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里头的东西以后,宋溓深吸了口气,面上不显山不漏水,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少影响。
他只叫清源收好这些物件,在柳柔爰惊疑的眼神中说道:“郭家如今已是被火烹难自救,这些东西一旦落入他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夫人该庆幸,这些东西如今只是叫我看到了。”
柳柔爰耳鸣不止,半晌才道:“有一句话我确实没有骗你们,我家老爷行事向来隐蔽,政务上的事从来都不会在家里提及,也只是偶尔他在书房议事,我去送吃食和瓜果的时候听了几耳朵,他做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我真的都不知道,但我到底和他夫妻十几年,他的异常我是能感觉到的……此一遭,他绝不是突发疾病,是被奸人所害,而这个奸人究竟是他一直以来的仇敌,还是别的可能我都不知,近些日子除了公子以外,他没有在和旁人往来,我只知道他接到的密信是要保公子在浔阳城无虞,由此以来,我便知晓,无论如何,公子是可信之人,只是公子太过神秘,时至今日,你已知晓我郭家全部底细,我却对公子一无所知。”
宋溓看着她,只是说:“如今的情况什么都不知,对你们来说才是好事,你家老爷做的是掉脑袋的买卖,只是,他很聪明。”
柳柔爰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摇头,可一想,方才连她自己都说自家老爷行事隐秘,所以,他做的究竟是正经的买卖还是砍头的买卖,她也不知,一切秘密皆在那个匣子中,或许更多,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可这些年我家老爷在旬阳城做出的成绩是众所周知的呀,他受百姓爱戴,这些也绝不可能作假……”
柳柔爰语气晦涩,试图以此来证明些什么。
宋溓深吸了口气:“是非旦暮变,黑白任其情,一个人做了错事不能说明他是坏人,许多事情论迹不论心,若要论心,这世间则无完人,只是为官者,即便身陷囹圄,无法独善其身,少不得要择条黑路一走到底,郭大人或有苦衷,但一切都要等查明真相以后再行定夺,是功是过,孰轻孰重,皆要看最终的结果。”
柳柔爰不懂这些,只是听了这话脑子嗡嗡,她不知道自家怎么就惹上这么大的官司了。
“这些东西我们要带走。”宋溓说。
柳柔爰沉默半晌,看向他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柳柔爰咬紧了牙,目光落在院外飞絮,老爷病后,这院中也没了生机,似乎一切都在落败颓废。
“我身后无人,老爷若是倒下,我没有办法去保住洗春。”只此话,她哽住了喉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才宋公子也说了赏识我家洗春,我只求若他朝郭家蒙难时,还请公子保下他,他实在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好孩子,这些年是我误了他。”
宋溓沉默下来。
柳柔爰又道:“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是皇恩,不敢劳公子,可若是人祸,还能避上一避,还请公子念在同窗之谊,照拂他几分。”
在一边的青夏也明白她在说什么。
若是郭家犯的是律法,是重罪,即便是有公子出面,也无法包庇一个罪臣之子,她说的人祸,只能是王家,这是他们老一辈的恩怨,事关郭茹颜,可本就是郭茹颜先寻上他们,此事不好在此间做定论。
应了她,便负了先前与郭茹颜之约,可若不应……看大少爷的样子,郭家之事另有隐情,并非只是犯法而已。
“夫人,若是人祸,也有个是非对错,黑白之间,我家公子断不会因一时应承断出抉择,若指黑压白,也不是道理。”
柳柔爰本不想挑明了说,经年的恩怨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了,她与王家隔着一条人命,如今郭茹颜的反应便已论证了一切,王家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而如今郭家已成颓势,老爷走了,她跟着走也无妨,只是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因过去的恩怨做了他人报复的出口。
“说起来是私人恩怨,我家老爷在旬阳为官十几二十年,穷苦的百姓都念着他的好,便足以说明他绝非那贪佞之辈,不是他的仇家,是我的,年轻时犯了错,以为争赢了地位,如今看来,都是竹篮打水罢了。”
她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没有一个很好的后家,直到遇到了郭斯,先是做了他的妾,受他爱重,后又做了他的妻,以前她也以为郭斯对自己是真爱,所以才总想着要去王氏女面前一较高下,争个输赢来,可后来真做了他的妻子,才发现他并不是爱自己的为人,他只是喜爱自己是个无知之人,左右不了他,只能依附于他过活,他不需要一个太过聪明的妻子,像她这样糊里糊涂的就好。
所以郭茹颜并没有说错,若郭家就此落败,她绝对没有一个好下场,无人会做她的靠山,她可以为自己做过的孽去赎罪,可她的儿子无辜,她只怕在她走后,王家人不会放过小孩。
“我与先夫人,也就是郭家小姐的亲生母亲有仇,公子应当不知,王家人早就离开旬阳,可如今在老爷病重之后,他们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一来就想带走郭家的小姐……我知道他们不仅是想带走郭茹颜,此次回来怕是还想报仇,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洗春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些年他都不常在家中,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请公子保他一命。”
说罢,她长长一叹,朝宋溓曲膝下跪。
宋溓没动,青夏则是一脸复杂,在得到少爷默许后,过去扶起了她。
“夫人起来吧,论年岁您是长辈,我家少爷不能受这礼。”
柳柔爰眼神凄哀,未语泪先流。
宋溓看了眼那匣子东西,摇了摇头,只道:“此事我应了,只是若到了那一步,郭家子还能不能是郭家子,便由不得我了。”
见他应下,柳柔爰大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求错人,此人被老爷看中,又是这般气度,从始至终都这般轻描淡写,这气魄不是一般人能比,托孤于他很是安心。
“无论过程,只要结果,只要能保证我儿的性命就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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