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老板娘离开后,三人放松地坐下身来,谢慕不经将周围细细打量一圈,小苑无论格局还是布置,都格外精巧,既肩负山水灵韵,又不失典雅,实在巧思。
倭国乃一岛国,民风淳朴,没成想竟还能生养出如此兼具审美之人,倒叫人惊讶。
“裴大人,你与老板娘,可是旧相识?”谢慕清尚在感叹间,一旁的云姝直言不违地将心中疑问问出,怪只怪裴季此前在众人心目中过于谦润君子,哪里想过他竟识得这般风韵犹存、颇有本事的老板娘。
云姝问出话时,谢慕清也不经抬头,二人脸上具是一幅认定他乃轻狂之人的神情。
裴季不经面露无奈笑意笑,倒也不曾介怀,动作轻柔地给二人各沏一盏清茶后,缓缓道:“说起来,在下先识得的是松子丈夫,他夫妻二人漂洋不惧千里远道而来中原,是为做生意赚钱,哪知被同乡骗光了钱还惹上官司,裴某恰行过,顺手帮其查明还了她丈夫清白还给了些许银两,夫妻二人千恩万谢。
后来再逢时,夫妻俩靠着这独有的鱼生吃食生意顺利留在了中原,买卖越做越大,其丈夫竟在一次出海时被海浪卷走,再未归来,松子熬过殉夫之痛后,将店铺越来越大,成了现如今这般模样。
细说起来,在下与松子娘子算旧相识,但素日甚少来往,只在途经此地时,偶尔来吃上一回鱼生,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瓜葛。”
谢慕清与云姝听了松子老帮娘的故事后,心中只剩下满腹同情,世道不易,女子更为艰难,一个外域女子继失去丈夫后还能有有此安身立命居所,背后心酸苦楚只怕无人可诉说。
三人犹在感慨之际,松子老板娘带着小厮鱼贯而入,桑炭木烧得通红,小厮置上铜网烤盘后,松子亲自持刷,一层鱼油过后,放上新鲜去掉虾皮的青虾仁,滋滋热油炮制过后,香气四溢开来,诱得人口齿生津。
谢慕清与云姝早已被勾起馋虫,美食在前,毫无丁点儿抵抗力。
方才从裴季口中知晓了松子的故事后,二人早无待人偏见,毫不掩饰情绪。
“别急,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松子早已见怪不怪,脸上有着自信道。
说完,松子拿出一罐香料,均匀地撒在上面,随后才将烤好的虾仁分予三人碗碟中,面上含笑道:“尝尝吧。”
两个小姑娘当即不在矜持,唇畔吹凉后放入口中食之,虾仁肥嫩,入口鲜香,随之是香料味,谢慕清辨出那是产自天竺一带的香料,唤胡椒,佐炙肉最佳,京中常见之,算不得稀罕,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沁人果香,让虾之鲜美更甚一筹。
谢慕清还想再分辨,复又往口中放了一只,细嚼慢咽,始终猜不出来。
未待谢慕清主动问及,松子已然解释道:“这炙虾关键之处,在于腌制时放入一位浆果,唤青嘉果,产自倭国,故而食到最后还能有一股果香味,这便是风味独具所在。”
松子坦然说出,丝毫不在意被人偷师。
当然,松子也只对三人如实说道,毕竟这三人当中无论哪一位,都不是会为金钱折腰的主,这一点,松子看得很准。
“接下来是鱼生。”说完,松子接过身后仆从手中处理过的黑鲔,冰盘中,粉白鱼片厚薄均匀,厚约一毫,状如雪花分布般,当中一点绿植点翠,瞧上去犹如一幅画作般,简约而不失风雅。
这回自不必说,谢慕清当先举筷,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只觉清凉无比,肉质紧嫩,劲道细腻,那是谢慕清不曾有过的口腹体验。
吞咽后,谢慕清不经露出赞赏来,另外两人见状也夹起一片放入口中,那滋味,世间少有。
“女娘不妨尝尝另一种吃法。”说罢,松子由取出另一白陶罐子来。
打开来后,一股刺鼻之味扑面而来,叫人不喜。
谢慕清尚算镇定,一旁的云姝却是直直摇头,眼前露出嫌弃,她无论无何也接受不了那股味道。
裴季似是体验过,虽也不喜那股味道,但不妨碍两者相搭。
谢慕清复举筷,夹起一片鱼生,蘸了些许那分辨不清,气味冲鼻的酱料,随后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说来也怪,入口时那酱只觉辛辣无比,但与鱼肉混合后,口中鱼生仿佛又变换了另一种口味,咸淡适宜,不复单独腻味,说不上的叫人留恋。
谢慕清似不信邪般,复又蘸了一块放入口中,辛辣过后,满口鱼香。
“想来女娘是个会吃之人。”松子露笑道,“奴家至今记得裴大人初尝此物的反应,今日得遇女娘,如遇知音。”
说罢,松子不再显露厨艺,将余下小菜纷纷端上桌后,含笑退下,身侧只留一小童招待。
将余下吃食皆尝过一遍后,果然,只有炙虾和鱼生才是留住客人所在。
见二人吃得开心,裴季眸中含笑,将斟好的雪松酒递到二人手边,轻声道:“这酒风味独佳,乃松子亲手所酿,不妨尝尝。”
说罢,谢慕清与云姝接过,嗅过其中味道后,一饮而尽,果然,这酒冰镇过,入口松香之气凌冽,如置身冰雪之巅,余香凝滞,回甘无穷。
二人一口便爱上。
裴季见状又给二人斟了一杯,这回出声提醒道:“此酒甘醇,喝之清爽,却易醉人,尝过即可,莫要贪杯得好。”
谢慕清闻言看了眼裴季,接过杯盏,一饮而尽,似不听劝般,道:“还要。”
裴季无奈,只好又为其倒了小半杯,再三劝阻道:“此酒激烈,当真不能多饮。”
“无事,让她喝吧。”云姝难得瞧谢慕清这般尽兴,不愿她因此不高兴道。
她是了解谢慕清的,一旦喝上喜欢的酒,便要喝到满足为止。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至此,裴季再没加已阻拦,任由谢慕清抢过青瓷弧颈瓶来,自斟自酌寻乐欢笑,云姝一道陪着,三人离开时,两人明显有了醉意。
离开酒家后,二人撒起酒疯来,彼此搀扶着划拳打赌,哪里有半点来时雍容气度,莫时现身来,不经埋怨地看了眼身后处的裴季,担忧地跟在二人身后处紧紧跟着。
裴季自知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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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多做辩解,眼中同样一片担忧。
马车不便进到巷子里来,林声闻声赶过来时,也不由一阵头疼,两位都是尚未出阁的女子,身份贵重至极,他们三个外男不敢上前搀扶,只敢护在后,由着二人东倒西歪地蹒跚前行。
巷子对面,几名似商贾之人走来,口中嚷嚷,不知在争吵何事。
谢慕清酒意上头,只觉对面之人吵闹无比,叫人烦躁,不经蛮横朝几人大声道:“都给我安静些。”
几人霎时闭嘴抬眸,见是两个嘴角容貌绝色的女子后,纷纷见色起意,停下争执不知死活地调戏二人道:“两位女娘可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来,让哥哥们送你回去,保管叫你舒坦到家。”
说话间,几人停下脚步,默契地拦住巷子出口,口中说着污遭话。
醉酒的两人尚在浑浑噩噩,不大明白那些个肥头大耳所说之话是何意,争执停止后,只觉耳跟清静不少,谢慕清甚至还醉醺醺地同人致歉道:“多谢。”
身后处,林声与莫时再忍受不了贵人受此折辱,从二人身后站出,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护在后,眼神震慑道:“还不快滚。”
那几人瞧对方不过两个瘦弱少年,瞧着便无力般,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故而毫不退让道挑衅:“你算老几,就这身板,也敢和老子抢美人,回去找你娘吃奶去吧。”
另外几人闻言当即哄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听来耳中让二人不再有所顾忌,当即上前去,同那群流氓混子厮打,切切来说是碾压。
堂堂羽林卫统领和谢家暗卫被几个地痞流氓嘲讽,传出去是要被人耻笑的。
两人甫一离开,裴季上前来将二人护在身后,虽说那群便是站满巷子也不是林声与莫时对手,但此地鱼龙混杂,裴季需得防着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带走二人中任何一人。
怕什么来什么,裴季虽有防备,但奈何有人蓄意多时,正当谢慕清浑浑噩噩间,不妨被人当空掳走,脑中一片空白时,只望见裴季那一双惊愤难当地眼眸。
醒来时,谢慕清在一处陌生之地,口中含着淡淡药香,凭着屋中烛火,不难猜到如今已是夜间。
屋中另一处,稠江端坐在桌边,手侧茶盏早已放凉多时。
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走到谢慕清身前,附身靠近,语调轻佻道:“小恩人,还记得我吗?”
谢慕清怔怔望着近在咫尺之人,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张脸,她自然还有印象,那日在竹苑后山,昏迷之人便是他。
谢慕清看出眼前之人对她并无恶意,否则又怎会给她喂醒酒药,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掳她至此,总不会只为叙旧?
谢慕清暗暗猜想道,随后在稠江注视中慢慢颔首。
眼前之人突然大笑出声,神情透着愉悦,脸靠得越发近道:“小恩人,记住了,我叫稠江,来日会再相逢的。”
说罢,稠江抽身退开来,在门破开之际,跳窗消失在暗夜之中。
谢慕清被这一变故惊吓到,好在裴季同莫时待人赶到,见她无事,二人才敢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