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卿伊，你好早啊！作业没写完？”
何乐苗一下蹿过来，晃着羊角辫打招呼。
“早啊禾苗，我都写完了。你呢？”宋卿伊把书包放好，又跟周围的人问好。
何乐苗趴在她桌上，神秘地说：“我也写完了。卿伊，等下我跟你说个事情！”
宋卿伊“嗯嗯”地点着头。
很好，今天的何乐苗也是正常而可爱的何乐苗。
她昂着头，像一个咔叽作响的摄像头，扫描着教室里的每一寸空间。
大家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借鉴一些劳动成果，又或者讨论一下脑暴结晶。
宋卿伊没有参与这两项活动，她脑暴的是另一个项目，使得她的视线像空间直角坐标系的原点，坐在位置上开始逡巡。
比她还早来到教室的柯达亚和沈亦骁看起来也非常正常。
哦，这里的正常指的是——没有要回到过去的意思。
据悉，周日是柯达亚和沈亦骁跟着凌曜去休闲馆玩了一天。
可见这三个人，并没有打算一把屎一把尿地将A+线提上去，而是选择了弃文从武。
可恶。
教室的另外一个角落，胖爷依旧坐在早餐堆里，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因为他的桌子从本学期初开始，被凌曜后援团的早餐堆满。
现在也是一如既往地满脸幸福。
宋卿伊连后援团送的早餐种类都一一排查过了。
依旧是一中国宴，中西荟萃，数量和品质都没有下降，证明凌曜的粉丝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非常稳定。
那到底什么事让凌曜想回到过去呢？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刚刚进门的凌曜身上。
他整个人瘫坐下来，两条腿伸到了柯达亚的椅子下，背脊弯成了一张弓，透过纯白制服却隐隐看出一丝丝的蓄势待发。
他叼着吸管，掀起眼皮子瞅她：“？”
宋卿伊：……
她硬着头皮问：“作业写完没？”
是不是因为没写，所以才想回到过去？
“没话说可以不用硬说，”凌曜把管子从嘴里拔出来，面无表情地回一句，“Iamfinethankyouandyou？”
宋卿伊：……
也是，这话昨晚无痛当妈的时候就问过了。
章知行来的时候，宋卿伊正像母狮子盯着小狮子进食一样，盯着凌曜喝牛奶。
他一下把书包甩在桌上，问道：“喂，宋卿伊，你们昨天都去干嘛了？”
“谁们？”
章知行撅着大嘴巴子指着凌曜：“你和这小子啊，你们不是周日约了吗？”
“什么约不约，你说话得体一点。”宋卿伊眉头紧皱，“我们是讨论学习。”
沈亦骁刚刚借鉴完毕，大声地“噗”了出来。
讨论学习？
在射箭馆讨论学习吗？
轮流绑在靶子上，谁答不出来给一箭射死吗？
章知行果然还是不相信：“讨论了什么啊？说出来让小爷也学习一下。”
凌曜嗤笑一声，得体地放下了腿。
“物理。”
宋卿伊睁眼说瞎话：“能量转换，动量守恒，冲量公式。”
柯达亚笑得一头卷毛都在颤抖：“是不是还复习了一些，什么入射角等于反射角之类的？”
章知行不明所以：“就这？这我也可以跟你讨论啊。”
何乐苗也加入一头雾水的阵营：“这我也可以啊……”
胖爷千里迢迢捧了一堆早餐过来分给大家，顺便搭话：“什么什么？我也可以吗？”
他用吨位十足的身躯开辟了一条航线，游到了凌曜面前。
“曜子哥，昨晚……”
昨晚？
听到了关键词的宋卿伊偷偷将椅子往右挪了一点，右手撑着脑袋，探了半个身子过去。
何乐苗握着自己的辫子，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卿伊，卿伊，你在听吗？”
宋卿伊一下回过神：“什么？刚刚讲到哪里了？”
何乐苗一脸兴奋：“你周末真的跟曜子哥出去啦？”
“嗯？不是。”
“什么不是？你们刚刚不都承认了吗？你们真的是讨论作业吗？”何乐苗不解，“可是他白天是跟可达鸭他们在一起啊。”
宋卿伊：“对啊。”
何乐苗嘶哈一下，用手捂着嘴凑近宋卿伊的耳朵：
“难道你俩是晚上出去玩的？”
她的声音太小了，而隔壁胖爷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他洪亮地说：“大家昨晚都看到了吧？”
宋卿伊一时之间不知道听进去了谁的话，已读乱回：
“嗯嗯，对对。”
“真的？”何乐苗的神情一下就不对劲了，“你们晚上出去玩不叫我？”
隔壁胖爷又开讲了，宋卿伊分出一只右耳努力地辨认着胖爷的声音。
“那一手打野，绝了啊！给那对面那群喷子，打脸打得啪啪的。”
宋卿伊听得脑壳痛，只能诚恳地看着何乐苗：“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何乐苗：“我是说，你们俩晚上出去玩不叫我！那叫了傻鸭他们两个吗？”
宋卿伊扑闪着清澈而愚蠢的大眼睛：“什么晚上？不是不是。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何乐苗噘嘴：。
哼，还说是好姐妹呢，这一手太极打得风生水起。
算了，卿伊不想说，那就换个话题吧。
“听说今年校运会，会有趣味项目，晚上还有校运之夜……”
宋卿伊：“哦，是什么项目啊？”
左耳这边，何乐苗在絮絮叨叨：“听说是个什么混合项目，要不就是#￥……#，或者集体@#￥@，反正吧，人多力量大的那种呗。卿伊你们以前分部的运动会有这种项目吗？”
宋卿伊的魂魄都已经飘去右边了，留着一副躯壳在何乐苗面前，莫得感情地重复：“什么项目？”
何乐苗整个人都垮下来了：“卿伊，你是不是周末学得很累啊？”
宋卿伊：“嗯？”
右边胖爷还在手舞足蹈：“可惜啊，最后MVP还是被骁子抢了。”
体委在沈亦骁前胸揉了一把：“看不出来，骁砸这么能奶啊。”
“对啊，不然发朋友圈的人就是沈亦骁了。”
又来一个关键词！
宋卿伊的身子快要歪成比萨斜塔了，才听到他们几个小声说大声笑。
“谁那么缺德给曜子哥选了首《回到过去》？”
“最缺德的是逼得曜子哥当场开了个Q.Q音乐的会员！你说那人是不是腾讯的托儿？”
“我的微信都要被爆破了，都想知道曜子哥过去干啥了，突然深夜网抑云。”
“照我说，《回到过去》还是太含蓄了，就应该选一首《可爱女人》或者《她的睫毛》，直接来一手‘全校都炸了’，那才精彩啊。”
宋卿伊抬手捂着心口，一阵后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谢天谢地，原来凌曜只是打赌输了，被迫深夜emo。
该死的，到底是谁那么不会选！
就是应该选后面两首！
一看就跟自己没关系，这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这么长时间了！
这边何乐苗怎么等都等不到回应，干脆翻了个白眼，转回去了。
-
凌曜的朋友圈算是告一段落了，转过头何乐苗不知道怎么着就生气了。
她们难得有空一起在饭堂吃饭，加上凌曜他们三个，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章知行，居然凑齐了一整桌人。
章知行作为社交恐.怖分子，见不得饭桌上没人说话，绞尽脑汁想了一个话题。
“宋卿伊，你周五买的雪糕，我都没吃两根就被其他人抢完了。”
“还是五羊牌甜筒最好吃。”
“下次记得买香芋味的，我喜欢这个，不要买哈密瓜了，一股子香精味儿。”
“你们觉得不？”
他说完，没有人接话。
沈亦骁和柯达亚面面相觑，用眉毛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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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回事啊？蛋糕那一part不是才过了吗？怎么又来了雪糕这一part？
-不知道，你问问呗
-我问谁？这儿我只敢问凯蒂猫了
-何乐苗也行，别管，你只管问
凌曜看他俩眉飞色舞地，又看宋卿伊低着头不说话，一下把筷子按在不锈钢餐盘上：“什么雪糕啊，这么好吃？”
“我还没吃过呢，”他歪头看着宋卿伊，“呵，哈密瓜味。”
平时何乐苗都是打圆场的，今天居然跟着一起阴阳怪气：“我也好想试一下哦，香精味儿也好啊。”
她戳起一块着长得像土豆的姜，叉进嘴里又呸了出来。
宋卿伊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章知行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凌曜就够头痛的了，现在连何乐苗都不对劲了。
宋卿伊勉强地笑着说：“下午买啊，每个味道都买，大家选自己喜欢的吧。”
没想到何乐苗站起来就说：“不用了，我不吃。”
“禾苗——”宋卿伊跟着起身，茫然地目送她。
整个下午，何乐苗都没有主动回头说过一句话。
宋卿伊跟她说什么话题，何乐苗都是“嗯”“哦”“是吗”地回应。
让她泄气得很。
等到放学，天色隐隐灰暗，狂风大作。
珠城的秋天竟然也有打闷雷的时候。
宋卿伊从大卖部回来，戳戳前面的人：“禾苗，我们一起回去？沈亦骁他们人呢？”
何乐苗依旧面朝前方，但她直接起身，把椅子推进桌下。
“不知道，不用了，我有事今晚请假了。”她扶了扶眼镜，没有留一个正眼给宋卿伊。
“先走了。”
宋卿伊忧心忡忡：“待会儿一定下很大雨，你用我的伞吧，我跟七七她们回宿舍就行。”
何乐苗连拜拜都没说，背了个小书包，两手空空地离开教室了。
她明明没有带伞。
宋卿伊喊不住她，出了教室趴在走廊上，看到何乐苗已经下楼了。
十秒过后，云上的雨终于不堪重负，哗哗往下砸，砸得楼下的大绿阔叶子闷叫不已。
何乐苗把书包举过头顶，冒雨往前冲。
还要一边扶眼镜，一边撑着书包。
宋卿伊急得在三楼顺着走廊跟着跑了十几米，又反应过来，折回教室拿伞。
她魂不守舍地在教室里就把伞打开，撑着出门却被卡在了门口。
又心急，又丢脸。
她使劲怼了两下，也没成功将自己怼出教室。
凌曜伸手从旁边取走了伞，收了起来。
“傻鸭和沈亦骁已经去了。”
“你们怎么了？”
宋卿伊双目无神，手指绞着校服裙摆，恍惚地回答。
“我不知道。”
“应该就是……我错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何乐苗之前教的绿茶语录，红着眼圈笑出了声。
她现在好像都能熟练地瞎运用了。
“我……明天，想办法哄哄她。”
凌曜帮她拉开椅子。
“你还知道怎么哄人？要不要我教你？”
宋卿伊倔倔地微抬下巴：“我应该比你知道一点吧。”
“最起码我不会说，你再哭就告诉戴狗之类的。”
凌曜：……
宋卿伊把刚刚买回来的甜筒一字排开，放在桌上。
本来是打算兑现中午所说的，每人发一支。
但是他们四个都走了，剩下的只能分给别人了。
她想得出了神，手指还在灵活地剥开其中一支，递到凌曜面前。
“喏，给你。”
“哈密瓜味的。”
凌曜垂眸，伸手接过甜筒。
脆皮的地方半径太小，再怎么小心，都会碰到她的手。
肌肤触碰的瞬间感受到了女生指尖处的微凉，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隔着冷雾袅袅，凌曜想：
对了。
这样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