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之后,徐行把纪录片做得差不多了,他给林舟野和宋向明各打了一个电话,邀请他来自己的工作室来看片子。
他们俩很快就过来了,徐行带着他们去了放映室,边走边问:“想喝点什么?”
“水就行。”林舟野说。
“我也一样,不挑。”宋向明看着他的工作室,忍不住点了点头,“风水不错。”
“哈哈哈,我哥给自己找工作室时顺便也帮我找了这个地方,他做的行业比较特殊,也很相信灵魂这一说,所以开业之前找了个熟悉的大师先规划了一番。”徐行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他这个地方风水不错了,“我这...,我纯属是沾光了。”
这是楼越帮他找到地方,楼越的工作室就在对面的街道。
“你哥眼光不错。”宋向明夸奖道。
“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兄弟。”徐行很自信地说。
林舟野笑着说:“你可真是不客气啊!”
他们说着就走到了播放间里,徐行介绍道:“这一次的拍摄周期很短,只有一天。但是内容很丰富,每一个部分我都想留下来。经过艰难的取舍之后,剪掉了重复的无意义情节,最后成了一个120分钟的一个纪录片,也相当于一个电影的长度。”
徐行看他们俩都没有什么话要说,就关掉了灯,打开屏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这是庄於为的最后一天,你们是他最爱的人,我也希望你们能满意。”
林舟野跟宋向明坐在沙发上,看到《最后一日》四个烫金瘦金体出现在屏幕上时,立即坐直了自己的身子。
第一幕是徐行开车的场景,镜头拍的是空荡荡的大街,没什么车辆的高速路,昏黄的路灯闪着孤寂的光。
旁白也是徐行的声音:“今天我要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新朋友,我跟他是在网上聊过天儿的,也可以说是见网友。哈哈哈,我现在也是一个洋气的人了。”
徐行又把镜头对着外面扫了扫,“今天是中元节啊!我兄弟还说这个点儿不适合出门,让我要是出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徐行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对准了自己,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笑着说:“你看看我这已经拉丝的肌肉,我能出什么事?我打架超厉害的,一手一个小朋友。”
“不过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哈哈哈,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都是见证啊!”
再下一个镜头,是徐行往庄於为的小区里走,他拍着庄於为家的房门,还说他家的春联没有换。他刚说完,房门就打开了,庄於为也出现在了镜头里。
故事从此拉开,庄於为的声音出现在屏幕里的那一刻,徐行感觉到身边这两个人立即坐直了身子,精神都高度紧张了。
徐行在做这一个纪录片的时候,没有刻意的煽情。配的音乐都是淡淡的钢琴曲,也是为了跟后面宋向阳弹的那些曲子有个呼应。
虽然这是庄於为的最后一天,但是他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尽管他的神色看起来很疲惫,精神也接近崩溃边缘,但他把自己克制得很好,也没有让身边的人觉得丧。
这个青年是真的很善良,又善解人意。
林舟野第一次崩溃是看到庄於为被领养人放鸽子,以及他说不想把猫留给自己的场景。
徐行把视频暂停,把抽纸递给他,“还好吗?”
“没事,继续看吧!”林舟野抽了几张纸捂到脸上随便擦了擦。
徐行打开视频,接下来就是他们一起去参加葬礼的部分了。
这部分是整个纪录片中情绪最饱满的时刻,搞笑中带着伤感,荒诞中又透着理所应当,徐行在剪的时候也泪目了好几次。
宋向明在一旁说:“这一段真的是太棒了,我简直就是神啊!徐行,我是不是有做导演的潜力?”
“是,升华了。”徐行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问道:“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节目的?很震撼!”
“其实,这些不是我计划的。”宋向明看着屏幕里正在弹钢琴的人说,“我把我的需求跟向阳说了之后,是他策划的这一切。”
“很厉害。”徐行说。
林舟野贪恋地看着屏幕里跟老奶奶跳舞的人,破涕为笑,“於为,还是这么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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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奶奶跳舞的时候,跳错了好几次,也幸好老奶奶宽容大量。”
“当然,他内心一直都有中二之魂。”宋向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屏幕,也看着林舟野,又问:“你相信光吗?”
林舟野点点头,“相信。”
“谁能不相信呢?但是,那个最相信光的少年,却倒在了黎明前。”宋向明盯着屏幕里笑得开怀的人,也泪目了。
庄於为,一个始终相信光的少年,最终也被光带走了。
中间林舟野又几度情绪崩溃,但他还是一直坚持着往下看。
宋向明他们俩一起崩溃痛哭,是在体育馆跑步的时候,宋向明说让庄於为相信他,庄於为不光没有一句反驳,甚至是连一个怀疑的眼神都没有。
徐行刻意模糊了他们讨论的“一直跑下去就可以有尊严的离开”的潜意识概念,他不想让观众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不好的联想,更不想去误导一些不懂的人。
当视频播放到医生宣布庄於为已经走了的时候,徐行的情绪也绷不住了。
放映室里只有屏幕里传出来的声音,背景音乐是庄於为他们三个清唱的陈奕迅的《活着多好》,屏幕外他们三个都在默默地流眼泪。
至此,整部纪录片的情感浓度也达到了最深时刻,后面一整段色调都很暗。
是林舟野守在庄於为床边,两只猫趴在床头以及宋向明念超度经的画面,这个场景也构成了一个长达一分半钟的长镜头。
至此伴随着宋向明的念经声音,纪录片也已经走向了尾声。
再往后就是徐行受邀去墓园的画面了,这段画面清新明亮,背景乐一直是宋向阳弹的钢琴曲。
最后一幕是庄於为家阳台上的风铃,徐行问林舟野:“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一天天地过不就好了,需要什么计划?”
纪录片到此结束,屏幕变黑。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白色的手写字:我不知道短暂和永恒哪个比较重要,正如非要探讨人生的深度和长度一样没有意义。但,如果我们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度过,那生命定当更加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