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吧啦吧啦
    而另一头儿的沈淮父子终于见到了朋友。

    虽然这位有心帮忙,可家有河东妻,开始还挺热情招待两父子的,可后头在窗外听说是革职还乡,立刻落下脸色。

    且念叨家境艰难,夫君几次进京赶考花费过甚云云,沈淮哪里还能坐的住,立时就要告辞。

    但朋友是个实在人,送出二里地后,还把自己攒得五两私房塞到沈先竺手里就往回跑。

    “任兄……”沈淮夺过银子就要追。

    沈先竺刷的挡住他路:“爹,回头记得双倍还任叔父可好?

    到家安稳下来之后,再把我从书院抄的历年时文讲习集,腾给他一份寄来。”

    “……”沈淮败在儿子恳求的目光下,唉了一声默默转身走,他感觉手里的银块好烫人。

    两父子紧赶慢赶回县城,却是在城门口验看路引时,直接被请到了县衙,不过是从后门进的。

    知县并未出面,他们是由师爷接待的,全程陪同签字并在过境文书上盖章后,还奉上十两纹银并一头毛驴,万分客气的派衙役礼送他们和等在正门外的沈灵竹三人。

    目送他们离开,师爷掏出帕子擦擦汗,一入仪门内就骂向骆捕头,“让你们去找人催着离开,不是把女眷带回来,县尊不过碍于国公情面走个过场。

    可你,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那沈老爷指不定哪天就起复,你想给县尊结仇吗?

    还是,一个国公府的家丁比大老爷说话都管用?”

    他目似利箭:“而且还是个假的,一个被追缉的盗匪,更离谱的是你们都未注意却被个小丫头认出来。”

    “师爷救命,小人真不知石公子留下的随从是个要犯,他们入城有火牌不验路引的。”骆捕头连忙将收的石家银两和自己家当都奉上。

    点头哈腰:“求您在大老爷面前转寰一二。”

    “老骆啊,以后可长点心。”师爷又变回长者模样,两人的身影在太阳下,逐渐走远……

    ……

    这边厢,沈淮父子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直到离城十里几个衙役离开后,才从醒来的胡氏和两个侄女口中得知“原委”。

    其实胡氏从两姐妹口中听到的,都是加工过的说辞。

    她俩把衙役强令她们到县衙如实讲,但中间沈灵竹火大砸人,却换成认出石家随从是被海捕的盗匪,并当场在衙门叫破。

    后头对比画像锁拿住那随从看押,也不归她俩管。

    倒是再后来请孙大夫又给大伯母把脉的情况,两人着重一讲。

    “三妹,你,也太莽撞,被追缉的要犯多是亡命之徒。”沈先竺听完,第一反应是关心妹妹。

    他暗道书院流传忠国公几年前在北虏破关南下时,为求战功收拢不少强人,近几年投入他门下的各类人员更多,恐怕是真事。

    而沈灵竹只嘿嘿笑,不多说一句,怕说露嘴。

    但沈淮并不全信,他直觉娘子帮两个孩子隐瞒了什么。

    对上胡氏目光,后者对他摇摇头,现在不是追究根底的时候。

    待又走了几里远远看到村庄,派三个孩子去附近村里借宿后,沈淮就着剩饭问道:“实情为何?”

    胡氏叹口气,妙竹大喊“拦下她”时,自己就醒了,虽没起的来看不到,却因在衙门口八字墙下,也听了个大概。

    沈淮听娘子讲完:“将来必得感谢孙大夫和借车的老人家。

    小竹子越来像二弟小时候,过于跳脱。

    回家之后,必得多加管束。”

    胡氏却道:“不跳脱,能这时候都还不见人影?”

    “他不得给老家安排好?何况县衙抄过的家里,哪会有车马留下。

    夏种时借别人牺口难。”沈淮从小也是下地干过活的,但显露读书天赋后专心攻读,从此地田的活计都是爹娘领弟弟在做。

    所以他不乐意娘子说自己弟弟的不是。

    胡氏冷呵一声:“你就惯着吧。”

    “二弟定是被甚事牵绊住,才未及时赶来。”沈淮端着饭往远处吃,胡氏抚着胸口瞪他。

    两夫妻片刻功夫闹了个不愉快,但他俩没在回来的孩子们面前露出。

    所以借到住处又买到粮的沈灵竹,一直到临睡前都十分高兴,哪怕师姐在耳边不住念叨她莫再冲动做事,也高兴。

    她还有心情和师姐贫嘴,说才走三四十里路,就经历挣钱、被逼跪、大伯母病情加重、衙差为难几事,好在都顺利过关。

    不容易呀!来了这许久终于能好好洗洗睡到床。

    一夜无话,有了代步的毛驴,他们次日巳初一刻就遥望到保州高大的城墙。

    及近,沈灵竹看到离城墙外好远,左右各建有高高的堡垒,她下车活动手脚时,仔细观察还有亮光从顶上的孔口闪过。

    “别看,里边有弩手和弓手。”沈先竺立刻侧身挡住她。

    沈淮也牵着驴回头看她,恐她再好奇搞出事:“小竹子过来大伯这里。”

    “大伯有事您吩咐,我可会跑腿了。”在村里买了米菜油盐,还有十五两八钱,沈灵竹感觉手里有钱心不慌,她跑近大伯身边仰头问。

    沈淮则是一把将她抱上车辕,“帮我看好驴子就成。”

    这叫什么忙?

    她转头看看,走在两边的大哥和师姐都在笑她,决定不理他俩只和大伯母悄悄话,“再有不足百里就到家,大伯母,我都快忘了村里啥样。”

    “跟昨晚借住的村子一样,甚至因为挨着山,更贫苦些。”胡氏不忍告诉她,沈家离县城还有八十多里,比府城到县城还远上好几里。

    可架不住儿子实诚,吧啦吧啦就给小妹妹算起行程。

    沈灵竹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先前说离家百多里指的是县城。

    在大哥告诉她,县城里有间大伯母的租出的铺面时,她也没多欢喜,那是大伯母的嫁妆又不是沈家的产业。

    她试问:“我们家在大伯中进士后,应该也在县城府城置产了吧?”

    “祖父喜欢买地,不擅商贾。”沈先竺说完,也叹气道:“幸好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分出百亩祭田在衙门登记。

    爹去年又让二叔买了百亩做祭田,这次不会被抄走。”

    闻言,沈灵竹迅速和师姐交换眼神,果然祖产也抄了,“那房子,要借住别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