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淅淅沥沥地下。
宋卿伊穿过校门口的闸机后，向保安叔叔点头致谢。
她躲到了巨大的榕树下面，树冠长得舒展而浓密，挡住了斜风细雨。
雨天，雨天。
她喜欢雨天。
尤其是在这种四下无人的陌生环境当中，被白噪音包围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雨水落地砸成了小花，开在她的脚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尽管已经非常小心地垫着脚尖踩过凸起的水泥地，还是有那么一点污水撇在贝壳形状的鞋头，在新鞋子上脏得格外明显。
但没关系。
她就喜欢穿新鞋子，迎接新生活。
今天是珠城一中高二学生开学的第一天。
也是宋卿伊从的分部转到本部报道的第一天。
新班主任临时有事，说让班上的学习委员来捎她一趟。
快八点了，接她的人要来了。
她的新生活，快要揭开序幕了。
宋卿伊擦干净了鞋，随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再抬头，便是面对着一个巨型金色雕塑，造型是一只手握着几张卷起来的纸。
这玩意儿矗立在大路中央，有种“你要敢不好好学习，我就在这大庭广众给你一大鼻兜”的震慑感。
环顾四周，发现学校里面绿化做得非常到位。
就算雨越下越大，要是仔细地走在树下，可能连伞都用不上；
但要是像那个全然不顾自己穿着衬衫制服裙的女生那样在大路中轴线狂奔的话，一顿落汤鸡可跑不掉。
该不会就是学习委员吧？
宋卿伊连忙举起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
两个人就在大金手子旁边碰上了。
“你……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对吧？我叫何乐苗，是你的同班同学！”
宋卿伊见何乐苗的镜片上全是雨水，赶紧把剩下的纸巾全掏出来，单手抖开，递给何乐苗。
“你好，我叫宋卿伊，谢谢你那么大雨来接我。”
“大家都是同学，没关——”
何乐苗豪迈地将纸巾从两块玻璃片上擦过后，顺势盖在头上，再抬头看到宋卿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关门也没关窗啊这上帝耶稣圣玛丽的？你……”
她像脑袋后面有个摇臂一样，愣张着嘴，上下点头打量着宋卿伊。
宋卿伊站定不动，用眼神发射了一个问号。
学习委员是不是不太喜欢她？
她心里有点忐忑，握着伞柄的手一发力，指关节泛起一圈白色。
戴眼镜的小姑娘话密得像机关枪一样，由着纸巾从脑壳上悠悠地飘落。
“这得充值多少钱才能在女娲那儿买一个VIP捏捏卡啊？”
宋卿伊替她接住了，迟疑了两秒，重新搭回她脑门上。
何乐苗：“哎我掀起我的盖头来，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话就有点多。”
宋卿伊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摇摇头示意没事：“刚好我一紧张就话少……”
何乐苗嘿嘿一笑，按着纸往头发上一抹就收，领着宋卿伊往前走。
“这是高一的教学楼，咱们高二那一栋在里面呢。”
宋卿伊应了一声，迈开步子跟上。
才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已经领先隔壁的人半个身位了。
并排走路的时候，应该不好超过身边的人太多吧？
她观察着何乐苗的步伐，悄悄地调整。
“我的乖乖，你这腿是真腿嗷？”何乐苗惊奇地问，“你该不会是3D打印出来的吧？”
何乐苗看着呆萌呆萌，说话就像高级水军似的，宋卿伊乐出了声：“对，你要不要上手捏一捏？”
何乐苗颤着手，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可爱极了。
宋卿伊撑着伞，悄悄地往她身边挪一点。
雨又下大了一点，真怕她的嘴一直叭叭地张着，待会儿雨水一撇全灌进她嘴里，让她更像水军。
“搭着我吧，嗯？我的伞有点小，我们凑近点才好呢。”
何乐苗有点不好意思，手掌在校服裙上擦了又擦。
“我手心有点粗糙……怕给你划伤咯。”
宋卿伊心里一软，把手往外拐一点，露出白皙的小臂。
“没事的，我又不会漏气。”
她又轻声地问：“我们班一共几个人啊？”
何乐苗细细地介绍情况，宋卿伊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消化着。
文理分科的时候，宋卿伊选了理科，她也凭借着分部第一的成绩调过来本部继续学业。
而珠城一中的本部，高二有12个理科班，分别是1班至12班；剩下八个文科班在13-20班。
自己即将就读的1班是理科重点班，班上有一半的人都是从高一升上来的，连任课老师和班主任也是以前高一1班的老师。
这就意味着——班里可能有非常严重的抱团现象。
排挤、跟风、内斗，就像她的初中一样。
宋卿伊要紧了牙关。
这可不太妙啊。
旁边的何乐苗浑然不知，她拍了一下脑袋，转过头来：“那个，宋同学——”
宋卿伊迟疑了一下，马上接着用轻快的语气继续，“你可以叫我卿伊，或者伊伊，我的好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她看向何乐苗的眼神有点忐忑。
“那……嗯，卿伊？”何乐苗舔了舔嘴唇，慢慢地开口，“他们都叫我禾苗……”
“嗯！好的小禾苗！”宋卿伊抿着的唇角瞬间上扬，眉眼弯弯。
何乐苗似乎天生有种让人亲近的气质，大大咧咧，性格开朗，宋卿伊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慢慢放开，两个人手挽着手走进教学楼。
“对了，”宋卿伊把伞束起来后，在包里找到了一个小挂件，“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跟这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都很可爱，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禾苗“啊”了一声，一脸惊奇。
宋卿伊将那个泡泡玛特Molly小人放在她脸蛋旁边一比，更像了。
禾苗激动地摇了个花手，颤抖地接过这神圣的礼物。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泡泡玛特，呜呜这个还是个限量版。”
宋卿伊垂下眼眸，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成功送出去一个礼物！
她对泡泡玛特没什么特殊爱好，只是今天带的东西少，背了一个很少用的帆布袋，恰好里面就有这个娃娃，还是上一次陪着邻家妹妹逛街时多抽出来的一个限量版。
正好看到何乐苗的制服裙边，就绣着这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头像，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这可爱的小Molly，是打开美好生活的钥匙啊！
禾苗眼泪汪汪地收了礼物，俨然一副“以后我罩着你”的样子。
两个人上了四楼，从楼梯口一拐，就停驻在高二一班门口。
珠城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一会儿天就开始放晴了。
走廊上满是树影婆娑，摇摆间和着树上的蝉鸣，和门内一阵阵起伏不定的声浪。
禾苗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拧过头说：“到啦！我先进去，卿伊你跟在我后面。”
宋卿伊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好。”
她的手回到了肩上，再次捏住了带子。
禾苗敲了敲门，将门往里一推。
教室内瞬间安静如鸡。
不过才鸡了两秒又开始鸣起来了，没有了那扇门的阻隔，宋卿伊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何乐苗，转学生人呢？？”
“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儿啊？真的是德国人吗？”
“学委，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你把人带沟里了？”
宋卿伊听着好大的动静，脚趾不由自主地在球鞋里精雕细琢了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禾苗叉着腰站在讲台：“我劝你们嘴上悠着点儿，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讲台下面继续沸腾,争先恐后地咕嘟咕嘟冒泡。
“是来了个校霸咋地？咱们学校除了腰子哥还能有别的校霸呢？”
“嘿你小崽子，趁着曜神不在蛐蛐他呢？”
“禾苗别藏了，赶紧把转校生交出来！”
打嘴炮的都是坐得远的，坐标第一列第一排的那位已经佝偻着身子溜出来偷看了。
猝不及防地跟门口站着的宋卿伊打了个照面，他嘴里一声“卧槽”又蹿回去了。
“给你丫吓得，是钟馗还是李逵啊？？”
“不……不是……那啥……别闹！也不是鹿小葵！”坐标（1,1）的那位小伙子pia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来了个……那个！！”
宋卿伊自始至终一动没动，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伙子演完了全程。
好家伙，这就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的小团体吗？
戏瘾这么大！
是不是癫一点，就可以融入了？
是的话，她愿意马上把刚刚抠出来的小金人颁给他！
（1,1）扒拉着同桌抽屉里的发蜡，糊了一手开始搞发型；他同桌见了也不甘示弱，抢回来把罐子里剩下的掏完了；传到第三排的时候都开始兑水用了，第四排的人只淘到了个空罐，举到头顶晃了好几下，里面既不聚成水珠也不成股下流，倒半天倒了个寂寞，只能怒骂一句“传过来给老子当烟灰缸呢”。
教室里又嚷嚷了起来，禾苗翻了个白眼，走出教室挽起宋卿伊的手。
“进去吧，咱班同学虽然吵，但人都挺好的。”
“那太好了，我也喜欢热闹。”
宋卿伊小小声地对自己说。
没问题，真的，准备好了。
你可以的，宋卿伊。
她提了一口气，踩在清早的阳光里。
斜入的阳光犹如一束束金灿色的聚光灯，打在她笔直的小腿上，落成了莹莹暖色。
桌椅摆放得犹如强迫症一般整齐，留出的走道正中央便是瓷砖的缝隙。
偶尔走歪了的时候，宋卿伊的裙摆会碰到别人的桌沿，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声抱歉，又挪回去沿着缝隙继续往前。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走路一歪，宛在水中央。
原本咕嘟咕嘟冒泡的开水，像是扔进了一颗防暴沸的鹅卵石，变得平静了片刻。
片刻过后，炸出了今日分贝的最高峰。
“我擦，建议纳入一中保护动物名册！”
“同意，就写在腰子哥的名字旁边！并列！”
“小姐姐你要不坐我旁边这个空位置吧？”说话的女生嗓门奇大，惹得她原本的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同桌抬起一张懵逼脸。
“哪来的空位置？？你旁边不是坐着我呢嘛！”
“你刚说梦话，说想跟垃圾桶当同桌，我又不是垃圾桶，”那女生甩甩手，“我只是舔狗啊！”
见宋卿伊停下来，禾苗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攥着她的手回头说道：“当舔狗也要排在我后面好吗？！”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教室另一端的人有的站着，有的蹲椅子上，俨然一副大型返祖现象。
班长站起来维持纪律，顺便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唯二两张没堆着书的位置。
“你坐最后一排吧！身高也合适。”
宋卿伊连忙点头。
现在让她坐垃圾桶盖上她都愿意，只要能快点坐下来。
她那么大一只，站在教室中央真的很显眼，很尴尬啊。
何乐苗将她按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转身一屁股坐在她前桌，扭过头来给了个wink。
宋卿伊看着自己在这里第一个新交的朋友，对她眨眨眼睛。
她用手摩挲着桌面，又环顾了一遍教室。
教室用的都是非常传统的原木色课桌，显得沉着冷静。
桌面虽然不是崭新的光面漆，但用手指在桌面一揩，上面半点灰都没有。
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明快，干净。
这下，是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两年了。
宋卿伊正打算把帆布包塞在抽屉里，发现里面早就塞满了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掏了掏，分别掏出了小汉堡、三明治、肉松包。
“啊你没来之前这桌没人坐，就拿来放早餐了。”禾苗将肉松包放到宋卿伊的同桌桌上，“把早餐都放这吧！反正都是给腰子哥的。”
宋卿伊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腰子哥。
这是什么狼虎之称？
她回想起刚刚从校门口走进来，除了成片的绿色，还有养在池子里的孔雀和番鸭。
搞不好这里允许养宠物呢。
于是她轻轻地问道：“腰子哥是什么？咱们班养的狗吗？还写在了学校保护动物名册里面？”
禾苗：……
禾苗的同桌：……
“腰子哥不是咱班养的狗！腰子哥是个人！”
“嘘！咱不说这个！！”
宋卿伊似懂非懂地噤声。
刚刚好像隐隐约约有听到腰子哥是个校霸，难道指的就是她的新同桌吗？
宋卿伊一边脑暴，一边陆陆续续从抽屉里搬运早餐。
包括但不限于油条烧饼豆腐脑、虾饺烧麦白糖糕，配上草莓奶昔大豆浆，华农酸奶大甜汤，南北荟萃中西结合，堪称一中国宴。
餐之大，一桌放不下。
这校霸一大早就吃了一本食谱，不得一拳打死五个她啊？？
而且马上要开始第一节课了，校霸还不见人，怕是逃课打架五毒俱全的小混混了吧？
“这么多，都堆满了，等下……怎么上课？”她弱弱地问。
禾苗的同桌凑近，他生得一头自然卷，且长势喜人，看起来像个蘑菇云：“8:20下早读课，这些都会被瓜分掉。”
看见宋卿伊不解的神色，自然卷给她解释：“这都是后援会给腰子哥送的早餐，每天都送，腰子哥也不吃，想还回去也找不到人认领，最后全都给咱们分了。”
周围一圈人七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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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舌地补充：
“待会儿下课，没来得及吃早餐的都可以在这领两口吃的。”
“腰子哥和后援会造福群众啊！”
宋卿伊眉头微皱，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所以说，现在已经是在上课？？”
“害，早读课，班主任不在，腰子哥也不在，这不刚好八卦八卦，放松一下嘛！”
隔着过道的邻桌半个身子都探过来了，“对了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儿啊？是本地人不？喜欢打球不？有空一起啊！”
宋卿伊扯着嘴角挑了几个问题回答：“我叫宋卿伊，不是本地人。”
自然卷见她笑得不太自然，安抚道：“你别介意啊，就……他们都太急了，太八卦了。”
宋卿伊看着嘈杂宛如菜市场的教室，表示理解。
非常理解。
开学第一天，来了新人，班主任还没在家。
没掀了天花板已经是高中生的仁慈了。
“……嗯我懂的。”宋卿伊严肃点头，“都太急了，太极就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她声音不大，邻桌收回探出的半个身子，像个海豹一样鼓掌大笑：“妙哉妙哉！”
禾苗翻了个白眼给他，顺手拆了个三明治，对着宋卿伊说：“卿伊你也没吃吧，你先拿两个呗。”
自然卷也挑挑拣拣地开始啃热狗了，宋卿伊即便是已经吃了早餐，也盛情难却。
她同桌的桌面已经被各式各样的食物堆叠成了小山，她意思意思地拿了一盒放在最角落的水牛奶。
班长赶人了：“大家自习吧，再坚持十分钟。”
宋卿伊低头，手在抽屉里翻包。
平常她都习惯在常用的书包里放两套卷子，现在掀开帆布包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换了这个不常用的，里面只有日用品。
难怪轻飘飘的，一点知识的重量都没有。
而且这才开学第一天，她没有书，也没带作业。
宋卿伊在抽屉里把十个手指抠了一遍，又练习了一套结印手势，最后聊胜于无地掏了个保温杯放在桌上，双手握着牛奶开始咬吸管。
斜前方的自然卷歪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随手捐赠了一沓试卷给她翻看。
得救了！
宋卿伊用气声说谢谢，接过来一看，发现这应该是他们的暑假作业。
一个学校的教学水平如何，从布置的作业就能看出来。
是买的市面上的练习册，还是学校自己出的题，基础题中档题提优题的占比多少，这些都能推算一二。
她吸了一口奶，也好，看看本部的水平怎么样。
她随手一翻，差点噎住。
不是？？
等等？！
物理已经学到了洛伦兹力了？
她难以置信地再翻一张。
什么？？连电磁场都讲完了吗？？
一中本部的教学进度恐怖如斯？？高一还没分科就已经把高二高三的物理都讲完了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的补课进度，才讲到选修一，原来远远不够啊！
早读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宋卿伊还沉浸在三分悲凉四分荒诞当中。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周遭吵了好几轮，又安静了下来。
她扶着太阳穴，一字一句地默读题目：
“左侧区域匀强电场的场强大小为E，方向水平向右，电场宽度为L……”
隐隐约约听见旁边又有人来挑早餐，动静还不小。
宋卿伊伸手指着隔壁桌，复制了禾苗和自然卷的台词：“在这呢，自己拿。”
一阵翻弄塑料袋的声音持续响起，悉悉索索地让人心烦意乱。
宋卿伊继续念叨：
“中间区域匀强磁场磁感应强度大小为B……”
“我的牛奶呢？”一道低沉的少年音同时传入耳中。
宋卿伊：……
等下……刚刚左侧区域是电场还是磁场来着？？
她揉了揉耳朵，没想起题目，倒是想起了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思绪被倏地打断，但她也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你看桌上有没有喜欢的？都可以拿哦。”
那人顿了顿，像是在平复心情。
但等他再次开口时，可以感受到半径2米内都降温了十度。
“傻鸭，我的牛奶呢？”少年音的语气中已然带着不耐，隐隐的低气压笼罩在教室上空。
“你的牛奶就在……”
自然卷，学名柯达亚，AKA傻鸭自信回头：
“就在新同学嘴里……啊？！”
新同学宋卿伊嘴里猛嗦了一口，被点名后诧异抬头。
来人个高腿长，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当中，垂眸看她时骨相优越的眉眼里带着不耐，对着她手里的牛奶盒子眉毛轻挑，带出了几分桀骜不羁。
宋卿伊瞪圆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盒子。
是风，穿堂而过。
它在流动的空气中，卷起一粒粒尘埃，排成旋涡——
唤起了她剧烈的心跳。
上一次心跳得那么快还是在刚刚看到本部已经学到选修三的时候。
所以……她是不是被这套物理卷逼疯了？
否则为什么会看到她的初中同学出现在这里？？
邻桌沈亦骁又凑过来，热情地喊着：“腰子哥，你回来啦？”
他伸手指着宋卿伊：“噔噔~看！你的新同桌！”
他又在僵住了的宋卿伊面前打了个响指：“新同学，喂，回神！你看，你的同桌回来啦！你别怕，他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表里如一，所以啊实际上也真的不太好相处哈哈哈……”
“不过咱曜子哥最讲义气了，放心！以后有他罩着你！”
“滚。”腰子哥抬脚往沈亦骁的方向一踹，把自己踹到了宋卿伊跟前。
宽松的白衬衫被风一灌，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衣角，露出紧实肌肉的小小一角。
少年的身躯已逐渐成熟，青葱挺拔得像小白杨，流畅的线条让人流连忘返。
宋卿伊僵着一张脸，礼貌而克制地从腰子哥的腰子上挪开了视线。
她对腰子哥的腰子没有什么印象，倒是那张脸——
刻、烟、吸、肺。
尤其是那双含情死鱼眼，半眯起来的时候颇有一股鱼死网破的风情。
她手上一哆嗦，硬生生将牛奶盒子掐出了腰线。
“呵，新同桌喜欢喝奶？”凌曜站定，语气风凉地说道。
宋卿伊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慌忙道歉：“对不起……你的奶……我……”
她稍稍松手往前递，喝了一大半的牛奶盒顺势一滑，眼看就要从手里逃脱掉，她下意识地用力一掐——
夺命的水牛奶身先士卒，朝凌曜喷去。
凌曜眼疾手快，抄起怀里的物理书挡了个正着。
宋卿伊：………………
“……还给你。”
她嗫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