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莉娅看着少女干净的眼睛,有些犹豫。
……不是什么可不可以的问题呀。
女人沉吟片刻,温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在那儿住着的时候,身边的人是不是很怕黑刀?”
少女乖乖点点头,但很快又特意补充道:“但后来就不怕了,他们很尊敬他。”
果然如此啊,迪莉娅夫人轻轻叹息一声。
这个女孩也许真的有把人们整合凝聚起来的能力,但是单靠她自己的话……至少迪莉娅是不太相信的。
她有一片赤诚真心,但这样单纯又漂亮的孩子在那种地方能一直保持初心,除了她自己本身足够优秀以外,黑刀对她的保护和对外的威慑力也是不容忽略的。
她被保护的很好,可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有些太好了。
“我自然相信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可能对他们付出了很多心血,很多努力,甚至现在还因为自己的提前离开会反过来觉得愧疚,但是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呀……”
她放缓语速,表情愈发的忧心忡忡:“有些人啊,不会觉得你的付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甚至反过来怨恨你的离开,认为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背叛。”
“我当然也愿意相信,那种地方也会有人真心祝福你的,秦情小姐,”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许是茶盏过热,迪莉娅的掌温有些过高的灼烫,她抬手搭上秦情的手背,手指率先感受到了一阵玉石般冷淡的细腻冰凉。
女人的手指蜷了蜷,但很快重新舒展,再次贴上了少女的双手。
她问:“……可是那种环境下,就算有人愿意真心待你,在大多数人都选择厌恶你的前提下,他们敢表现出来吗?”
通常来说,是没有的。
人是具有趋同性的动物,无论内心如何,他们需要让自己看起来合群,听话,不突兀,这样才能正常的从群体中获取应有的资源,避免被当做异物一样被排除出去。
甚至都不需要所有人都做出同样的选择,一旦有一小部分人提前展现出憎恨、嫉妒,厌恶一类的情感,那么群体中的大部分也都会被这种感情侵染,渐渐地被同化,直到最后一起表现出愤愤不平的不满样子。
人心是最不能试探和反复检验的存在,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也并非不能理解,为什么黑刀会把她带到这里来。
“秦情小姐,”迪莉娅目光温柔又爱怜,她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温声说:“就不要回头看了吧……结局说不定和你想象地完全不一样,答案可能会失望,也可能会让你伤心啊。”
少女垂下眸子,注视着那双握住自己双手的女性手掌,肌肤柔嫩洁白,指甲修剪的干净又漂亮,还染着一层均匀的浅色指甲油,这双手是很美的,也是常年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娇贵。
她慢慢抬起头,眼神依然没有太多变化。
“……您说的这些,我都是有心理准备的。”秦情微笑着回答,“所以没什么,什么答案我都接受,而且我也没说需要您帮我做些别的呀,只需要帮忙打听一下就好啦。”
迪莉娅有点忧虑的看着她,沉默许久后,女人只能缓缓叹了口气。
“好吧,”她无奈道,“我帮你。”
*
迪莉娅自己自然是没这个本事的,她也不会因为这一句承诺就往那边跑,好在有个可以一起商量的对象,曼尼简单听完妻子的转述,没考虑太久,就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那边的情况坏一点也没关系,至少对他们来说不能算是坏事情,“倒不如说,那边的问题越大,对我们日后越有利,不是么?”
这种小事不需要和狼王额外通知,曼尼上了些心思,花店这边没什么太大动静,只在暗地里派人过去迂回打探了一下。
她外形太过出众,不需要过多描述就能对的上号,好消息是打听起来确实不难,在那一片地方,几乎是随便抓到一个都能反应过来问的是谁;坏消息是,这些人的态度很微妙。
称不上反感憎恶,也没有多少人是在恨着她的不告而别,抱怨着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儿再也不闻不问了;
但细细看着,反应也绝对谈不上敬畏与羡慕,或是欢喜她的离开,她个人的解脱,羡慕她的好运气,能够从这种鬼地方抽身,成功地换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应该说……很复杂的一种感情。
他们的称呼很小心,也很恭敬,有些人直接称呼“秦情小姐”,语气带着些熟稔的炫耀,但见来人确实是一问三不知,那称呼便自发自觉地转换成了“秦医生”,小心避讳着什么似的,只和外人说她的本事,她的体贴,她的慷慨,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好心肠。
……模糊且含混地,像是说了很多,最后又好像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分明又是个有意无意的排外状态。
这几栋老旧逼仄的居民楼,彼此互相依偎着,挨挨挤挤地不知道住了多少人进去;这么多年下来,这里已然形成了一个自我独立的小社会,前来打听消息的人摸不到更多的线索,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他们似乎正分享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一把坚固的锁,一条可以无限延展的链子,长到可以允许所有共享秘密的人把自己圈进去,内里又生出新生同类的触角,在里面的人靠着这个,获取到了一种奇妙的自我认同。
来打探消息的人看着那黑黢黢的楼栋口,压住天空的高层,还有周围无休无止、几乎可以吞没尽所有外来声音的嘈杂声,只觉得,这里不像是想象中的贫民窟,充斥着贫穷与脏污,更像是个什么……东西,群聚的巢穴。
他无意识打了个寒噤,本来对这任务还抱着几分轻视心,此时却罕见生出了几分退却的心思。
——人真的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
他感觉到一种违和感强烈的不可思议,这种基于未知与不解的茫然发散开,就慢慢酿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
无法理解。
无法用现有的常识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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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能告诉他,在这种会下意识排外的地方,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理解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尽快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真的准备离开的时候,男人的脚步又有些难捱的迟疑不安。
可是、可是……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近乎崩溃的想,就这么囫囵总结一下任务报告,带着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回去,不知道曼尼先生能不能同意?
就这么不到三五秒的迟疑,这个面容普通的男人便被身后一道声音轻轻叫住了。
“这位先生……?”
是女人的声音。
转过身看去,是个还算年轻的女人,衣服洗的很干净,长久贫苦的生活和精神上的压力让她看起来有些血肉枯萎的消瘦,女人的笑容很客气,也有种显而易见的警惕,但不知为何,这笑容莫名能让人松口气的样子。
“我看您在这儿很久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女人开口道,语气还算客气,“我的名字是玛尔达,在这儿好歹也算是个能说得上话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和我说就行了。”
男人迟疑几秒,还是放弃了继续探听消息的打算,干脆的直接说道:“我想问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一位叫秦情的年轻姑娘……”
女人依然在微笑。
“有啊。”她回答的很干脆,“但是她搬走很久了,有什么事吗?”
“……哦,严格来说,没什么的。”对方挠挠脑袋,直接说,“我也算是受人所托吧,她托人去她之前住的地方,说是想看看那里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在旁人看来,这个想法带着一点残忍的好心,和近乎傲慢的天真。
哪有人搬到更好的地方以后,还要找人跑回去问之前的邻居过得怎么样的呀……
但玛尔达听见这个消息后,却立刻像是僵住了一样。
“……是她问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太过轻薄的风,“是……秦情小姐,特意找人来问的吗?”
男人吓了一跳,倏然生出几分诡异的怯意,他忍了忍,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回答说:“是……确实是她找人来问的,这范围不小,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哪儿,所以才在四处打听啦。”
女人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解释一样,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原本冷淡的眼神也随之泛起一阵浓稠的、深沉的、难以名状的幸福之中。
“……太好了。”
玛尔达轻轻呢喃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但那笑容看的人心里隐隐发毛,更像是在僵硬的皮肉上划开了一个类似上扬的弧度,露出内里一点跳动的鲜红血肉。
这人站得很近,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口中溢出的,那饱含无限喜悦的呢喃呓语。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呀……
她怎么会舍得放下我们呢?
果然——
女人低低的,笑出声来。
“……她没有忘记我们,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