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相府那边怎么说?”

    须叶俯身将小药的衣襟扣好,又将桌案上的木勺放回碗中,拿起篦子走向妆奁,来来回回,很是忙碌的样子。

    清见上前抱起小药,道:“撇得干干净净。”

    小药乳牙没见几颗,却笑得如春花绽放。她实在爱笑,见了她,清见的郁结开解了不少,脚步亦轻盈了许多。

    “料想也如是。”对这结果,须叶并不觉得奇怪,“竹送将所有罪责都承担了吧?”

    “嗯。”

    竹送的供词说到,尹戍安当年在甯兮阁杀掉的儒生,曾是他的知交好友。他吩咐江生刺杀尹戍安,全然是出于私愤。

    “那容恩呢?”

    “罚俸禄半年,仍在里京府。”

    事到如今,须叶心知已不会再有改变。她搅了搅奶羹,问清见道:“姐姐置的茶肆已妥帖了,你可想去看看?”

    她若不说,清见都快忘了这事。

    他忙应了下来:“我一会叫上归今、隐之他们,去给阿姐撑个场面。”

    “也好。”须叶道,“我实在不便去,你替我给姐姐带些礼物过去。”

    因着那句“招招”,须叶至今还没缓过神来。她说是不便去,其实是不愿去,若宋夫人完全不记得她的存在还好,一旦记得,须叶的心绪便更添烦乱,唯恐再与她相见。

    事实证明,须叶的提防没有错。清见刚到小楼,正与一堆狐朋狗友迎来送往的时候,便见到宋夫人神情恍惚地扶着木梯走了上来。

    她瘦若枯骨,无神的双眸左右摆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了小药身上。

    “冬尽。”她冲小药笑了笑,招手道,“来阿娘这,到阿娘这来。”

    见了这一幕,清见与友人的逢迎戛然而止,他快步走向小药。这时候,宋夫人已牵过小药的手,慢慢地走向茶肆前,指着一株草木向她道:“你看,这是茶树。”

    想要上前阻止的南珠,被清见拉住了。他在小药身后守着,只见小药也不认生,同宋夫人一起在茶树前蹲了下来,问:“婆婆,茶树是什么?”

    “这就是茶树。”宋夫人答道。

    “哦。”

    “她俩倒是聊得来。”见状,归今也跟了过来,“难怪你那日同我说起宋夫人,看她这样子,早不记得须叶了吧?”

    大抵是的。

    清见叹了口气,他深知须叶的心结,却一直以来不知如何帮她开解。若是可以,他情愿重生回的是须叶被宋夫人遗弃那一日,来到小楼,牵着年幼的她离开这里。

    他仿佛见到了小小的须叶,被人潮裹挟着,双眼中充满了畏惧和恐慌的样子。

    每次一想到那场景,他就会心如刀割。

    可偏偏这始作俑者,如今已然忘记了她,忘记了她那时会是怎样的害怕,这让清见有种有气没处发的憋屈之感。

    “二少,你别让她把我干闺女拐走了。”归今有点看不下去,“她糊里糊涂的,要是伤了小药怎么办?”

    说罢,他过去把小药抱了回来。

    但这一抱,竟使得原本慈爱的宋夫人面色急变,她意识到小药已不在自己身边,忽而发了疯似的扑向了归今,如猛兽般撕扯起他来。

    “你干什么?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喂喂喂!”归今吓了一跳,赶紧把小药递给清见,“哎,你……你打我干嘛?”

    宋夫人似费尽了所有力气,只能哭道:“不能把她送走!招招!我的女儿……”

    听完这话,清见一滞。

    宋夫人跪在地上,摊开双手,两眼的泪水像是止不住的夏雨,一波接着一波地滚落在地。她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喃喃说道:“招招,等阿娘赚够了钱,把你赎回来……”

    “……”

    大抵是这一幕实在叫人意想不到,归今也怯怯地走过来,“我干了啥?她怎么……?我没干啥吧?”

    “没。”清见宽解他,“是她自己的心障,与你无关。”

    说着,清见让归今抱回小药,走到了正在痛哭中的宋夫人跟前。

    “你在找招招么?”

    “我在!”宋夫人赶紧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告诉我,她在哪?”

    清见目光微收,俯身将宋夫人扶了起来,同她道:“宋夫人,招招自有她的去处。自你决意将她留在小楼的那一刻起,你们便已有了不同的路,不必强求了。”

    “……”

    宋夫人口唇颤抖不已,望着他不断垂泪。清见侧过身,正要离去时,手掌却被她牢牢地握住了。

    “好好待她。”宋夫人道。

    清见抬首相望,不知这是她痴妄中的臆语,还是发自内心的期盼?他只当是后者,接受了这句迟来多年的嘱托。

    “你放心,我会尽我所有待她好。”

    “好……好……”

    宋夫人喃喃说了几句,便扶着木梯逐渐远去了。

    这几幕落在归今眼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疯癫。他真想与清见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见他神色戚戚,也就忍了。

    “真是感天动地,令人唏嘘啊!”归今把小药重新还给了他,即刻变脸道,“二少,你别忘了明日的辩议。”

    明日的辩议,对面正是顾子抑。

    清见当然不想错过:“你放心,必打得他落花流水。”

    只是今日小楼上的事,他还在犹疑着该不该告诉须叶。

    *

    夜里行舟,似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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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见、须叶固定的消遣,将小药哄睡之后,二人便朝着渡江去。

    须叶踏上兰舟后,江水缓缓荡漾推动起浮萍,在渔火之中显得很是平静。

    她正要往船舱去,忽觉足下微凉,低首一看,原来积蓄的水泽逐渐沾湿了她的裙角,煞是奇怪。

    “哪来的积水?”

    “怎么了?”正拉着纤绳的清见蹙眉问。

    “你先别上舟,待我看看。”

    须叶答罢,提起挂在船头的风灯沿着船身寻了片刻,终于在水洼最深处发现了一处裂口,裂口里塞满了干草。

    拔去干草,江水即刻如沸腾一般朝着小舟内翻涌,很快就灌满了小舟底部,将须叶看得心惊肉跳。

    若她没有发现这处裂口,会怎么样?

    “有人想让我俩沉尸渡江。”须叶将干草握在手中,递与清见,“船身被凿开了口子,塞入干草,待小舟行到江中,干草被江水湿透冲散,江水没入小舟,即可沉船。”

    清见将干草接了下来,用指腹捻了捻,目光落在小舟的破口之上。

    “事后这草随流水漂散,便无人晓得是何人所为。”

    颇有点不是人了。

    “会是谁?”须叶的眉头皱得愈深,“张党?”

    清见垂眸,“不清楚,但也有可能。今日诸立轩以乌悦遗证相逼,迫使张丞相自请设立转运司,各地盐官由诸立轩代管,丞相府让出了盐权,于他们来讲,将是一大重创。”

    盐运,可以说是丞相府的经脉,亦是他们掌控地方官吏的绳索。

    如今被逼设立转运司,将这一份丞相府独揽的大权分了出去,个别极端之人极可能因此报复。

    但清见私心觉得更像是诸立轩所为。他曾向张党放出消息,有意举荐清见做典客,这时候若是清见出事,无异方便了他对政敌实施嫁祸。同时,也可毫不费力清理掉一颗不受掌控的棋子。

    有太多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都证明他们被人盯上了。

    须叶听得一怔:“乌悦的遗证,诸立轩没有交予皇帝?”

    “没有。”清见的神色也因此一黯。

    须叶忽而想起自己去看望乌老夫人时,她极力隐忍,捧着乌悦的衣衫泫然欲泣的模样。彼时她说,“他们都说我儿为国捐躯,不负朝廷多年栽培。但我一个无知老妇,心中就只有痛楚,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乌悦的命成了诸立轩的筹码,换来了一个转运司。”须叶对这结果心生悲凉,她的面颊在风灯之下显得无比苍白,“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为何不让他们血债血偿?”

    清见沉默了。

    可朝中弄权之道一向如此,他再熟悉不过。片刻后,清见将零星的干草沉入水中,道:“会有那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