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你放心,我身怀六甲,齐祎不会为难我。”

    与清见留下这话,车马便朝楼象出发了。须叶思绪万千,怀抱着仍在抽噎的思齐离开了京城。

    她要陪思齐一起去楼象,她不信没有两全之法。

    “夫人……”

    多暮还想说两句,却被须叶无情打断,“若是替他说情,便不必说了。”

    “不是,是这个。”多暮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与须叶,“大人说,这个留在夫人身边,就像他在夫人身边一般。”

    是清见的结玉令。

    须叶嗤笑一声,将之抛回了多暮怀中,“他若真这么想,便也如同此玉一般滚远些。”

    远在千里之外的清见打了个喷嚏。

    “你们俩又怎么了?”多暮接了玉,苦恼道,“走这条路总没个安生。”

    这倒是提醒了须叶,先前去楼象时,走的也是同样的路。

    那日清见掀开车帘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顶上,让她回车内休息。她方回车内便被多暮识了出来,濛女于是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多暮在极度震惊中胸口起伏不定,指着须叶说不出话来。

    此次度过边境,仿佛比上次严格百倍。

    因惠阻来时并非为公,他几乎被查了个底朝天,户籍名帖、官印,无一疏漏。他正郁闷时,却见多暮大摇大摆地走过了关口,竟毫无阻拦。

    “为什么?”惠阻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我实在玉树临风,一看就不像个坏人。”多暮解答道。

    须叶瞥了一眼挂在他胸口的结玉令,这大抵是清见多年以来积攒的信任,如同凭证,可以随意通行关口。

    她没有点破,只问惠阻:“如何进宫?”

    “王上有过安排,宫中会有车马来接。”惠阻望着她淡淡一笑,“只是苏夫人,您真的有把握说服王上么?”

    须叶没有作答。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思齐揉了揉双目,她疑惑地望向惠阻,“爹爹为什么没有来?”

    须叶忽而想,这是思齐第一次来楼象。

    她生在大章,长在大章,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故国。

    “小主子,你爹爹他有事要忙,故才没有来。”惠阻柔声向她道,道完他想牵牵思齐的手,却被躲开了。

    思齐对惠阻极为戒备,问:“他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惠阻不敢敷衍她,思索着说道,“他要到一个叫犀疆的地方……”

    “犀疆?”须叶一怔,“他要去犀疆?”

    惠阻颔首,答道:“苏大人奉旨去往犀疆谈判,想来这会也已经出了边境了。”

    先前争执的声音在须叶耳边响起,她即刻清醒过来,看向惠阻:“他和你是不是议定了什么盟约?”

    “这……”

    惠阻一时语噎,片刻后,他们迎来了齐祎派来的宫车。

    “苏大人的确与在下有约。若是他谈判不成,在下会安顿夫人在楼象躲避战乱。”

    他想送走的不止是思齐,他是想连同须叶一起送走。

    登上宫车,须叶暗骂了一句混账东西,尔后只觉意识昏沉,脚步亦有些不稳。

    自信过头,倒也确是苏清见的作风。

    楼象王城外,有一道用以抵御外敌的城墙,唯有答谕门可以通过。此城楼供历代君王在此宣布谕令,蓬顶之上雕刻有腾蛇乘云的花样,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那儿,肃然,被身后的凶兽衬得无比孤冷。

    宫车通过答谕门时,须叶看清了她,那身影正是齐祎。

    她立身城楼上,高高地瞧着他们。

    过了答谕门之后,宫车便停于一旁落客。城墙上远远的一瞥,大抵是齐祎与须叶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知道,接下来的路程皆要一步一步来完成。

    幸而,楼象宫的一切对思齐来说十分新奇有趣。

    譬如宫门的镇守兽,甬道砖石,甚至来往的宫人,她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情绪也跟着舒缓了许多。

    但只是片刻,她便停了下来问:“爹爹什么时候来?”

    须叶抚了抚她的额头:“思齐,不要担心。”

    “我想我们在一起。”思齐带着些许哭腔,仰着乳发稀疏的小脑袋说道,“娘亲,爹爹,还有思齐,我们在一起。”

    “不要担心,我们很快便会在一起了。”

    与女儿说罢这话,须叶起身时,神色渐而变得决绝而冷静。她牵着思齐步步走向前方,微风盈袖,没有半分犹疑。

    她要与清见里应外合。

    如同他当日配合自己拖住连澈、救下齐祎一般,今日亦要替他借到楼象驻兵,助他与犀疆谈判。

    此去,是苏太后所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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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合宫。

    *

    初见思齐,苏太后并未显露出对这个孙女的态度。

    她只是任由思齐在她寝殿中嬉玩,连看也未多看一眼。她始终面目清冷,像是并不在意思齐的去留,而芸姑姑则唤人为须叶添席。

    “夫人,这是楼象的百合奶羹。”芸姑姑指向宫人所托的木盘,向她一笑,“香而不腻,夫人请尝。”

    说着,她将其中一碗端给了须叶。

    “苏夫人的意思,惠阻已与哀家说明。”苏太后并不看须叶,低眉饮茶,“认为自己的家胜过楼象王宫,这是何其的傲慢。”

    须叶从容一笑:“不知惠大人是否向太后娘娘说明,须叶此来,是为了借兵?”

    “王上已开出条件,你不肯听从。”苏太后也听得一笑,“如今你又能拿什么来向我借呢?”

    顷刻之间,须叶道出了两个字:“元良。”

    听见这个名字,苏太后持茶盏的手一颤。

    元良,大抵成了许多人的心结。若换作清见,他必不能说出今日须叶所说的话,“太后娘娘可知晓世子真正的死因?”

    她搅动奶羹,接着说道:“当日苏清见为了保护世子,让连将军调动三倍兵力,将世子的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两个刺客根本无法近身。”

    “而刺客被擒后,亦是很快被判了腰斩,甚至根本都没有受审。”须叶望向苏太后,“娘娘可知,世子临终前曾与苏清见道过一个名字?”

    苏太后攥紧了手中的杯盏,“……谁?”

    须叶道:“百里竟生。”

    “当日局势尚复杂多变,因惧怕引起纷乱,苏清见实在不敢声张,待回京细查之后,那两个刺客正是百里竟生所派。”须叶道,“可以说世子之死,与百里竟生脱不了干系。”

    她说罢,苏太后颤着手放下了杯盏,“你只是……想借楼象的手,铲除异党。我不信。”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也没有关系。此人引发两国开战后已逃往犀疆,以后更是逍遥度日,不会为自己所行的恶事后悔。”须叶道,“第一次新政辩议前,他还曾以世子之名刺激苏清见,可见一直自鸣得意。大抵在他眼里,世子之死是他精心谋策,而他却不必承担任何罪责,为此沾沾自喜。”

    说到这,她抬首望向苏太后,“娘娘,不知这是否足以借到兵卒,共同讨伐犀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