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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商海中沉浮,最危险的时候远走海外,逃避上面的清洗追查。但还是凭着本事回来,建造了一个时代的王国。而那天,这个强悍的老人独自一个人在废弃的工厂里喝酒,面前只有一盘花生米。他似乎预感到大厦倾颓,时代将不再眷顾这个老人、这个家族。后继无人,满目疮痍。他要宁素来看,要他嫁给陆凌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点传承,这份信念,与时代违背的这点执着。

    他曾把他的信念交予宁素的手中,而宁素把它弄丢了。

    大雪漫天,宁素被宁家的人赶了出来。他想一直陪着老人,那群人却不停地哭,斥责他就是杀人凶手。说爷爷养了他那么多年,却养了个白眼儿狼,生生把最疼他的老人气死了。他们将他赶出来,将他从家里除名,连参与丧事都不被允许。

    他抬头望着飘扬的雪花,他没有家了。

    五岁的时候,他被母亲牵着手带入这个宅院。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颠沛流离,无亲无故。

    脖颈处烧得滚烫,他给黎小姐打电话。他要查明所有的真相!

    黎小姐不接他的电话,他便去找她、等他。在选举的紧张时刻,他在政府门前的雪地里等了好几个小时。议员们匆匆从白色建筑中走出,还有许多媒体记者。一大堆人都挤在了台阶上。

    黎小姐本来是护着议员赶紧上车的。这时候,一只苍白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对着前面的议员道:“不好意思,金部长、黎小姐,我想和你们正式道个歉。冒昧打扰您,但是请您再听我解释一下……”

    黎小姐见是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愈发寒冰,将他推开:“安保在吗?这人是谁,赶紧把他拉开。”

    那位金部长更是行色匆匆,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对着镜头说了一句他将誓死为选民而战的宣言。闪光灯拍摄着这位候选人振聋发聩的发言。黎小姐站在那位部长身边,对着对讲机那边的人厉声说着,要车子赶紧开过来。

    一群保镖拦住了他,任他怎么喊、怎么想解释都无法撼动那包围圈。他只好猛地从后面窜出来,奔到镜头面前,夺过记者的话筒,对着那位部长喊了一句:“请问新区的项目本来是给云臻集团的,为什么现在划给了乐天?像金部长这样为民请命的人,也会做出毁掉合约,让一整个公司倾覆的事吗?”

    所有的人都被这位冲出来的刺头吓到了。金部长脸色铁青瞪着黎小姐一眼:“新区的规划不在我的职责范围。这位记者可以问具体做规划的公职人员。不过,我记得新区的项目还在招标中吧,有兴趣的都可以来竞标哦。政府肯定会选择最合适的人选。”

    那位金部长说到这里,便钻入了车里,再也没有理他。

    他被一群保镖拦着,还在对着那辆车声嘶力竭地喊:“因为您的选择云臻集团的宁老已经病亡,您不能毁约,您不能出尔反尔!”

    他从宁家分到的利那么多,他们每年流水般地将政治捐赠送到他那里。然而,这份最重要的合约,这份关系,爷爷的厂子,最后他却都给了别人。

    他不能言而无信!

    黎小姐在他面前冷声道:“宁素你不要闹了!这是经过宁臻同意的,你与其在这闹,不如回去好好问问宁臻。是他先毁约。”

    宁素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愣在了那里。

    不会的,不可能的。哥哥不会的。

    一团迷雾在他面前。他冻得浑身发抖给宁臻打电话,但是宁臻根本没接。

    他问公司的人,然而公司现在乱成一团,也不知道宁臻在哪里。程嘉元告诉他,宁臻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

    宁素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有什么隐隐要在他面前展开。这段时间所有奇怪的事情,陆凌风的失联、宁臻的失踪、追杀,将他放逐在槐荫路公寓的煎熬等待,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呼之欲出。

    他忽然想起宁臻租的房子。

    宁家没有,公司没有,哥哥说不定就在那里。

    他立马开车就往宁臻所租的房子那去。路上焦灼又恐慌,总觉得不可能的,宁臻是宁家的当家,爷爷最信任的人,他怎么会做违背爷爷意愿的事。

    他一口气赶到宁臻的那个小区,并不知道连夜的奔波、爷爷的去世以及接连的打击已经让他强弩之末,浑身都烧了起来。

    他来到那电梯里,浑身冻得发抖,如坐针毡。

    待走出电梯,忽然看到宁臻的房门是开着的。虽然这一整层楼都被宁臻租下来了,小区私密性也很强,但房门大开还是让宁素心里跳了一下。

    莫名的紧张、恐惧,让他的腿都有些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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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宁臻也出事,连忙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的。傍晚下雪,天本就昏暗,房间里就更黑。

    墙上有张油画,画得是海城夕阳下的石礁洞,海边的沙滩留下了两串脚印。一只破旧的橄榄球,一面冲浪板还是一架山地车都悬挂在墙上。

    房间里有很多英国带来的那些东西,很多书、盘子、收藏品,足迹遍布天南海北,但都标了日期。像一个旅人留下他的痕迹。有一双坏掉的登山鞋,只剩下半块伤痕累累的鞋底了,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战损感,却被珍而重之地收藏在了玻璃柜里。他记得,宁臻没回

    来完婚,就是因为爬山遇到了意外……从此,再没回来。

    一对神社的御守,似乎是新的,挂在招财猫摆件上。那招财猫大大小小有好几个,每个都神态不一样。最后,一张古琴放在了窗边塌上,仿和室的榻榻米,看似是经常在这里抚琴的。

    这就是宁臻从英国背回来的琴,从不离手,不为人知的琴。

    这一切都瑰丽又畸形,整面墙,十五岁深刻的记忆让他有种窒息般的眩晕感。

    而房间里那种汹涌的、暧昧的气氛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就是那种幽暗、汹涌、毛躁又怪的感觉,在陆凌风坐在沙发上叫他过去的时候,在他们在茶水间偶然撞到的时候,在那间热气腾腾刚沐浴后的套间,在陆凌风在厨房抱住他的那刻,在槐荫路的那间公寓里,在那个放纵享乐的陆家家宴的晚上……

    尽管他闻不到信息素、无法感知AO的世界,他仍然是有些感觉的。

    那种怪异的气氛每次都在两人情事的时候,而他透过地上隐约的光线,竟看到他的丈夫出现在了宁臻的房间里,他正抱着宁臻坐在床边。

    ◇ 第50章 离婚

    他们似乎是刚回来,就在他前脚进门,并没发现他。房间乱成那样也没人管,陆凌风将宁臻抱到床边,将他放下,问:“好点了吗?”

    宁臻浑身汗湿,虚弱地坐在床边,点点头。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陆凌风说。

    宁臻道:“这不怪你。”

    陆凌风道:“在我们之外,肯定还有一波人。”

    宁臻点头:“他跟我们很久了,这个人聪明又狠,你要小心。”

    陆凌风若有所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