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许觉得她最近不太对劲,看到什么奇人便想着是不是同她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或许是因山奈给人的感觉不同,平日里未曾想到别的地方,如今竟诡异地感觉他也是同她一样的人。
这样一开始,这种想法便再也遏制不住,拨开车夫就朝内里闯去,哪知还未几步就感觉自己手腕被人给抓住了,她扭头去看,就发现段千欢表情不对劲,看起来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莫如许看到他这模样,原本兴致冲冲想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也淡了,以为他难受,停下脚步,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段千欢抿唇,最终摇头,道:“无事,山奈大夫在给人看病,我们稍后再去吧,……我陪你去。”
莫如许直觉段千欢想说的不是这个,想通其中关窍,她轻轻皱眉,肯定道:“你不想我去找他。”
她明白,她这样一副急忙忙去找一个人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但她在这里也不能同段千欢解释,于是想了想,道:
“那我不去就是了,你不想我去那我不去便是,我们走吧,不是说好要去书坊么?”说完便真的转过身,不再朝医馆内部冲。
段千欢闻言一愣,而后诧异地看着莫如许,莫如许被他这眼神看着好笑,晃晃两人拉着的手,调笑道:“这么惊讶干甚,你不是说我们有话直说嘛,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畏手畏脚的,一点也不坦诚。”
“我……”段千欢呆呆地看着莫如许,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傻样,莫如许见他这样,突然叹了口气,她眼下算是直观地意识到,先前她对段千欢并不好,所以段千欢才会因她的一点好而如此惊讶。
她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你不想我去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不想我做什么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以后也是,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虽然你说我不一定听,但不说就是你的问题了,之前你还告诉我要我有话就同你讲,如今到了你身上,你却不说了?”
段千欢垂下头看她们紧握在一处的手,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很轻地说:“我只是有点不敢。”
堂堂国公府家的世子,竟然会这么卑微,莫如许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心口酸酸的,像是被陈醋泡上一轮似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莫如许没给人安全感。
她沉默着加大了握段千欢的力度,让他感受到她的真心。
段千欢笑了,“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会记在心里,你说什么我都记着呢。”
莫如许同他相视一笑,似这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内心暖烘烘的。
“哎呦喂——我的世子小姐啊,你们两位可真是感情甚笃啊,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们看了着实羡慕。”车夫在一旁调侃开口,这车夫是个性格活泼的,倒是谁也敢调侃,一般人看到这场景都选择乖乖闭嘴,视而不见,哪有像这样直接开口的。
不过这话也说的的确是时候,这地方也的确不适合说这事儿,莫如许看向那马车夫,颇感好笑,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么会说话不该只混成了个车夫啊。”
那车夫闻言摸摸鼻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小人名为马力,小姐您说的对,小人也觉着不该混成这样,不知小姐哪儿可有好去处给小人我介绍的?”这马力也着实胆子大,竟敢在主子面前当面寻思跳槽的事儿。
段千欢并未动气,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的车夫竟是这么个爱说笑活泼的人,于是语气轻松地回道:“你倒是有眼色,知道向哪个说好话好使。”
马力笑着弯腰,“世子谬赞,一点小心思一点小心思,但小人主子还是世子您!绝无二心!”
莫如许同段千欢被马力这话逗得直发笑。
莫如许同段千欢趁着这个时间去了书坊,书坊是老詹头的,这次到了书坊倒是让那个小厮真的迎上。
“各位贵客这边请,詹掌柜先前说了,莫小姐您来就直接带您去雅间,您二位这边儿请——”小厮走在前面给两人领路,上了二楼一个私间,两人进去之后,那小厮便知情识趣地关上了门出去了。
这房间内部像是个小型的书籍展览室,当然,段千欢定是不懂这展览室是什么意思,莫如许先是猛地吸了口气静下心来,这上面摆的大多数都是她自己写的书,她不用翻只看封面便知道,只是她没想到,她只是让老詹头意思意思地放上两本就行,他倒好,做事这么实诚,她看着倒是全都摆上来,一本不落。
其中还有莫如许称为黑历史的一大堆书!
单是看着她就感到一阵窒息,老天呐,谁来救救她,她该怎么给段千欢介绍她是写这些文儿的?
段千欢见莫如许一直背对着她也不说话,自己在一旁低垂着头看地板,心中奇怪,上前几步,准备从那柜子上抽下来几本书看看。
莫如许说带他来看看她平时工作的地方,当进入这间书坊他便想着或许她就是专门卖书的?便想看看她卖的都是些什么书。
哪知右手还没碰到那书就被反应过来的莫如许紧紧拦着,抓住段千欢的手,一脸严肃地道:“不可!万万不可!”
段千欢一愣,下意识收回自己那双手,只是疑惑问道:“为何?”
“……”莫如许该怎么同他讲是因她不太好意思?
于是莫如许轻咳一声,放下抓段千欢的手,心中仔细思量一番,罢了罢了,总归是要知道的,既然打算要说便不能藏私,直接说清楚好了。
心中一横,直接道:“好吧,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这些书都是我写的,我在老詹头店铺里写这些书来卖。”说着她偷偷抬头觑着段千欢的脸色,见他怔愣,又补充道:“不过我写这些书是很正规的,京城中很受欢迎的我告诉你。”
“你可不能对我们这个行业有什么误解。”不是儒家经典不代表就不是不值得一读的好书啊。
段千欢方才的确惊讶,但很快就平复下来,“不会不会,……那我能看看吗?”
莫如许:“你想看?”
“当然。”况且莫如许带段千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段千欢更加了解她么,如今想看莫如许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乐嘻嘻地跑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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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从别处拿了一本书递给他。
段千欢乖乖接着,不过翻开书面,只看了没多久,就抬起了头,刚一抬头就看到莫如许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像是生怕他不看似的,段千欢莫名觉得压力有些大,咽了下唾沫,他道:
“这书……这书……”这书了半天,他也想不出该怎么夸,该说思想前卫呢还是说大胆妄为?
莫如许看他这样就以为他是看不下去,轻哼出声,直接从段千欢手中将书给抽走了,有些赌气道:
“不爱看便不看,又没人强迫你看,不想夸就别夸,搞得我好像要欺负你似的。”
段千欢:“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想说,这上面写的东西有点新奇。”
莫如许扭头盯着段千欢看,将他钉在原地,她脸色很臭,像是段千欢说的不符合她心意,段千欢一下子有些慌,着急正要再说些什么,莫如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行了,多大事儿啊,瞧把你吓的。”
她优哉游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喝了口上面的茶水,看着段千欢还在一旁站着,对他示意道:“过来坐啊,你还愣着干嘛。”
段千欢沉默地坐在那里,想了想还是问道:“那真是你写的?你真实想法是那样的么……”女性要有自己的工作,要有自己的事业,鼓励不幸福的女性和离甚至认为女性入朝为官也能有成绩……
这实在是太前卫了,哪怕如今皇帝同意女性入科举,但是朝堂之上还是男性为主,女性为官的寥寥。
段千欢一时很复杂,他知道莫如许不是池鱼,但他是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自由的思想。
“你觉得我应该这样想吗?或者说,”她仔细看着段千欢,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觉得我能这么想么。”
这是在问段千欢的心,若段千欢不愿意,那她只能果断放弃这一段刚开始的感情,她心中是不安的。
段千欢听了这话倒是怔愣一瞬,而后反问道:“这事儿自然要问你,我没觉得有什么,我姐就在边疆上打仗,你这么问是想知道我对你这种观念的看法吗?”
他笑了一下,而后认真道:“我并没有觉得难受,或者说,并未感到冒犯,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想挺好的,这样到了最后我战死沙场了,我也不必担忧你之后的日子里会过得不好。”
“一个人也能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的,我也安心。”
莫如许没想到段千欢会这样回答,心脏像是被什么塞得满满的,胀胀的。
但她知道,这是暖的。
她听从内心的声音,一下子扑到段千欢的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段千欢手张着,试探地、慢慢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算是一种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莫如许才道:“谢谢你。”
段千欢紧了紧抱着莫如许的力度,轻笑出声:“不用谢,别想太多,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毕竟,他本就对莫如许是怎样的人有了了解,莫如许再如何他也是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