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反击!
    苏允径自往外走去,角落里的阿回赶紧起身跟上。

    张掌柜顿时大惊失色,跑着追赶上去,拦住了苏允,道:“苏公子,苏公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诗会还没有开始呢!”

    苏允看了一下阿回,道:“你收了他们的钱没有?”

    阿回摇头道:“说是之后再给,还没有收到呢。”

    苏允看向张掌柜道:“约定取消。”

    说着苏允便拨开张掌柜往外走去,张掌柜哪里抵得住苏允的怪力,趔趄了好几下,苏允已经走上了廊桥。

    张掌柜着急大喊道:“苏公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苏允在廊桥上忽而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下面纷纷看来的诧异目光,沉吟了一下,道:“苏允本当躬耕于眉山,只是当年考妣曾受我叔父一家的恩惠,得知我叔父落难,因此出川服侍我叔父南下至黄州,本来也没有出仕的想法。

    只是有人忌惮我叔父,也因此忌惮于我,各种小手段使用不断,着实是令人厌烦。

    当初我跟叔父南下,经过春风岭时候,我叔父意气消沉,因此我用一首卜算子劝慰于他,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关系,今日我再做一首卜算子,以表心迹,以后某些人可以不用再来烦我了。”

    苏允看了一下,廊桥处有一处用来登记来客特殊要求的桌子,上面正好有纸张毛笔,便拿起笔蘸墨,一挥而就,随后将纸张往大堂里一扔,转身大步走出九江楼。

    江风拂面,令得苏允精神一振。

    阿回有些挠头道:“阿允,咱们没有船,怎么回?”

    苏允笑道:“租船回便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二人寻了码头上租赁的船只,正要上船顺流而下回黄州,苏允忽而停了下来。

    阿回赶紧道:“阿允,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苏允闻言一笑,道:“是落下了一点东西,这样子,你去帮我拾回来……”

    苏允在阿回耳边说了几句话,阿回神色惊异,但没有敢耽误,赶紧小跑回去九江楼。

    苏允倒是走得干脆,但九江楼里面却是炸开了锅。

    大家今晚都是冲着江右苏郎而来的,没想到江右苏郎不知道与那洪都曹发生了什么争执,竟是一言不合起身就走了。

    听苏允的话,却是有人在陷害于他,至于是谁陷害他,自然是谁跟他有争执,谁陷害于他呗。

    那还能是谁,洪都曹呗。

    有人不解道:“洪都曹与这苏允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过节啊,他陷害他作甚?”

    有人朗声笑道:“这有什么费解的,苏子瞻被变法一党驱逐出朝堂,甚至炮制了乌台诗案,想要置之死地。

    所以啊,现在是谁要害他,那就看之前是谁要害他便是了。”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

    有人冷笑道:“看来这洪都曹便是新党的人呗?”

    洪都曹怒目而视说话的人,但说话的人却是夷然不惧与之相视。

    洪都曹看清楚说话的那些人,顿时又将目光收了回来,这些人都是鄂州本地大族,本来就对新法有颇多不满,平日里推行新法,就是这帮人反对意见最为坚定。

    他洪都曹不过是一流官,虽然是鄂州的第四把手,但真跟这些本地的大族碰上,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只好忍气吞声了。

    “快快,看看苏郎写了些什么。”有人急声道。

    那纸张被廊桥下的人捡到,正低头看呢,忽而被人给抢了,顿时勃然大怒,骂道:“我还没有看完呢!”

    那人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给大家读读。”

    这人脚步甚为矫健,几大步便窜上了舞台,吓得台上的莺莺燕燕惊叫躲开。

    这人朗声道:“各位请安静,我给大家读一读咱们的江右苏郎写了些什么。”

    台下的人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安静了下来,等候台上的青年人诵读。

    青年人顿时有些得意,道:“听好了,这是一首词,词牌名是卜算子。

    接下来是词的正文: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第一句一出,顿时有人大声叫好:“好!虽然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花草,但苏郎以断桥边无人去处的花草自喻,自嘲自己寂寞而无主,在黄昏的时候愁肠满肚,因为还有什么阴风邪雨不断的在侵袭。

    哈哈,写得好啊,今日我这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小人。

    人家都被你们驱赶到黄州这种偏僻所在,你们竟还是不愿意放过他,还要继续用各种手段,不将他们赶尽杀绝是决不罢休了是不是!”

    这话一出,顿时有很多人怒视洪都曹一行人。

    洪都满怒意满面,同行之人却是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躲进台下。

    他们怕啊。

    洪都曹是京朝官,他任期一到拔腿就走,但他们这些胥吏却是鄂州本地人,若是被本地大族给记恨上,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台上的青年人笑道:“还没有念完呢,还听么?”

    台下有人大声道:“张公子,快念快念!”

    张公子呵呵一笑道:“听好了,下半阙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啊?”有女孩子惊呼。

    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得退到角落里的张清荷手捂樱桃小嘴,美目里竟是泪水涟涟,令人见而怜惜。

    有人大声道:“清荷苑主,你这是怎么了?”

    张清荷赶紧小跑到青年人身侧,随后与台下众人行礼,方方站定,眼泪又是情不自禁的流下,哽咽道:“各位大老爷请见谅,实是小女子自伤身世。

    这首咏梅之词,自是苏郎抨击不公所写,然则在奴看来,却是写尽了我这等沉沦烟花之地的女子之心境。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清荷所求,不过就是最后这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罢了,却是让各位大老爷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