长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
罗乐：……
这又跟她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罗乐小心翼翼问：“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你……”贺村长欲言又止，看着罗乐一双无辜又好奇的眼睛，无奈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指挥蛇？”
罗乐：“因为我……蛇缘好？”
贺村长扶住额头，咬牙道：“因为你是苗女！”
罗乐：……
啊？
罗乐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苗女？”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问贺村长：“那我会制蛊吗？”
贺村长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罗乐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罗乐想起了徐老板和吴达提过的罗家寨，忍不住问贺村长：“贺叔，我爹和罗家寨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贺村长无语：“你以为你爹以前是在给谁跑镖？”
罗乐：……
知道罗乐记忆没完全恢复，贺村长只嘱咐她少跟罗家村的人接触，然后赶人离开。
罗乐心想自己压根没接触过罗家村的人，哪里用得着这种嘱咐？
然后回家头疼起粮税来。
从贺村长那里，她知道了整个武陵山脉每亩地均产3旦皇谷，溪虎山是武陵山脉的其中一个分支，自然是以每亩3旦皇谷计算粮税。
她家有半亩地，按理说以1.5旦的来计算需要交的粮税就行，但是，收粮官会向上抹零！
也就是说，罗乐需要按照2旦皇谷的亩产来交税。
按照出十征一的粮税，一旦粮食大概在97公斤，所以，罗乐家理论上只需要缴纳19.4公斤的粮税。
但，收粮不是这么计算的。
收粮官只用米斗收粮，这和称重不一样，把斗弄得冒尖完全放不下了才作数。于是，这缴纳的粮税瞬间从20公斤翻了个倍。
而这还只是收粮官没有贪的情况。
罗乐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被这段时间的财富冲昏头脑，一个月，足够她慢慢屯粮税了。
至于罗乐为何非得慢慢屯粮，而不是一次性买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