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一个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挺着个大肚子,旁边还牵着个小的,小孩儿才两三岁的样子,好奇的盯着他们,而妇人眼睛红红的,刚一同他们开口便要哭出来的样子:“方才那些官爷已经都搜检过了……”

    这有点出乎姜寒星的意料。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于夫人了,但于夫人一直传闻是个悍妇来着,面前这少妇可一点儿都不悍,还很漂亮,要哭不哭楚楚可怜。

    所以姜寒星都难免有点动了恻隐之心,一边伸手摸了摸小孩儿脸蛋儿,一边伸手要去抚她,只是手刚伸出去,忽然想起来了身旁还有旁人在,顿时左右手都僵在半空中:“监丞,卑职这,实在是独来独往惯了……”

    张永并不甚在意的样子,还笑了笑:“之前还说官场不易,如今却又独来独往惯了。”

    姜寒星便也笑:“监丞不知,在东厂时,虽形受拘谨,心却并不为所拘,迎来送往的话,终归不过是三两句,办案时总是自由自在的。”

    “怎么听起来像是意有所指?”

    确实有在意有所指,但这话怎能真直接摆在明面上说。姜寒星赶紧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在监丞跟前阴阳怪气,卑职还要不要命了。”

    “玩笑话而已,寒星可切莫当真啊,”张永便也做出不甚在意状来“我在时你也可以自由自在。你完全可以当我并不在,想怎样做便怎样做的。”

    他就装作不懂,那也实在是没办法。姜寒星呵呵的笑:“那就多谢监丞体谅了。是于夫人吧?我们有几句话要问你。”

    她问面前那一直红着眼眶的美妇人。

    美妇人点了点头,眉眼含愁的跟着她进了屋,刚好旁边有个老仆经过,姜寒星让她把小孩儿领去玩了。

    “夫人不用怕,我们就是随便进来瞧一瞧,顺便问你几个问题而已。我看你身子也很不便,尽管在这儿坐着就行,至于问什么,我们想问的时候自然就会来问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请于夫人坐,于夫人显然并不想坐,正挣扎着要同她说些什么,姜寒星却已经并不看她了,她看向了张永,手指在于夫人坐的椅子扶手上轻轻叩着。

    “那卑职就随着自己心意来了?”

    张永手一伸:“尽管请。”

    姜寒星先在屋里梭巡了一圈。尽管她说了她不问的时候并不需要于夫人说话,于夫人却还是忍不住在她在屋里转悠时一直抱怨着,说自己夫君哪里犯事,说方才过来的人太过于粗暴,弄乱了她的屋子。

    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不过于夫人有句话实在是很说到她心底了。姜寒星一边躲避着一地的乱七八糟一边感叹:孔方平的翻检仔细不仔细不好说,彻底是真彻底啊。

    这房间是标准的正方三间结构,最靠里的那一间放了床,被褥已经被掀开完了,同茶几茶椅什么的一块儿被扔在床脚处。靠床处架着一扇两折屏风,很大,所以被固定在了地上,也是因此才免了遭这难,并不曾被推到——那些茶几茶椅原来应该是在这屏风里安放的,茶炉还在那里摆着。

    姜寒星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碎茶叶,讥笑藏在了脸皮下边却并不能藏在心里:大概是茶叶渣里都极有可能藏着线索,所以才必须得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搬出去甩地上细细察看吧。

    “这些茶具有什么问题吗?”于夫人怯生生的问她。

    “茶具能有什么问题,毒真下在这里边毒死的也是尊夫自己,”姜寒星回过神来,看向了她,“就是于档头原来喜欢喝茶吗?”我跟着他做事也挺久了,倒是一直没发现。”

    在听到“跟着他”这三个字时,于夫人的神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从她进这个屋开始,于夫人的眼神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是一直在看这些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连这都察觉不到了。

    于夫人飞快地就回答了姜寒星的问题:“茶倒也并不怎么喜欢喝,只是……只是能有个能同人谈话的地方罢了……”

    她的眼泪甚至比回答还要来得更快一些,话都还没说完,大颗的泪珠便滚落下来了。一双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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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烟雾迷蒙,特别有我见犹怜的韵味。

    真漂亮啊,姜寒星不由得就要感慨,还这么漂亮,于峰怎么就还非想着纠缠她呢,要不是他色胆非要包天,哪儿会有如今这么多的事。

    大约得不到的才算是好的吧。

    她弯下腰在床边的乱物里翻检:“我说呢,我好歹也跟了于档头快俩月了,这都不知晓岂不显得很不用心。”

    床边除了被褥茶几,还有碎掉的茶壶,并两件衣裳。姜寒星拎着衣裳领子,纳罕起来:衣裳并不应该在此处啊。

    她向门口处的柜子望了过去。

    孔方平扒拉衣服只是做样子而已。姜寒星进来一看柜子旁的衣服便知晓了,衣服都只堆在柜子旁,小山似的摞着,有的甚至还是叠得整齐的模样,略微拎起来看一眼都不曾的样子。她一路走过来,同她预想的一样,别的地方一件衣服都没有。

    除了床边这两件。

    姜寒星走回了柜子旁,拎起一件衣服凑在鼻尖闻了下,隐约有皂角的香味儿,是洗干净了没穿过的没错。

    她又回到与于夫人旁边,拎起了床边的那两件衣服#“这些是换下来的

    脏衣服吗?”

    “是,”于夫人停止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男人嘛,都这样,不怎么拘小节,脏衣服都随便往床上一扔,浆洗的刘婶儿刚告了假,我又实在是身子不方便,便也没顾得上。”

    是那种很落落大方的不好意思,举止之得体,更显得她方才的哭假的似的。

    但她美的,真的,姜寒星心想,要他是个男的她绝对都不忍心往她身上去怀疑。

    “嗨,做我们这种活儿的都这样,我也是,总是存得没干净衣服穿了才洗,”姜寒星笑着摆了摆手,“就是夫人竟还要亲自洗衣服吗,真看不出来,您瞧着像是天上来的,根本不沾咱们人间的烟火气。”

    于夫人帕子举起来掩了唇,虽眉间还蹙着哀愁,却并不对她的夸奖矜持什么:“谢谢,也是嫁了人才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