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无名楼
    风平浪静只是表面,每一处地方都有暗藏的巨浪。

    “禀楼主,前楼主残留势力已清扫干净。”一穿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上禀报,仔细看他脸上残留的血痕还在往外冒血。

    长榻上,一白衣男子慵懒的侧躺着,单手垫于脑后,瞧着三十几岁,面容周正清俊,可脸颊上一条狰狞的疤,活生生破坏了这份清俊,反倒增添了几分威严。

    听完黑衣男子的话,他睁开双眼,起身坐正:“起来吧,我们的人伤势如何?”

    “楼主,我们的人伤亡甚少,多数是轻伤,伤重的也已进行医冶。”“死去的兄弟一定要好好安葬,查查他们的来历,姓名,查得到的为他们立个碑,查不到的就照楼内序号安以白姓吧!”

    “是,楼主,我这就吩咐下去。”“这事不急,你先下去处理伤口,从今日起我们楼内都姓白。”

    “是,白远听令。”说罢黑衣男子转身,步伐之上眼眶微红,这白姓之下,不知浑洒了多少新鲜血,不知掩埋了多少刀下亡魂。

    无名楼,乾盛朝第一暗杀组织,据说每个地方都有它的据点,江湖传言,无名楼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的杀人工具,他们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感情,只有被灌输的杀人指令,任何人不得叛离组织,否则处以极刑。

    无名楼翻篇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月楼。明月楼表面还是暗杀组织,但只有暗字牌的才接暗杀令,其他的从“镖师”,“武师”,成为真正的骠师,武师。

    新任楼主下了三条必遵令,一,只杀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的坏人,其余的千金不理;二,接不接单全凭杀手个人意愿,厌倦杀手生涯的,可隐退娶妻生子,去过平凡人的生活;三,除自愿入楼外,不得强迫孤儿,乞丐,贩买儿童成为杀手。

    冷血无情的工具原来不是真的死物,血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冷的,他们身体流的始终是人的七情六欲。

    “啪嗒啪嗒,吧嗒吧嗒”,沈流苏的手快出残影,算盘摩擦得快冒起火星子:“小馨,多亏你的主意,生意抢回来不说,还赚了不少。”沈流苏笑得合不拢嘴。

    “流苏,记得给绣娘们加月钱。”“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日落西山,正值傍晚时分,热气渐散,凉风一丝丝涌进云舟樾家敞开的大门,早早用过晚膳的云舟樾躺在花园的摇椅上消食,残晖透过轻薄的云层,洒落在他的脸庞,散漫的发丝带着金光,不似凡人。

    田素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金光明亮,云舟樾似云中月,田素馨看得痴了,踌躇着不敢向前。

    察觉身前有人,云舟樾睁开眼起身:“田素馨,你发什么呆。”云舟樾的声音,打断田素馨的思绪,她回过神磕巴道:“没,没什么。”

    “云舟樾,这是我家做的荷花绿豆莲子羹,送给你们尝尝。”田素馨说着把竹篮放在石桌上,取出甜品盅。

    “莲子羹么。”云舟樾打开盅看了一眼:“田素馨你吃了没,要不坐下一起吃。”云舟樾笑得有些蛊惑人,田素馨再一次直观他的美貌,心跳如鼓,脸颊忽而发起烫来。

    “不用了,我回家吃!这还是留给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田素馨把话一扔,提起裙摆就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舟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一勾,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田素馨时他总是想笑,心头有种不可言说的兴奋,在破土发芽。

    “少爷,你在笑什么。”云舟樾敛起笑容:“没什么,林武,去拿两个碗勺来,吃莲子羹。”

    “少爷,哪里来的莲子羹。”“你管那么多,有得吃还拖拖拉拉的。”“少爷,你不说我也知道,就你这性子,在田家庄除了田小姐,还有谁愿意搭理你。”

    “林武,你少废话,快去拿。”“少爷,我才刚洗完碗碟,又得洗啊!”“那你吃不吃,你不吃正好,我一个人吃。”

    “少爷别呀,不吃白不吃,我现在就去拿。”看林武屁颠屁颠的傻样,云舟樾是真的不想让他吃。

    “祖母,我回来了。”贺氏见她两手空空,问道:“小馨,你是不是忘了把竹篮带回来。”贺氏不提还好,这一提,田素馨才想起这事。

    她懊恼的摸着脑门:“祖母,这我真是忘了,我明日再带回来。”“好,下回可不能马虎。”

    田素馨挽起衣袖:“祖母,我来帮你。”田素馨提过水桶将水倒入放黄豆的盆里,贺氏快速盖上盖子。“好了,快去冼漱,不然放好的水可就凉了,等明早,祖母给你做新鲜的豆花吃。”

    田素馨上前替她捏了捏肩:“好,谢谢贺大师父。”“你这孩子,又耍贪嘴。”“走,洗漱去啰。”贺氏看她活泼乱跳的背影,摇头轻笑。

    夜晚繁星乱点,明月动人,荷塘一片蛙声。披散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透,田素馨画着稿打发时间,蜡烛一点一点燃尽,田素馨有了困倦感,放下手中的枣心笔,拿起发丝揉捏了下,这才安心睡下。

    明月楼。“楼主,有何吩咐。”白月朗手中拿着碗,正在喂养白鸽。

    “白英,楼内已开始步入正轨,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要去个地方,楼内便由你替我管理。”

    “楼主,你要去哪里。”“去坤乐县见一个人。”“是什么人?值得楼主亲自去见。”白月朗听出他的疑惑,笑道:“见我的女儿。”

    白月朗眼里闪着泪光,似思念,又似喜极而泣。

    白英很是疑惑。“在楼里哪能娶亲?楼主失踪那三年多,难道是娶妻生子去了。”他这么想着,心直口快道:“楼主,你失踪的那段日子,不是伤重在医治,而是偷偷的娶妻生孩子去了?那你这些年抛妻弃子,人还会认你吗?”

    白明朗迎上白英怀疑的目光:“白英啊,白英啊,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楼主,不是我想差了,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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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里话外很难让人不多想,白英无辜道。”

    白月朗一脸无奈。“这白英武艺,管理方面都出类拔萃,只是这性子直接,想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全表露在脸上,感情过于丰富外现,这全是杀手的大忌,幸好,现在的明月楼养得起一个,甚至千个白英。”

    “白英,收起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不是我的亲女儿,但我们之间不是那区区两字血缘可替代的,她是我的喜怒哀乐,是我活着的意义,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白月朗。”

    白明朗语气郑重,表情严肃。听到这番话,白英立刻明白这个人对他的重要性。

    “楼主,你放心去吧,我定会管理好明月楼。”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是,楼主,属下告退。”

    几十里的距离,不近亦不远,同一个月亮照在不同的窗纱上,留下黑影,白明朗嘴角带着笑,怕是沉浸于美梦之中。

    崎岖不平的山,一六岁左右的女童背着一小竹筐草药,正准备回家时,一只带血的白鸽飞到她面前,不停的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也不害怕,朝白鸽伸出小手,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扑哧扑哧地挥舞翅膀。不过片刻,鸽子轻轻啄了女童一口,飞在空中朝着一个方向叫。

    这只鸽子像在叫女童过去,可她看着那个方向有些迟疑,祖母叮嘱过不让她进深山。

    见她不动,鸽子叫得越发凄厉,听这只鸽子叫得实在可怜,她于心不忍,重重吸了口气,斗起胆子,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草丛响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跟着小白鸽扒开草丛,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血人,她吓坏了就想跑回去叫人,可小鸽子又朝她飞过来,似乎不想让她走。

    她害怕的跑回来,一步一步的挪,畏畏缩缩的靠近那人,她不敢睁眼,颤抖的小手摸了摸那个黑衣人的脖子。

    “热热的。”她这才放心的睁开眼,又怕刚刚的余温是错觉,女童接着趴到他胸口,直到耳边传来一点点心跳跳动的声音。

    “原来,是个活人,她松了口气,眉头舒展,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

    暗一伤重,本来想就这样安静的等死,行尸走肉般杀人,又杀人的生活他早已厌倦,只有死他才能真正的解脱,才能真正的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明明已经躺了好久,可他尚有知觉,这只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把他活生生扰醒。

    习武之人,耳朵敏锐,嘟嘟囔囔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听着还是个小姑娘,暗一怕她回去叫人,睁开紧闭的双眼,小声道:“小丫头。”

    他突然睁眼说话,可吓坏了本来就害怕的女童,她直接跌坐在地上,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等她回过神来,瞪着圆碌碌的大眼晴:“大哥哥,你醒了,你是不是很疼,我这就回去叫人。”

    暗一不说话,猛地坐起身来,抓住要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