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个时辰前。
“京郊十里,车遥村,门口种着玉兰树。家中有一个婆婆,两个儿子,夫君在太尉府上当差。”
乳母听了这话赫然抬头,发现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女子,待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乳母有些心虚:“你是谁,说这个干什么?”
眼前的女子虽然只着了一身素罗裙,容颜气质却毫不逊色于府中掌事,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你不识得我没有关系。这个,你总该识得。”
女子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兰花瓣,它白皙得像是婴儿皮肤一般,十分耀目。乳母一眼便识了出来,因为她家门口正好种着这么一棵白玉兰。
乳母感觉到了敌意,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女子淡淡一笑,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坐在了苏清见的席位之上,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来。
“你是从哪来的野丫头?”乳母终于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冷声一笑,“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坐在这里喝茶?”
女子丝毫不因她的指责而动摇,反而目视她道:“今日我偶然从你家门经过,看见你小儿子爬到树上折花,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摔到地上,摔得满嘴是血,他哭的嗓子都哑了,牙齿都掉了两颗。”
“你说什么?”乳母听罢脸色骤变,急声问,“我儿子怎么了?”
女子站起身来,“放心吧,他没摔死。但是下次,可不一定。”
她说着,面若冰霜地走到了乳母跟前,仿佛带着千军万马,高过了城墙壁垒。她迫得乳母几乎跌坐在地。
见乳母的心防已被全然击溃,女子将声调抬高接着说道: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便告诉你。苏大人回府之后,你要立刻跪着向他请辞,你要痛哭流涕,告诉他你儿子病了,或者其他什么不可推脱的理由。如果他要留你,你便要哭的更惨,哭到他同意你走为止。”
“明白了吗?”女子说到这里,朝着她轻蔑一笑,“明白了就点头。”
乳母听得直哆嗦,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得了这个答复,女子满意地走向中庭,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道:“你刚才不是在问我是谁么?”她回过首来,“我是思齐的母亲,孟须叶。”
*
须叶早早回来,将结玉令放于清见枕下。
她刻意露出玉的边角,并与弱衿交代:派人去拾掇清见的卧房。人尽皆知清见今日不在府中,她要给那个暗中窥伺的人一个机会行事。
放置好了结玉令,她的视线落到了清见枕边的白樱锦囊上,不由蹙了蹙眉。
这家伙竟又将之乱扔乱放。
她想起此前从连澈的骏马下来,见到这锦囊掉落在地,心情是如何的复杂。她由此猜到清见也在人群之中,念及他写下和离书时的决绝,想要借此机会怄一怄他,可一见到他,似乎又总生不起气来。
这大概是苏清见的某种天赋。
“夫人!”
弱衿出声打断了须叶的出神,她悄悄近前告知:“我安排了小帘过来收拾。”
“好。”须叶颔首,“那我们便守株待兔。”
此前要她盗玉的雇主应是梁王党,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彼时须叶尚不知对方意图,只能替清见代为保管一段时日,以静观后变。
尔今须叶默默,但愿自己是多想。
但方过了一刻钟便有人过来了。
且并不是弱衿提及的小帘。
须叶皱起眉,见到来的人正是阿湖。据她潜伏多日对阿湖的了解,此人惯常偷奸耍滑,此刻抢了小帘的活儿干十分反常。
下一刻,阿湖的行为变得更加反常起来。她神色紧张地左顾右盼,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开始动手在清见的桌案上翻找东西。
弱衿想要上前制止阿湖,被须叶拦住了。
她还没有找到须叶想要她找到的东西。
找过了桌案,阿湖开始翻找床榻,终于,她的目光移向了清见枕下的玉。瞧见结玉令的那一刻,她的神色忽而由不安变得欣喜,即刻便将它翻出来收入自己袖中。
这一切都被须叶看在眼中。
她同时在想,为什么是结玉令?这东西不过是个年生久远的碎玉,甚至还不如她的头钗贵重。
若硬说它还有一丁点贵重,也只是在苏清见眼中。毕竟,这是苏家祖传的玉,且人尽皆知被苏父传给了苏清见,一直由他贴身佩戴,想来对方还是在动清见的心思。
极有可能设计圈套,或是陷害他在场,或是别的什么目的。
念及此,须叶冷声道:“拿下她。”
阿湖很快便被人赃并获。
须叶将结玉令扔到她跟前,“你说说吧。”面前的阿湖瞬间啜泣起来,泪水从苍白的脸颊渐次滑落到了衣襟上,浸湿了一大片。
“原,原来您是苏夫人……”阿湖抽泣不已,“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奴婢这一次……”
须叶的眉目之间毫无怜悯,只是道:“你交代清楚,或许还有命活。”
她话音刚落,忽而听得一声幼儿的呼声,登时,所有人都朝那儿望了过去——是思齐!须叶怔了一瞬,即刻将朝自己狂奔的女儿接住,后者转瞬爬上了她的膝盖,在她身上不知天高地厚地打起滚来。
片刻,她略抬起眼,越过跪着的阿湖看向了跟随思齐过来的清见。
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回来了?”须叶问,问得风轻云淡。
你回来了。
这话她从前说过太多次,每每语气与此不同。
这话,其实该清见问她的。
“你回来吧”是他酝酿已久的图谋,“你回来了”当是他图谋得尝之后的窃喜,他有一种被人抢了词的感觉。
清见乍一看见须叶,还没完全回过神,腿脚就让人抱住了。他低下头,只见阿湖正含泪拽着他的衣角,指着须叶说:“大人救命!那个贱人带着人污蔑奴婢,大人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她满面涨红,奋力辩驳道,“贱人水性杨花混迹绣花台,负了大人,如今还在这里颠倒黑白!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贱人自己没了清白,便在这污蔑奴婢的清白,求大人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啊!”
思齐正在牙牙学语,须叶被这几句“贱人”搞得头疼,她示意弱衿将女儿先带走。然她方一离手,思齐就惊声大哭起来,并拼命伸手回去抓她,“我要娘亲……”
弱衿赶紧硬下心肠将之抱走。
阿湖哭着哭着,觉得自己的手肘让人扶了一下,惊慌中抬首一看,正是清见伸手扶她。她不免松了口气,也不再拽着他的衣衫哭闹了,只是委屈地啜泣。
只是清见这一扶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松开手,看起来更像是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大人?”阿湖难以置信。
清见腿上没了阻碍,两步三步即走到了须叶面前。见他如此,须叶也缓缓起了身,刚准备开口时,忽而被清见一把拥进了怀中。
久违的相拥。
清见将手放在她耳后,二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缠绵温存的温度与气息叫人沉溺,眸子里更是添了不少炽热的光辉。
“楼象一别,你可有想过我?”须叶在他耳边问。
滚烫的耳根与柔情的话语相磋磨,情意骤然而起,清见只差答出“日思夜想”四个字,但想起她的突然离去,心下积蓄起了十二分的不满。
“我忙得团团转,实在不得闲想你。”
听罢这话,须叶抬手推开了他,面颊红润尽消,很快便来了一个公私分明。
她看向阿湖:“你做了什么,自己与大人说吧。”
见状,清见亦缓缓弯腰自地上拾起了赃物。拿近了一看,正是自己的结玉令。
嗯?
这玩意不是早就被须叶拿走了吗?
“奴婢……奴婢……”阿湖抽噎道,“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家中弟弟患病,所以才想偷这个出去换钱给他买药用的……”
须叶并不理会这个答案,继续质问她:“为什么要偷结玉令?”
但阿湖仿佛找到了不用回答的方法,又是一刻钟过去,她仍然只是可怜兮兮地抽噎哭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倒也好办。
清见捻了捻结玉令,平静地说道:“多暮,你带阿湖去一趟廷尉府,就说她偷偷翻看我卧房的公文,言辞又全不合理,极有敌国细作的嫌疑,让他们即刻以细作流程审理。”
“喏。”
什么……什么情况?阿湖还没从他这一席话中醒悟过来,就已然被多暮等人强行拖了出去。
“你又知道了?”伴随着几声阿湖凄异的呼告,须叶问。
“知道一点,只看茂王这把运气如何。”清见将结玉令绕在指尖转来转去,模样与一个三岁小孩差不离,“还记得应有天师吗?”
须叶略一回忆前世,登时皱起了眉,“那个说他能与仓颉大帝说话的大法师?”
应有天师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之前白豆提及时,清见便有借此搅一把浑水的想法,如今有了阿湖的加入,事情便容易得多了。
应有天师曾经声称可以布下奇阵,取一人贴身之物放于阵中,借运通神,行巫蛊咒术。无论阿湖的举动是否与之有关,都可以借此打击梁王,将梁王司礼的名头给摘了。
只是这事他不可沾手,甩给别人做效果更佳。茂王席下,三个顶级谋士,五个顶级说客,十个顶级文书,他不相信自己放出阿湖作饵之后会有人接不住。
“若朱明祭礼能由茂王主持,他便能借此在奉常府扶植几个人。”清见道,“如此于之后的事便有利得多。”
奉常主掌宗庙礼仪,应有天师经梁王党提拔,便在此供职,为属官太史。倘没了他,奉常府的属官之中大多会是茂王党。
这就会很舒适。
须叶长久瞧着他,却不发一语。
哦,他给忘了。须叶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她原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斗争。
“罢了,我近来全说些废话。”片刻之后,清见将结玉令放回锦囊之内,“你只当没听见就行。”
须叶听罢转过了脸去,“行。”
于是又沉默了。
漫长的沉寂之中,清见有些后悔方才同她嘴硬,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须叶,你可不可以留下来”这几个字。
他手握白樱锦囊,斟酌着语句。
不幸的是,须叶一直在等待他说点什么。他考虑了许久,才向她道:“今日辩议……赢了。”
说完清见直想抽自己。分明有许多话可以讲,为何非要像个夸耀自己功绩来获取女孩垂青的小屁孩一样?
他试图挽回局面:“咳,明日我还要去一趟甯兮阁,乳母有事走了,思齐她……”
“很想你。”他道,“日思,夜想。”
须叶明白了他的意思,乳母毕竟是她亲手逼走的,但是她也还有别的事要办。
今日伶娘送给她的那封信,信中只写了“画来”二字,是伶娘与她约定的暗号。画来,意味着有生意上门,有雇主来找不晓夫人办事。
虽不知是个什么生意,但为了温饱生计,她还是打算赴约。
须叶还没开口,清见又道:“噢对了,你还欠她一斤冬糖,两个柿子饼,五个蜜糖水糕。”
须叶:?
她不在的时候,清见都给孩子乱应承了什么东西?
“我明日有要紧事,恐怕不能如你所愿。”须叶眉头稍蹙,斟酌道,“思齐你先照顾着,得空我就来看她。”
2
伶娘用手指拍了拍卷轴:“姑娘,这个生意你一定会接。”
须叶还没有遇到过一定要接的生意。她坐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为何?”
她端起小盏饮茶,没有去看画的打算。伶娘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直截了当道:“雇主开的条件,是城东琉巷的夏宅。”
听得这话,须叶端着杯盏的手一滞。
琉巷夏宅曾是孟家的祖宅,是须叶曾经的家,后来全家跟随父亲迁去巽州,宅子卖给了夏氏,已然过去了十多年。
她回京后也曾到夏宅去看过。看见夏家的小孩子在宅院中跑来跑去,庭中落了一地桂花,小孩子蹲下去捧起地上花叶,就如她小时候一样玩耍。
只是驻足片刻,被里面的热闹衬得无比落寞。
“夏家的老爷病死,一家子迁往京外,那宅院就空出来了。”伶娘叹了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向往那宅院,便替你要了,它着实价值不菲,京中有许多人抢着想要呢。”
见须叶不语,伶娘又道:“听说前几日已谈定了一个买主,倘若你不接这生意,宅院可能就要卖给别人了。”
不得不说伶娘是算计人心的好手,听罢这话,须叶心下挣扎良久,最终还是从她手中接过了卷轴。
展开画,画中却是一个熟悉的男人。
“乌悦?”须叶看得眉头一皱。
“你识得他?”伶娘登时笑逐颜开,“那便更好了。雇主便是想叫你探听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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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意,看看他去哪一边。”
须叶揉了揉额角,没想到这一次还是牵涉到了皇子之争。
“只是探听?没这么简单吧?”
伶娘又是一笑,“雇主的意思是想让他去梁王那一边。如若得不到,也不希望他活着去茂王那儿。”
原又是老头的意思,来和茂王抢人的。
前世乌悦并没有搅进皇子之争,今生他又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偏向,但他既选择在甯兮阁夺榜,又那般仔细研读清见的政见,定然有从仕之志。
这生意说难也不难,须叶收起了卷轴:“你可知道他明日的去向?”
*
辩议还未开始,须叶便已经来了。
她一袭绘有青莲的夏衫,流云玉簪束起高椎髻,浅施粉黛,清素得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刻意坐在了入阁的必经之路。
她忙着瞧乌悦,并没有注意到清见已在台上,伶娘说,乌悦绝不会缺席里京五谏的辩议,故而今日一定会来观战。果不其然,不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
“咦,又是你?”须叶佯作偶遇,朝乌悦一笑。
乌悦见是她,也笑着走了过来:“姑娘也来了?”
他理了理洁白胜雪的袍子,干脆在须叶身边坐下了。
“今日你怎得没在台上?”须叶打趣他道,“可是因着昨日输了的缘故?”
提及昨日的比赛结果,乌悦的神色中添上了几分失意,想来他对此十分在意,须叶不欲再戳他痛处,替他圆起了场子:“我听得昨日许多人都在骂你的侧席,可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
乌悦叹了一声,“错不错的,其实也怪不得他。是他。”他的目光指向辩议台,并精准地指向了清见,“姑娘应该不识得他吧?”
虽然如此,他话中并没有敌意,倒更像是无奈。
乌悦接着解释道:“他是榜上有名的苏清见,人道是应变敏捷,辩说纵横,为里京第一辩客。我们原本以为已经备足了功课,没想到第一个回合便被拿下了。”
听至此,须叶和声宽慰起他来:“公子不是说过么,辩议不在于输赢,在于各抒己见。”她说着目光稍转,“况且台下大多都是像我一样不懂辩议的人,只不过看个热闹。”
“看不懂时姑娘不会觉得无趣么?”乌悦叹笑道。
无趣?须叶私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她亦笑了笑,道:“恰巧公子也在这儿,替我分析分析局势,兴许就看得懂了。”
乌悦欣然同意。
那边也刚刚开始,乌悦颇认真地为须叶讲解起来:
“这一场,是里京五谏对阵彩衣阁。今日里京五谏的首席是苑归今,他以激进善辩、擅长诘问对手著称,彩衣阁的首席是张丞相的幼子张雍以,他以稳健防守著称。他们二人对阵,可谓是以最好的矛攻击最好的盾,看谁会先露出破绽。
现下是双方会论,彩衣阁的论述偏稳健,张雍以与苏清见同为茂王席下的辩客,二人互为搭档,十分了解对方。奇怪的是,彩衣阁这边频频针对侧席齐秋,像是在有意避开苏清见,怕被他抓住机会。”
说到这儿,乌悦眉头微皱,仿佛在为局势忧虑。
须叶看向身在侧席的清见,他正认真在听对手发言,对手刻意打趣他们五个,他居然也跟着笑了。
真是个呆瓜。
乌悦抓着折扇的手指有些发白,他已然沉默了近一刻,直到轮到清见发问,方才放松了些许。只见清见抬袖打了个揖,逮着方才质问齐秋的辩客发问,颇像是在替好友出气,可对面竟直接过题不答。
乌悦道:“他们的战术,仿佛就是刻意围绕着攻击齐秋展开的。”
台上的五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张佩中索性将辩辞合上,颇为不满地往案上一扣,便支颐打起了瞌睡。
眼看着彩衣阁局势大优,乌悦面上积攒了不少愁云:“苏清见,可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既然如此,他们何不在一旁写好了答案,递给齐秋照着念?”须叶很是不解。
乌悦道:“姑娘有所不知,辩议中途交换辩辞乃是禁忌,一经发现,涉及的两个人都会被司辩罚下,还会让对手多得一个提问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台上的清见回过头与隐之对视一眼,二人像是暗中商定了什么。议定之后,隐之忽而起身,咳了一声,随后大摇大摆地将自己手中的辩辞展开,放在了被针对得昏头转向的齐秋眼前。
众目睽睽之下,司辩判了齐秋、裴隐之一齐罚下。
乌悦震惊地坐了下来。
“还能这么玩?”
须叶也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故意犯规,决定舍卒保车。简直是赖到了极致。
片刻后,被罚下的裴隐之来到了观辩席,他一眼便识出了须叶,笑着过来朝她打起了招呼:“嘿,过来看戏么?”
他打完招呼,乌悦登时震惊不已。
“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这位是……”裴隐之正要同乌悦介绍须叶,但见她抬指压唇示意,即刻将话头一转道,“这位是舍妹,想必是又偷跑过来玩了。”
乌悦恍然大悟:“难怪姑娘孤身来了甯兮阁,裴姑娘,方才是在下卖弄了,还望多多包涵。”
裴隐之略一抬眉,反应极快:“没有没有,我这妹妹对辩议一窍不通,幸亏你在这给她解闷,免得她听得无聊。”他说着由衷感慨,“啧啧,对面不愧是张佩中的小叔叔,实在比张佩中还要赖皮。”
隐之被罚下,佩中去到他的席位替补尾席,侧席只剩下了清见一人。对方的盘问,只能针对于他。
他原听得认真,忽而鬼使神差地瞧了台下一眼,这一眼,即刻从万千之中瞧见了须叶。
实在奇妙。
有时候,心心念念的人如此之近,可是又仿佛隔着银河天壑。
他抬了抬嘴角,朝台下的须叶颔首一笑。
霎时间,银河天壑尽消,四下万籁俱寂,世上只剩下了彼此。
见他如此从容不迫,须叶心下安定了许多。不多时,清见行云流水地应对了对面的刁难,在与归今的默契配合之下,一唱一和,将局势一点一点给扳了回来。
“好!”清见说到利害之处,隐之在台下起身拊掌,“说得好!”
清见朝他拱了拱手。
此刻辩议已经接近尾声,须叶不欲与清见会面,便与乌悦道:“我听闻城东有场灯会,一会辩议结束后,乌公子可愿同去?”
“只要姑娘不嫌……”乌悦笑道,“乌某必然愿意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