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民工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抠,我和老王已经有5个月没结工钱了,马上就要过年,总得存点钱回家吧。”
老板娘愣了愣,丢下一句不要钱,拿着汤勺走了。
她之前就注意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两个年轻男女。
不过她没开口招揽客户。
这两人衣冠楚楚、相貌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不是这家快餐摊位的目标群体。
“就在这吃吧。”方正询问林嫣然。
“好。”林嫣然点点头,走到摊位前,点了两份7块钱的盒饭。
方正瞅了一眼两个穿着劳保服的民工,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一个小时前,他随手赠予了老同学20亿。
一个小时后,他亲眼见到有人为了省两块钱,不舍得吃肉。
林嫣然托着两个饭盒,在两个民工隔壁的折叠桌坐下,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方正,然后细嚼慢咽的吃着盒饭。
方正看得出来她是真不嫌弃。
方正自己就更不嫌弃了。
上辈子他家条件也不怎样,高中住校,咸菜配大馍足足吃了三年。
也就是后来开软件公司挣到了钱,生活条件才改善了很多。
上辈子他到了四十岁,资产堪堪过亿。
他不是没机会将产业做大,只是不想做大罢了。
钱多到一定程度,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这一点他看的很通透。
随着方正和林嫣然坐下,两个农民工逐渐变的拘谨,就连吃饭吧唧嘴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4人安静的吃着饭,天空忽然黯淡下来。
风悄然吹起,带着雨点哗哗落下,沿着彩棚砸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远处的景物也在雨幕中变得朦胧。
两名农民工吃完饭,走到棚口,望着附近未建成的高楼,久久无言。
方正也走到棚口,问道:“那房子是你们俩建的?”
二人点点头,憨厚的笑笑,年轻民工点燃一根红梅,递了一根给工友。
顿了顿,又递了一根给方正。
方正接过香烟点燃,三人安静的抽着烟,默默打量这座城市的繁华。
雨越下越大,林嫣然吃完饭,走到方正身边,幽香沁入鼻息,两名农民工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
方正又接着问:“包工头拖欠你们工资?”
年长民工好奇的看了方正一眼。
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啥对自己的事这么感兴趣。
他苦笑着解释道:“倒不是包工头拖欠工资,发包方不给结账,包工头也没办法,我们700多个工人的工资都没发。”
方正问:“发包方没钱?”
年轻民工插嘴道:“西辉地产的项目,怎么可能没钱,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拖着不给,要不就是将项目资金挪用了,要不就是占用资金赚利息。”
闻言,林嫣然附耳说道:“西辉地产董事长叫茅图图,是阳延区区长茅平平的弟弟。”
方正知道上个星期丧彪和老六在KTV抓了个地产商人,好像就叫茅图图来着。
不过人是上个星期抓的,工资已经拖欠了5个月,这事和自己并没任何关系。
他这次来了解的是西辉地产给茅平平利益输送的事情,想不到还有别的事情掺杂其中。
方正又问:“拖欠了5个月,你们没去讨要工资吗?”
年轻民工气愤道:“我们前天联合了几十个人去西辉地产售楼部讨工资,他们总经理一分钱不给,还找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我们。”
“茅图图是茅区长的弟弟,治安所长好的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说我们聚众冲击售楼部,下次再闹事就要拘留我们。”
方正不禁摇头,源头不就在这里嘛。
每一个嚣张跋扈的生意人或者是黑社会,后面必然有一串给他们撑腰的两个口。
茅图图被抓并不影响西辉地产的经营,真正的老板很有可能是茅区长。
“对了,哥们你是干什么的啊?”年轻民工好奇问。
方正掏出两根华子递给他们,笑道:
“我也开了家地产公司,不过我从不拖欠工程款。”
两人顿时露出仰慕之情,难怪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跟着,原来这年轻人还是个房产大亨啊。
吃路边摊盒饭的大老板,还真少见呢。
两人点燃香烟,和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年长农民工叫老王,年轻的是他一个村的本家叫小王。
两人说大夏进城农民工有5亿,很多人建了一辈子商品房,却没几个人住的起自己建设的房子。
他们大部分都住在工棚,或者是城郊的民房,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
方正认真倾听,不时点头。
他和那些处在高位,不愿低头往下看的人不一样,那种人只是夸夸其谈罢了。
账上的钱,方正原本是想买个大一点的岛的,如今却慢慢有了另一个计划。
尽快垄断汉东省的房地产市场,在每个地级市拿地,确保每个市都有地星地产,然后再逐步推行全大夏。
马上就会进入房地产爆发期,这是此后十年最大的红利,这个钱方正不赚,别人也会赚。
他做这件事有两点好处。
一是他开发的楼盘肯定不会有烂尾楼。
人生最悲催的事莫过于买到了烂尾楼。
非但首付款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每个月还房贷,不还就上征信黑名单,房子还要变成法拍房,怎一个惨字了得。
二是只要是他开发的项目,必然不会出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情况。
方正觉得这件事比捐款甚至更有意义。
聊了一会,雨渐渐停了,年轻民工的手机也响了。
挂断电话后,他脸色严峻的对同伴说:“老王,出事了。”
两人急匆匆的往外冲,方正带着林嫣然也跟了过来。
年轻民工疑惑道:“哥们,你这是?”
方正笑笑:“我也去看看,顺带帮你们把工资要回来。”
“你有办法?”老王狐疑道。
他知道方正是一片好心,但是凭借对方地产老板的身份也是于事无补。
“那是我其中一个身份,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方正掏出证件亮了亮,封皮上纪检监察四个烫金大字在雨后的阳光下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