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啊。”程笑轻声道,语气就像是在和多年不见的故友对话。
他走到熔岩中心,手指握住银白的刀柄,沁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导到神经末梢,整个心神被涤荡得通透清明。
烛龙疯狂地挣扎起来,尾部猛烈地拍击地壳,岩浆溅起了数丈之高,砂石从火山口滚滚落下。
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头顶的光亮,天空是昏暗的,大地不断震颤,中间灼灼热浪翻涌不休。
而程笑神色平静,看似毫不费力地拔出烈火中的长刀,轻飘飘地挥出两道刀气。
一刀,烛龙自腰部被一分为二,那切面光滑平整,骨与血泾渭分明,肌肉纹理纤毫毕现,足以作为教科书的参考图片。
另一刀,暴雨般的落石凭空被切出一道缝隙,程笑踏着那段真空扶摇直上,手中连挥数刀,生生斩出一条通天的路。
他冲出火山口,悬停在烛龙面前,后者彻底被激怒了,大张血口吸收四面八方涌来的白光,腰部的伤口竟然眨眼间就愈合了大半。
“当心,它在收敛信仰之力。”张从云抹去唇边的血迹,嗓音很轻,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没关系。”程笑扶住他的肩膀,温声道,“你收了吧,我来。”
听到这话,张从云默然片刻,但仅仅是这数息之间的迟疑,恢复全盛实力的烛龙摆动着长尾,一头冲破血藤的桎梏,怒吼着扑向高旋的丹雀。
被压制许久的矫长龙身在天际间游荡,流火坠落地面,岩浆从裂口涌出,翻滚着流向四野。
整片天地都烧红了,烛龙再次长出尖利的骨齿,利爪朝着丹雀的尾羽探去。
就在这时,一把比天色还要红的直刀出现在它的面前。
那刀约莫三尺长,刀刃又窄又薄,除了颜色红得惹眼之外,外观称得上平平无奇。
可当烛龙一头撞上去的时候,周身的气流似乎波动了一下。
切割完成的瞬间,这位开眼为昼闭眼为夜的神祇,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颅骨被分割,两只眼珠离得越来越远,视线逐渐模糊不清,进而沉入永恒的黑暗。
而它死前翻卷起的烈火,与程笑擦身而过,高频刀横于胸前,诸天神佛皆需退避三舍。
——凌驾于人类信仰之上的,是人类科技。
烛龙的尸体坠落地面,化为点点流光。程笑垂眸,收起发光发热的刀刃,插进烛龙口中捡来的合金刀鞘,果然严丝合缝。
他转过身,倏地撞进两双愕然失色的眼瞳。
张从云还好说,那种木然的神色看起来只是因为神力消耗过大,没有余力牵动脸上的表情,需要时间调息。
吕世明的问题就有点大了,他石化了似的,愣愣地戳在那儿,比旁边那人还要像木头。
程笑走过去,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吕兄?”
一连喊了好几声,吕世明才回过神来,眼中爆发出求知若渴的精光:“程兄,你方才使的是什么术法?!”
程笑唔了一会儿,试探道:“这叫……高频切割?”
吕世明:“?”
程笑换了种说法:“粒子碰撞。”
吕世明眼中的光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疑惑。
程笑再换:“高温熔断。”
吕世明眼里的疑惑也没了,苦笑道:“程兄真乃神人也,这等术法在下闻所未闻,恐怕还要修炼个百八十年,才能达到程兄的境界。”
“不至于。”程笑哈哈笑道,“大道三千,吕兄有自己的道。”
更何况,按照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几百年也研究不出来高频刀。
简单来说,高频刀的原理就是用强磁场约束粒子流沿刀刃循环流动,辅以刀身超高频震荡,对目标进行切割。
这其中涉及到非常复杂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就算是在现代,能够完全掌握的人也很少。
程笑手中的这把刀,切割精度可以达到亚原子级别,也就是说光是从刀鞘中拔出来,实质上就已经在不断地切割空气了。
“之前那场杀人的暴雨,就是裹挟了这把刀里封印的东西。”程笑想了想,挑了个修仙人可以接受的说法。
这次吕世明听懂了,他追问道:“秦山城的乱象也是因为这把刀?”
“对,这东西太煞,杀死了周边所有的生灵。”程笑道。
高频刀埋在火山底下,比发生爆炸的核电站还要恐怖,方圆百里无时无刻不暴露在高能粒子流中。
这种情况下,所有生物都择善而居去了,秦山城的人就像孤岛似的生活,竟然还能繁衍百年,简直就是个奇迹。
想到这里,程笑忽然问道:“百年前,秦山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高频刀会出现在这里?是百年前被人遗弃在此处?还是更早的时候就埋在地下了,只是百年前因为什么事情,才显露了出来?
“秦山城的事情我不清楚。”吕世明沉吟片刻,说道,“但两百年前,地脉灵力近乎枯竭,许多地方经历了沧海变桑田的过程,或许秦山城正是在那次地脉异变中逐渐走向衰落的。”
程笑惊奇地看着他:“吕兄的寿元已至两百载?”
修仙之人寿数悠长且容颜永驻,若是吕世明说他有几百岁了,程笑倒也不会觉得意外。
但对方摇了摇头:“那时五大仙门的前辈联合起来,试图修复地脉,我家先祖便是其中之一。”
“然后呢?”程笑追问道。
“有去无回。”吕世明顿了顿,嗓音很低,“自那之后,修仙的人也少了,五大仙门如今都闭山了,仙盟也……”
程笑皱了下眉头,按捺下心头浮起的疑惑,主动转移了话题,不再谈论这件让人伤感的往事。
等到三人回到秦山城内,他关上客栈的房间门,神念一动,手心里便出现了一册绩效考核表。
他循着上次查找评分细则的记忆,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考核指标上一抹,淡金色的光屏立时浮现,一页页往前翻找过去。
结果似乎在意料之中——前推两百年,所有飞升成仙的种族里,有妖有鬼有精怪,但就是没有人类。
换而言之,那场地脉异变断绝了凡人的升仙之路。
那么问题来了,如今的地脉显然还处于枯槁的状态,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有凡人拥有晋仙的资格吗?
程笑觉得头皮有点发麻,KPI遥遥无期。
他打算把这个不太妙的信息分享给同病相怜的同僚,一推开门却发现客栈里烟熏火燎,白烟中模模糊糊的呢喃仿佛恶魔的低语。
程笑快步走上前,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朝下面喊道:“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但见大堂的神龛前面跪着三个人,刘掌柜、小五、小伙计,一人手里捏着一把点燃的香。
听到他的问话,刘掌柜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泪花,颤颤巍巍地说道:“神仙显灵了……”
程笑无语凝噎,心想你们的神仙不仅是个空壳,还被我砍得渣都不剩了,便随口问道:“怎么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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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不疼了……”小伙计嘴唇颤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能站起来了……我好像在做梦啊公子!”
高频刀被程笑收回,秦山城不再被高能粒子流侵扰,即使有些先天疾病无法痊愈,幸存下来的轻症患者也能获得解脱。
看着小伙计喜极而泣的表情,程笑没再说扫兴的话,只是轻声嘀咕道:“那也不用这么……”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一道微低的嗓音:“你看那边。”
程笑转过头,只见张从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脸色比白日里好了一些,但在黑发黑衣和黑沉瞳孔的衬托下,还是显出一种冷淡的白皙。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见到客栈外边深蓝的天空,尽头却是成片的火红色,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远处发亮,而那正是火山的方向。
“怎么回事?”程笑皱起眉,转过身就想去房间里拿刀,却被人轻轻抓住了手腕。
只抓了一下,就放开了。
冰凉的气息在皮肤上一瞬即逝,那感觉有点像触电,程笑指尖一抖,莫名其妙地颤栗了一下。
张从云似乎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径自收回手指,低声道:“闹出的动静太大,山崩了。”
“啊。”程笑嘶声抽了口气,方才想起这茬,虽然攫取秦山灵气的烛龙尸骨没了,但同时活化的岩浆也失去了压制,看这样子恐怕已经开始喷发了。
程笑问道:“那怎么办?”
总不能把高频刀插回去吧。
老实说,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这把刀就是他对现世仅存的念想了。
好在张从云只是抬起指尖,状似随意地勾画了几笔:“让姑射过来处理。”
话音落下,一只巴掌大的青鸟凭空出现,绕着他的手腕回旋了两圈,又循着手指的方向飞到程笑面前。
程笑伸出手让小青鸟落在掌心,手指轻触它的额头,用神念录入传给雪神的消息。
等到青鸟冲进夜空消失不见,他忽然问道:“秦山城饱受烛龙之祸百余年,为何仙宫视而不见?”
张从云语气淡漠:“你也看到了,神仙们都在为绩效考核焦头烂额。”
程笑:“这不对,我看过绩效考核指标,分明是以造福凡间为原则制定的。比如秦山城的火山爆发,原本就是雪神履职的机会,可现实却是她不闻不问,还需要我去请她,这不合理。”
张从云:“姑射这个人,向来是说的比做的多。”
这评价近乎有些刻薄了,程笑在HR的岗位上做了两年,对同事之间勾心斗角的氛围很敏感,闻言试探道:“你好像不是很有团队精神噢。”
张从云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寂静潭水,程笑与他对视时,分辨不出底下藏着的情绪是嘲讽还是怜悯。
他望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个人看起来很孤独。
沉默良久,张从云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喜欢仙宫吗?”
程笑还沉浸在那种无法言说的寂寥里,下意识地答道:“还好吧……我不太喜欢夜晚,但仙宫好像永远是白天。”
不仅如此,仙宫似乎还从来不下雨不下雪,总是天朗气清的。
——当然了,这些都来自于原主的纪录。
“是啊。”张从云垂下眼眸,晦暗的廊灯在冷白侧脸上投下阴影,一瞬沉寂似拥霜覆雪。
他轻声道:“这里太阳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