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刺杀
    虎穴,俗称地牢。

    在地下挖数丈深坑,形成一个如同城郭一样的空间,而后用巨石盖在上面,只留下一个入口。

    虎穴之中又有大牢和小牢两种。

    大牢集中关押,有时候能同时关押百人以上。

    而小牢嘛,顾名思义,面积很小,用于关押罪孽深重,或者是危险程度高的犯人。

    比如当年的郭解,被抓之后是被关进了中都官狱虎穴。

    单独的小牢间,并施以重枷。

    只因为郭解的本事太大,而且极有号召力。

    真要是把他关进大牢,弄不好所有的犯人会在里面造反。

    当然,只要进入虎穴的犯人,基本上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里面环境很差。

    进去之后,要么被处决,要么就死在里面。

    而一座监狱里,并非只有一个虎穴。

    虎穴又分深浅。

    深的虎穴,称之为深阱,深达五六长。

    按照汉代的度量衡换算,一丈是两米三。也就是说,深阱的深度,达到了十米。

    进入深阱,暗无天日,连呼吸都是那种带着腐臭的味道,且经年不散。

    中阱,顾名思义。

    就是深度没有那么深。

    大概在两丈到三丈之间,也就是五米左右。

    身处中阱,一样是暗无天日。

    但好处是由于距离地面近,空气流动会好一些,环境也不似深阱那么潮湿腐臭。

    反正,不管深阱还是中阱,进去之后就别想出来。

    除了虎穴之外,监狱里还有大圄和小圄两种牢房。

    理解为地上版的虎穴就可以了。

    大圄就是大牢,小圄就是小牢。

    普通的贼人,罪不至死,或者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会根据判决轻重分别关在大圄和小圄里。

    而那些罪孽深重的死囚,就会送进虎穴。

    冯狸之所以那么激动,就是这个原因。

    虎穴的管理很严格,一下子送来十三个,就会打乱虎穴原有的规划。

    十三个死囚,怎么安排?

    是大牢还是小牢?

    如果是大牢,原先的犯人需要调整。

    如果是小牢,一样需要调整。

    这件事最恶心的一点是,那十三个贼人将来还得送回长安狱。

    要保证这十三个人的安全,可不是简单的事。

    那虎穴里的犯人,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监狱和监狱之间移送犯人,其实很普通。

    问题在于,以往移送,至少要提前几天甚至十几天打招呼,让接受犯人的监狱可以进行调整。

    似这种大规模的死囚转移,是京兆狱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就离谱!

    可偏偏,那位京兆尹沈武居然同意了。

    这等于是打了冯狸一个措手不及,他又怎可能不恼怒?

    “殿下若累了,便回去歇息。若不想回屋,便在这里休息。”

    冯狸无法拒绝沈武签发的命令,只能前去接收。

    但在接收前,他还是恭恭敬敬向刘进一礼。

    刘进撩衣在门阶上坐下。

    阳光很好,很明媚。

    照在身上很舒服,一下子驱散了前几日的潮气。

    “狱丞只管公务,我在这里晒晒太阳。”

    冯狸再次告罪,和狱掾匆匆离去。

    对于刘进,他并没有派人看管。

    再说了,看管个屁!

    人家那身份,人家那地位,权当是来度假,更不可能逃跑。

    而且几日的相处,冯狸等人都知道,就算是逃跑,以刘进那体质,也不可能跑出去。

    ……

    刘进靠着门廊柱子上,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温暖。

    十六了!

    再过十几日,就是九月。

    深秋到来,气温想必很快就会降下去。

    等进入秋天,再想这样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可就难了。

    听王翁须说,长安的冬天,很冷。

    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

    刘进结束了假寐的状态,睁开眼睛。

    赵安国一身中衣大袴,大步流星正走过来。

    “奉先怎么来了?”

    奉先,就是比安国说着舒服。

    赵安国忙紧走几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家父昨日听闻义父遇险,命安国前来看护。”

    遇险?

    刘进一愣。

    但他旋即就反应过来。

    想必是因为昨日流了鼻血的缘故。

    冯狸没看清楚,就派人匆匆过去报信,以至于传出去就变成了遇险。

    想到这里,刘进笑了。

    “没有遇险,只是火气太盛,以至于喷了鼻血。倒是劳赵侯牵挂,实属不该啊。”

    “没遇险就好。”

    赵安国笑了。

    云飞兄的既视感,有没有,有没有!

    他开口道:“可家父吩咐,安国不敢违背。再说了,这牢狱之中鱼龙混杂,还是小心点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

    刘进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巨大的背囊上。

    “带这么多东西?”

    “除了被褥和换洗的衣物,还有几件兵器。”

    刘进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来护卫的啊。”

    “那是自然,义父安危,安国不敢懈怠。”

    “都带了什么兵器?”

    刘进好奇问道。

    赵安国把背囊放下,从里面取出一把一米五长短的阔刃大斧。

    “安国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找趁手的兵器。这大斧,是家父找来的,重四十斤,勉强趁手。”

    四十斤的斧头?

    刘进顿感好奇。

    他站起来,伸手想要称量一下,却手上一沉,差点脱手。

    “小心。”

    赵安国连忙抢了过来。

    好像,没想象的那么重啊!

    四十斤,就是两袋十公斤重的五常大米。

    上辈子他称量过。

    这把大斧,感觉也就是二十来斤的样子……对了,这年月的度量衡和后来不一样。

    差不多后世的一斤,是这个年月的两斤。

    也就是说,四十斤的大斧,其实就是二十来斤重。

    懂了,懂了!

    不过挥舞二十斤重的斧头,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刘进看向赵安国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慈爱。

    这分明是本殿下的恶来典韦啊!

    “我就住在这个房间,你可以住在隔壁。你先安置一下,缺什么,回头与冯狸说就是。”

    “喏!”

    赵安国也不客气,一手拎着大斧,一手拿着背囊,便大步走去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刘进忍不住得意笑了。

    吾儿奉先,当为上将军!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门廊上下来,穿上了靴子。

    刘进溜溜达达往前走,就看到冯狸压着十几个蓬头垢面的犯人,正往虎穴方向去。

    这一不小心,就打了个照面。

    “殿下欲往何处?”

    狱掾大声问道。

    那么大声音作甚?

    刘进心里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聋子,而且你我的距离,也用不着这么大声音啊。

    “邹生,闭嘴!”

    不仅是刘进觉察到了不对劲,冯狸也感觉到了。

    只是,他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声响。

    为首死囚,在狱掾呼喊刘进名字的刹那,就抬起头来。

    他披头散发,遮掩了大半张脸。

    在看到刘进的一刹那,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狰狞的杀意。

    “动手!”

    他大吼一声,双手猛然向外一分。

    重达二十斤(十斤左右)的枷锁,被他一下子分成了两半。

    一手拿着半副枷锁,他轮开来啪的就拍在身旁狱卒的头上。

    鲜血飞溅!

    见过西瓜被砸开时的样子吗?

    差不多一个模样。

    那狱卒的脑袋被拍碎,脑浆子和着鲜血四处溅落。

    在他动手的瞬间,身后的十二个犯人也齐声呐喊。

    他们有的挣开重枷,有的则扯断了锁链……

    扯的吧!

    刘进眼睁睁看着十几个狱卒在眨眼间倒在血泊中,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么粗的锁链,能挣断?

    我踏马穿越的到底是玄幻世界,还是历史世界?

    冯狸这时候,也被惊住了!

    自京兆狱成立以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为首的犯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就见他抬手挥舞重枷,一式泰山压顶,劈头盖脸就砸下来。

    冯狸也反应过来,他倒是没有慌乱,身形滴溜溜一转,重枷贴着他的身体滑过。

    一道寒芒,自冯狸手中飞出。

    那是一口短剑。

    阳光下,短剑刃口泛着蓝光。

    噗!

    寒芒没入犯人的腹部。

    那犯人惨叫一声,而冯狸身形再转,又是一剑,刺入他的肋下。

    犯人扑通,跪在了地上。

    没等他起身,冯狸就到了他跟前,手中短剑探出,没入他的哽嗓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

    三剑连环,快如闪电。

    远处的刘进甚至没能看清楚冯狸是如何出手,那犯人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贼你妈,武侠片?

    “殿下快走。”

    冯狸解决了一个犯人,大声喊道。

    他纵身又拦住了三个犯人。

    可是,这次移送的犯人多达十三名。

    哪怕冯狸带着人尽力阻拦,还是走脱了两个。

    那两人二话不说,一个手持重枷,一个拖着锁链,拔腿就冲向了刘进。

    冲我来的?

    刘进这个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

    怪不得那个狱掾叫那么大的声音,原来是动手的信号啊!

    他得了郭解三十年修为和经验,但他的身子骨却跟不上。

    刘进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如果上去,那是找死!

    所以,现在最佳的办法就是……

    刘进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救命,救命!”

    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扑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犯人,则面带狰狞杀意冲上前来。

    哪知道,刘进原本是惊慌失措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吾儿奉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