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坦诚相对
    一行人回到多罗巷,天已经快擦黑了。

    把齐恬扶进了屋,安顿好了,辛列嫂对司徒佳道:“你赶紧走吧,再晚了就回不去了。”

    司徒佳看看天色,笑道:“她这一伤也多半是我的缘故,把她一个人放这儿我也不放心,今儿我就不回去了,看明日她好透了再说。”

    辛列嫂很是意外:“你在咱们这里过夜?天爷哎!这可怎么话说的,你家里可得生气了。”

    司徒佳摇摇头:“不会的,这买卖都做过来多少年了,还说这些个就太假了。”

    洛丰都笑起来:“你可真敢说。”

    辛列嫂道:“我也想着呢,她这刚醒的,一个人待着怕不成,还想着我留下来看着。你既这么说了,那就最好了,你还懂丹药,我们可只晓得个耐饥丸。”说了又把之前狸玢拿的箱子匣儿放在了边上,一指道,“喏,指定都是好东西,我们看了也不知好歹。正好你留下来,替她看看,怎么吃合适。”

    齐恬攒了力气开口道:“劳烦大家了,都是我不好,等明儿后儿我再好好谢谢各位。你们也赶紧歇歇去吧,这一天都替我受累了。”

    辛列嫂笑道:“是不轻省,主要是吓人。不过这事儿挺圆满,尤其再看对头那脸色,我这比吃了仙丹还舒服!”

    洛丰也笑:“那位听说后来又晕过去了。”

    狸玢也跟着笑抿了嘴。

    又说几句,几人便作别出来。

    走了一阵子,洛丰问辛列嫂道:“往后咱们大聚的时候,是不是带上齐恬?我看她也是咱们这一路的。”

    辛列嫂道:“我也这么想呢。今儿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人家是真有靠山人脉的。再说她今儿办的这事儿,还真够格入咱们的伙儿。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回头我再问问大伙儿,要是都同意,下回我们再聚的时候,就叫上她。”

    狸玢道:“别的不说,她这一来,起码我们的钱袋子能宽松许多。我看她也不是个手紧的,又爱好这个,只怕到时候相见恨晚呢。大家都得好处。”

    洛丰也叹一句:“南宫家的丹丸,那么大一箱子,啧啧啧。”

    辛列嫂道:“所以一开始我防着她,不是说不信她,实在是她这做派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如今可知道了,人家那是有后台。私捕生料,这么大事儿,转眼就平掉了。司徒那边有我们的面子她们之间的情分且不说,就说那采料人的凭证,一看就是刚做得的。瞧瞧,这就是势力啊,不服不成。”

    洛丰笑:“齐恬归了我们这头,她们那边准得气死咯!”

    辛列嫂笑:“没听说方才气晕过去了么?想起来我就乐得不成不成的。”

    几个人又笑,一直到走出这巷子,拐过弯去了,才说起别的来。

    这里司徒佳征得了齐恬的同意,把那俩箱匣儿打开了,里头都是整整齐齐一个个的四方小盒。司徒佳还真都认识,看了几样,便摇头道:“可真是大手笔。”

    又问齐恬:“这南宫家到底同你是什么交情。这里几样丹丸,寻常拿了银子去也买不上的。就这么攒堆儿送给你了。”

    齐恬摇头:“也算不上什么交情,只是人家看顾罢了。”

    司徒佳笑笑,顾自己低头一样样接着整理起来。

    齐恬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问的是司徒佳替自己揽事儿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儿到底算多大罪过,她脑袋里灌的东西里没有这个话。相关联的都是许多零散的故事,齐恬都是当聊斋听得,——太邪乎,做不得数。

    可看那妇人的劲头,显见着自己犯的事儿也不算小。既是大事,司徒佳这么贸贸然替自己扛了去,不是冒太大风险了么?她自己觉得俩人之间的交情可没到这地步。

    司徒佳笑道:“我是得的辛列嫂的传信,晓得你出事儿了。我就知道是我给你的那本书惹的祸!到那儿的时候,刚取了药出来,稽查的人就到了。逮着你的人早把事儿安排好了,你的那些线啊钩啊的都在人家手里。我看这没法善了,就想了这个法子。

    “从前就同你说过了,这生料不是什么人都能沾手的,我们家恰好有丹师的牌子,我认了又不费我什么,还能帮你一把,何乐而不为?

    “不过我认了托付的你,你若是弄个草还罢了。这是血肉生料,得另外要一个采料人的凭证才成呢。你没有这个,免不了还是要受罚的。没想到通天堡的人来了,听了我这话,转眼给你弄了块牌子来。嘿,我看要是我不开那个口,他们说不定就干脆给你弄个丹师的身份了。大世家,多大势力!”

    齐恬听了心里感激:“实在要多谢你了。”

    司徒佳笑:“都跟你说明白了,我这没多大能耐,是南宫家的面子救的你!”

    齐恬苦笑道:“我也挺对不住他们。”

    她现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要比起来,大概像沉迷游戏辜负亲长的孩子再回头看到父母白发时的心情。觉得自己为了口吃的闹出这么大事故来,简直不是个东西了。可是这样的愧疚又能管多少日子,自己都不敢保证说往后余生几十年就乖乖修行向上,再也不图谋口腹之欲了……

    “我可真是够渣的。”她喃喃叹道。从前一不小心多花了钱,她也这样。

    “你是不是别处来的?”

    司徒佳忽然这么一问,齐恬愣了一下。

    想想这姑娘同自己这番交往,再加上其实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也不算少了,那些人在齐恬看来可没有司徒佳亲近呢。

    沉默了片刻到底没能撒谎,低低应了声:“嗯。”

    司徒佳手都抖了,“你,你是……你是异界人?……”

    齐恬豁出去了:“嗯。”

    司徒佳不说话了,呼吸都急促起来,两个手攥得都发青了。

    齐恬道:“你别怕,我不是鬼,虽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就是过来了。”

    司徒佳也顾不得那些了,转过来看着齐恬道:“我,我有一事想求你……我晓得,你要是听了恐怕要疑心我之前所为是不是都别有图谋……我也不能说都没有这心思,只是我也就那么一想,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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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还真是异界来的……可这事儿我只能求你,我本来都没法子了,我这也是……”

    齐恬看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拦了她道:“你说吧,什么事儿要我帮忙的。我要是能帮自然会帮你的。不过话说明白了,我、我可实在没什么本事……”

    司徒佳叫她的话给逗乐了,倒平静了几分,终于郑重开口道:“你是不是有灵珠?”

    齐恬张了张嘴没说话,她现在觉得事儿有点尴尬了。

    司徒佳紧接着道:“若是,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卖一颗给我?我,我们家也没有多的,五、五万两,五万两卖一颗给我可成?”

    齐恬想想自己那一颗在缘降院兑了一万两黄金,那就是十二三万两的银子。司徒佳现在要五万两跟自己兑一颗,自己当然是吃亏了。不过在这个破地儿,银子多了又有什么用处!这姑娘同自己的交情,是不是也抵得过这几万两了?

    再一个,让了这几万两过去,往后那什么生料是不是就该“从近计议”了?——刚还为自己闹出这么大事儿心里惭愧呢,转眼就丢后脑勺去了!可见这“智”是真难胜这“欲”啊。

    正盘算着,忽然听得司徒佳道:“我知道这个是少了点,要不这样,再把我们家的买卖算你几成份子?我们底子薄,一次最多也只能拿出这五万两金票……”

    “等等,你说什么?五万两金票?金……金子?!”

    司徒佳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答她这话。

    就看齐恬腾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了,气得病都好了,指着天破口大骂:“丫丫个呸的王八蛋!%¥&¥(&(——#+&*”

    司徒佳目瞪口呆,心说这异界人满口都念的什么咒?

    等她好容易平静下来了,司徒佳才知道事情原委,敢情是当日一颗只兑了一万两金子,所以现在一听她的话,觉着上了大当了,才这般暴跳如雷。

    司徒佳赶紧说明白:“倒也不能说他们骗人,那东西放在外头大街上只怕也没几个人识得,要说一定值多少多少钱,那也说不过去。我这不一样,家里几辈子都想寻这个,只是不得门路。这次好容易遇上了你,自然要倾囊而出的,不能为了一个价儿再错过了。我们出到头了,你要还是不乐意,那没话说。可要是因为我们哆里哆嗦的想要少出几个钱,再把这个错过去,那我们祖宗几辈子都饶不了我。”

    齐恬忽然想起关键一点来,问道:“你们做什么非要这东西?这东西这么要紧?”

    她心里想到,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叫人给骗了。那东西在这里是有大用场的,而自己却轻易就给兑了金子。不过送自己来的人明说了这就是给自己在这里过日子的资粮,那就是说兑钱过日子没大毛病了?可眼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司徒佳也思忖了片刻,当即拿定了主意,要对齐恬和盘托出。毕竟人家手里握着自家祖祖辈辈想要而不得的东西,还是天下独一份的买卖。遮遮掩掩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叫人好信一些。尤其这会儿只怕这位正满心起疑呢,自己更不能叫她起了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