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陈鹤年只是个懵懂娃娃,没成人鬼嘴馋的唐僧肉,一直由爷爷带着长大。
那地方是个偏远村子,人人砍柴下地,靠山水养活,据说,凡是山高环住整个村子的地方,就会不通阳气,山阴地阳,如此,就容易发生玄乎的事。
东皮村就这样生出一座邪山来,半夜靠近山脚就能听见阵阵哀怨哭声,山门口长满特殊的乌肚子,绿森森只有叶子根,大人都说,是因为这属阳性的草挡着阴门,才让山上的脏东西找不到下山的路。
。
“臭耗子不挡道,去去,快滚开!”
说这话的是胡家的独生子,人人叫他胡胖子,因为他脸有大饼宽,杵在路边上像敦石头,他正鼓着两个腮帮子,火气很大地瞪着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黄鼠狼。
四周暗沉少光,路上坑坑洼洼,高处有大雾,有冷风,显得阴气很重,踩着地皮多走几步就会觉得脚沉,附近长满的野草比坟还高,自然也胜过了这群毛没长齐的娃娃,草里突然窜出的东西,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邪山,就是说出来唬小孩的东西,胡胖子此时想,反正已经爬上来了,他再怎么着也得壮起胆子。
“小点声。”
可他屁股后面贴着的小跟班不这么想,他们是姓黄的双胞胎,十三来岁,个子不高,村里都叫他们黄伢子。
“怕什么,不就是只耗子么?”胡胖子挺直腰板,稳稳一站,一扭头就朝后指去:“这样罢,陈鹤年,你去把那耗子赶走!”
被指到的娃娃闻声,抬起头来,这个叫陈鹤年的娃娃年纪最小,虚六岁,他又瘦又矮,脸蛋削尖了,眼睛却很圆,身上穿着的旧衣服很宽大,他人生得白,带着点红润颜色,第一眼看他,就会觉得这是个漂亮娃娃。
他没动,胡胖子催道:“你去不去!”
陈鹤年应得快:“不去。”
胡胖子语气一变:“陈鹤年!”
胡胖子瞪着他,是用眼神威胁着,但陈鹤年没顺着,只说:“别惹它。”
“现在就下山去。”
陈鹤年提着腿往后一退,小娃娃脸上还有点大人样,表情冷冷的,咬字很清楚。
他知道,这拦路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臭耗子,而是有道行的黄皮子。
他只从爷爷口中听过它的故事,黄皮子拦路,为的是像活人讨封,但这邪山上的黄皮子更邪门,它们下不了山吃不到鸡肉,遇到上山的人就会吃人肉增补道行。
成精的黄皮子看着像人,这不,他就从黄皮子吐着舌头的脸上看出了人样,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差没扑过来把他生吞活剥。
“小蠢怂,这就怕了?”胡胖子见陈鹤年神色有异,呵呵一笑,得意地翘起鼻子。
陈鹤年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了,别碰。”
这让胡胖子反而多了勇气,“我可不怕!”
“我来——!”
随即,他大喊一声,跨出步子,谁也拦不住的架势,伸出手就去碾那黄皮子。
他面前的黄鼠狼突然露出一个狞笑,胡胖子一愣,他没看错,一只黄鼠狼居然在笑?
黄皮子突然动了,胡胖子惊得手一抖,没捏住黄皮子的脖子,反而被黄皮子给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他甩着手痛得大叫起来。
一旁的黄伢子们也齐齐叫出声,只是他们不敢上去,所幸,黄皮子没咬死,很快松了嘴,它跳到地上,舌苔舔着毛上沾着的人血,嘻嘻的笑声传了出来。
胡胖子瞧见这一幕也害怕了,但他不想丢掉面子,捂着流血的伤口气红了脸。
黄皮子多看了陈鹤年几眼,没逗留,转头就扎进草堆里,陈鹤年抿起嘴,他知道黄皮子最记仇,离开也不是什么好事。
“哎哟。”胡胖子受不住了,捂着手,他皮厚但没吃过什么苦,疼得龇牙咧嘴。
黄伢子齐声说:“快去那水里洗洗,被耗子咬了不干净。”
“那,那里有一个小池子!”
两个小跟班领着胡胖子到了水池子边。
“陈鹤年,你快点跟过来!”
胡胖子可没有把陈鹤年落下,他视线扫过去的时候还冒着怨气。
陈鹤年闷着脑袋走过去:“你们到底走不走?”
当他看清这池子的时候,说,“这水是脏的。”
陈鹤年见那池中的水是黑色的,还飘出一股腥气,根本看不见底。
胡胖子的手已经伸进去,伤口搅进池子里黑乎乎的水和红血丝搅和在一起。
“你嘴才脏。”黄伢子冲他撇嘴:“这水里还有鱼呢,好大个,咱们抓点回去做炸鱼怎么样?俺娘一定喜欢。”
另一个黄伢子已经兴奋的开始提裤腿,胡胖子给他们泼了冷水:“抓鱼?怎么抓,衣服湿了,你娘一定抽死你,还有咱们上这山上来的事,你们谁敢说出去试试!”
黄伢子们只好放下这份心思,无聊地用手搅了搅水。
陈鹤年可没看见鱼,他没心情玩,眨眨眼,又看了一次:“那水有问题,好像有人骨头。”
“在哪儿?!”黄伢子的手立即缩了回来,他吓了一跳,盯着水池看了半天,压根没找到人骨头。
三个娃娃齐刷刷看向他:“陈鹤年,你有病吧?吓唬人呢!”
“你以为你火眼金睛么?小不点的还装模作样。”
陈鹤年抿抿嘴:“不信算了。”他也有脾气了,“我自己走。”
“陈鹤年!”胡胖子叫住他。
陈鹤年回了句:“我不和蠢人玩。”
“呵!小瘪三!”胡胖子火冒三丈,见陈鹤年扭头不理人,猛地跳起来直接扑倒在陈鹤年身上。
“你干什么?!”
陈鹤年瞪着他,哪知胡胖子突然发狂一样从他背后冲过来压住他,用那一身肥肉和个大的劲头儿,他根本推不开。
胡胖子怪笑一声,直接把他强拖到了池子边,手掌掐住他脖子,边掐边骂:“你这个晦气东西,害得我刚刚被耗子咬,还想跑?今儿就没打算放过你!”
“你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我们今天就想验证一下,如果你是脏东西,把你解决了,是帮大家解决掉一个祸害!你以为我们真想和你玩?”
黄伢子面面相觑,有些害怕地问:“真在这里动手?”
“一开始就商量好的,怂什么?他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管。”胡胖子招呼着:“你们过来,给我擒住他的手。”
黄伢子点头,分别按住了陈鹤年两侧的手,胡胖子脚一跨,直接坐在他腿上。
陈鹤年这才明白,这几个人叫他上山是不安好心。
胡胖子在笑:“你个小瘪三,老了就和你爷爷一样是个老鳖三。”
“你骂我爷爷!”
陈鹤年皱起了眉毛,他被擒住依然火冒三丈,脑袋一顶,天灵盖直接撞在在胡胖子脑门上,可胡胖子纹丝不动,反而掐紧了他的脖子,把他脑袋按在泥巴地里。
陈鹤年有些喘不上气了,那胡胖子脸色狰狞,他这是要在邪山上杀人。
陈鹤年奋力瞪着腿,泥巴踹进了池子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时,池子突然有了动静,陈鹤年瞥见一双手从水里伸了出来。
“鬼……”
陈鹤年费好大劲才说出这个字,可胡胖子压根没听。
刷地一下,那双手就稳稳地抓住了胡胖子的腿,胡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从陈鹤年身上滑开,直接被拽进了水里。
好快。
陈鹤年喘了口气,冷静下来时,那池子表面只能看见细微的水波。
“我,我好像看见一只手冒出来了。”
黄伢子们捂着嘴,脸顿时被吓白了,“真…真是脏的!”
他们这回儿相信陈鹤年的话了。
陈鹤年揉了揉自己被勒红的脖子,他把吓惨了的黄伢子推开,自个站起来。
水里没有别的动静,但没过一会儿,就传来胡胖子的声音。
“救我!黄伢子!陈鹤年!快救我!”
“我要死了,快救我!”
黄伢子们捂着嘴,哆哆嗦嗦地往水里看。
黄伢子在水边喊了一声,“胡哥儿?你还在么?”
他们的话没有回应,水面又开始冒白泡,一团黑水藻似的东西浮上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人的头发。
胡胖子的头发可没有那么长,有东西正从那池子里爬出来,是一双手,把胡胖子拖下水的手,烂皮包着骨头,还传来一声胡胖子尖叫的声音:“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做鬼不会放过你们——!”
“有,有鬼……胡哥儿淹死了,胡哥儿死了!”
“完了完了,胡哥儿没了,俺娘会打死我们的。”两个黄伢子被吓傻了,他们大喊着,摸爬打滚地往前跑,却发现,陈鹤年没了踪影。
陈鹤年早跑了,人怎么可能在水里说话呢?他撇下其他人想找原路下山去,可却被野草迷了眼,面前的地界一点也不熟,他不知道跑了多久,腿已经酸了,喉咙也很痛,火辣辣的他大口喘着气,脸蛋更红了。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身后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又传来一阵动静。
“黄伢子?”
陈鹤年希望是黄伢子,可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来的是当初离开的黄皮子。
好几只,个头大,立在他面前,跟人眼睛似的盯着他,还流出了口水。
原来那只跑走的黄皮子是去叫自己的同伴了,陈鹤年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黄皮子挡住了他的路,大眼睛跟一双双小眼睛面面相觑,他开始往后退,可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手冰得他肩膀发抖。
陈鹤年猛地回头,背后的野草丛长得个个像稻草人,人影恍惚,风刮过来,他听到了笑声,是黄皮子在阴森森地笑。
再一眨眼,草丛里就出现一个人影,黑漆漆的长发撞进陈鹤年的眼睛里,这是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她浑身湿淋淋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尸气,不是人,是鬼。
陈鹤年认得那只手,是刚才拖胡胖子下水的鬼。
陈鹤年被她桎梏,僵硬着身体动弹不得,他这下没有办法了,鬼会勾人的魂,他要是回不了家,他爷爷该怎么办?
女鬼的头发落在他的肩膀上,她嗅了嗅陈鹤年,没怎么碰他。
鬼是没有呼吸的,也没有温度。
陈鹤年没觉得疼,那女鬼只是抬起手,泡白腐烂的手指稳稳地指了一个方向。
随后,女鬼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刺鸣声,与之对应的是黄皮子的叫声。
她的身影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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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鹤年跟前一晃而过,扑过去,直接和黄皮子撕咬在一起。
方才萦绕在陈鹤年身上的冷气不见了,他不敢逗留,撒腿就跑,女鬼似乎是在帮他?他大胆了一次,顺着女鬼指的方向跑,摔了一脚自己滚下了坡,滚到底,他及时捂住了脑袋,也晕得眼冒金星。
但陈鹤年总算松了口气,他躺在乌肚子的叶子上,爬起来,抬头一看,邪山的迷障变浓郁了,他赶紧穿过草丛,离开了这鬼山。
陈鹤年浑身脏兮兮的,刚还摔疼了,他根本不敢停,灰头土脸地往家里赶,走的小路,路上没遇见人。
半道上他听见叫唤:“陈小年!吃饭咯!”
“陈小年!”
“……”
“陈小年,你跑哪里去咯?!还不快回家咧!”
能叫他小名的只有他爷,陈鹤年立马扯着嗓子回了声:“爷爷!”
他飞快跑过去,等人接近,陈爷子瞧见了,上来一把抓住他:“你跑哪里去了?”
“还弄得个泥猴子样。”
陈爷子用手抹掉了他脸边的泥巴,他没有生气,问道:“到吃饭的点了还不长记性,跑到哪里去玩了?”
陈鹤年眼睛一瞥,回:“没去哪儿。”
“咋了,干坏事嘞?”
陈鹤年一心虚,陈爷子就看得出来,于是抓住他不松手,还仔细地盯着他。
“你……你!”
陈鹤年没藏多久,陈爷子看见他肩膀上的青白灰,顿时脸色一变:“尸气!怎么会有尸气?”
他大惊:“你去邪山上了?”
陈鹤年麻溜地点头。
“你个愣怂!”
陈爷子的怒气吹起他的胡子,这可把他气坏了,一把揪住陈鹤年的耳朵,“我不说过嘛,去不得,去不得啊!你咋个情况还不晓得嘛?”
陈鹤年被揪住耳朵,来不及认错,陈爷子已经开始大手抽着陈鹤年的屁股,陈鹤年啊啊叫了两声,最后受不住疼,把爷爷推开。
“我不是故意的!”
陈鹤年憋着眼睛里的眼泪,抿着嘴说:“是他们说的,只要我上山才愿意和我玩!所以我才答应的!不是我自己要上去的,我只是想找人玩儿!”
“还有谁?”陈爷子一愣。
陈鹤年扭过去,不管他爷,自个撒腿就跑回屋子里去了,他家里不是棺材就是做棺材牌位用的木头,看着心里就不舒服,他踹了棺材一脚,可是脚又疼,自个后怕着蹲到角落里去。
陈鹤年咬着牙,他不想哭,可是眼泪还是跟着一滴滴地往下掉。
他是鬼投胎。
陈鹤年还没出生,老汉儿就死了,他娘做了三年的寡妇突然怀上他,陈爷子自然知道儿媳妇的德行,便立马给这胎算了一卦。
死相,鬼胎,陈爷子便当是哪个孤魂野鬼投进了儿媳妇的肚子里,儿媳妇想生,那就算他陈家的种儿,可下胎之际,却是在阴年阴月阴时。
陈鹤年生下来,他娘就没了,少阳太阴命,他的血肉注定会招惹阴邪垂涎,为了不让他被恶鬼吃喽,陈爷子让他从小穿寿衣,睡棺材,装死人来骗过阴鬼。
五年,他没踏出过房门。
村里人都觉得他是个死人,不人不鬼,碰着要嫌晦气,避之不及,他爷下地,他就一个人在旁边卷草玩。
陈鹤年不想玩死人的东西,也不想和死人玩,他爷做棺材给死人送葬,他从不掺和,这不,遇到了胡胖子,同样是村里的娃,怂恿了两句,就跟着上了邪山。
陈鹤年想着,眼眶通红,一边吸着鼻子。
“小年,小年。”
隔了一会儿,陈爷子追到屋里,他赶紧把门一关,走到陈鹤年面前,“爷爷不打你了,别生爷爷的气好不好?”
陈鹤年将头一扭,赶忙把眼泪给擦了。
陈爷子跟着哄道:“是爷爷错了,爷爷太着急了,到爷爷这里来好不好?”
陈鹤年这才往他爷面前挪了挪,陈爷子一把他抱了起来,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顺带擦掉了他脸上的鼻涕。
“你告诉爷爷,山上都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东西,上去了几个人,还有谁啊?和爷爷说清楚。”
陈鹤年不知道黄伢子下山了没,但他大概能确定一件事:“胡胖子死了,他被抓进水里没出来。”
他能记住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这倒霉催的死孩子!”陈爷子听了,简直气得发抖,如果胡胖子在这,他肯定要往胡胖子脸上肥肉来上两闷棍,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骂坟也没用处。
陈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陈鹤年的脑袋:“没事啊,爷爷在这,先去把饭吃了。”
陈鹤年回屋里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今天的饭他嚼得索然无味,没吃完,他家大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对方来者不善,几乎是用砸的,动静很大,他爷孙俩立马放下了筷子。
“快开门——!”
陈爷子一听,那是胡瘸子的声音,一定是为了胡胖子来的,他走过去打开门。
陈爷子没叫陈鹤年出去,陈鹤年就藏在门后边,悄悄探着脑袋往外看,来的人正是胡胖子一家,就连胡胖子也正好好地站在门前,冲着陈鹤年他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