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赠簪花
    兄妹分别时分外不舍,青夏又撒了几滴眼泪,看得连少启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你安心回去好好做差事,将来若哥哥有那个本事能出来立起门户,也必然叫你过上好日子。”

    青夏只说:“哥哥,我不求你能如何光耀,我只要你平安,爹爹和奶奶都平安,我们一家人能团聚……这才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或许父亲奶奶以及他的老师都希望他能成才撑起连家的门楣,可是在京城待久了,青夏也十分清楚,成才之后的不容易,一步一步都是混着血和泪才走出来的。

    她只是一个女子,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更不愿牺牲哥哥来成全。

    ……

    回到宋府,青夏先回了趟静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眼红肿,自知不能以这幅容貌去见大少爷,少不得会被他盘问。

    田田今日外出一趟,买了不少小零嘴,可见着姑娘的那一刻,看她红肿的眼睛,原本还很畅快的心情,瞬间随着低落了下来。

    “姑娘得见家人是喜事,您别哭了,多好看的一双眼呀,红肿了可就要疼了。”

    青夏笑笑,长叹了口气,看她也跟着瘪嘴,轻声问道:“田田,你会想家人吗?”

    田田呆住,神色不大自然,沉默一息后同她说:“姑娘,奴婢的娘上山猎野味的时候,被捕兽夹夹住,失血过多而亡,可她的死因却被传成是被家里人克死的。”

    青夏愣住,不解的看着她,见她脸色悲痛,连忙道:“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些,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

    田田摇摇头,眼眶含泪,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爹好赌,原本家中是有些积蓄的,可却经不住他一赌再赌,输了个精光,他不做事,家中没有收入来源,便只能靠我娘,我娘做了的事都叫他承了美名……那年野彘的价钱飞涨,他明知道那山上陷阱颇多,便是成年男子上山都要再三小心,我娘那般柔弱,他却狠心要我娘一个女人上山去猎野彘,后来我娘不慎被捕兽夹夹住了腿,拖着残肢回到家来时,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村里的人议论纷纷,皆说我爹好吃懒做,连猎野这种事情都要女人去,自己坐享其成,他受不了骂名,就编造了谎言,说是我与我娘八字相冲克死了她,姑娘您知道吗,他一向是不喜欢我的,他觉得是我的出生,挡了他儿子的路,所以他才没有儿子,我刚出生那会儿,他就想将我溺死,是娘拼死护住了我,那年娘死了,他便想将我卖给人牙子,若不是姥爷他们赶到护住了我,我如今指不定会在什么腌臜地方……”

    说起往事,还是这般悲痛的往事,田田泪如雨下,她抽噎道:“可是即便是姥爷他们也不能将我带走,他们只能力求所能将我托付给可靠的人家,几经辗转我才被卖到了国公府,那卖身银也是给了爹,他拿了钱才没再闹了,也不曾找过我,如今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我都不知,我也情愿不知,我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姑娘,奴婢说这样的话是大不孝了。”

    看她自己纠结忍痛,青夏听得也心痛起来,她拉过田田的手,对她说:“田田,父母亲人都不是我们自己能选的,我们受父母的恩惠,承他们的骨血出生,他们是好是、坏是奸是善我们都不能提前预知,你可听过母慈子孝、父慈子孝一话?不是你不孝,是你没有遇到一个好的父亲,你年纪这样小,身家大事上不要犯了糊涂与自己过不去。”

    听着姑娘的开解,田田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哽咽道:“姑娘,这些往事奴婢从不敢与旁人多言,只怕旁人听了瞧不起奴婢,笑话奴婢,您是第一个这般与我说的人。”

    “从前没与旁人说过,以后也不要说,你的顾虑没有错,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富有同情,有些时候你自挖伤疤,在别人看来都是一桩笑话。”

    “奴婢谨记!”

    青夏从前的日子虽然过得苦,可一家人在一起,总是互相体谅,互相帮助,爹爹和娘亲总是说她是掌上明珠,是家里的小福星小娇娃,村中不乏有人家重男轻女,可在他家却是从来都没有的,若有一块肉,父亲母亲都会分成两半给她和哥哥,她从未在亲情上受到苛待,虽然从没有过过田田那样的日子,却不代表她不能体会。

    世间多苦难,苦难不都一样,却也相通。

    和田田说了这会儿话,阴郁的心情被排散,也正巧是这时,方间来请,净了把脸青夏才去。

    ……

    宋溓不在书房,他在主屋内室,正理着一个妆奁,青夏来时,他招了招手让她靠近。

    靠近了些,看到了那妆奁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只成色通透的簪花。

    宋溓将那簪花拿在手中,端详了她一眼,遂将簪花插入她发间,为她增添了些颜色。

    再仔细端详,目露满意:“见到这簪花的时候,爷就在想定是极衬你的。”

    青夏不由自主的去摸那冰凉玉润的簪花,眼睛看向大少爷,道:“大少爷何故送奴婢簪子?”

    宋溓看着她,轻笑了声:“旁人若是得了这簪花,定是喜笑颜开感激谢恩,你倒好,东西都戴在你头上了,你却要反问爷一句为何?”

    青夏错愕,有功才有赏,无功不受禄,她是当真疑惑才问。

    看她呆傻模样,宋溓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首饰,能是为了什么?”

    青夏哑然,脸也微微发红。

    “爷对你好,想送你点什么东西,你都要来盘问爷一句,若这以后没有出处,爷还真不敢随意送你些什么了。”

    青夏低声:“奴婢不敢。”

    她实在小心谨慎,得了个物件儿也诚惶诚恐,可正是她的这一份老实小心,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木讷,令他开怀。

    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单薄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微的僵硬。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即便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独自面对自己时还是保留了那一份淡淡的疏离

    “可还是对爷的亲近不甚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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