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知道名字就算是朋友了吗?
千晓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说法,
她和达达利亚只见过一次,但这个人似乎过于自来熟,
“达达利亚先生,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达达利亚笑了,蓝色的眼睛像倒映着天空的宝石,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不绕圈子了,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你和今天在桥上遇见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说到朋友,千晓摇摇头,“不是,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样啊,”达达利亚皱了下眉头,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看着面前瘦弱文雅的少年,旋即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后会有期。”
没给千晓反应的机会,他转身径直从大门离开,
千晓蹙着眉头,站在原地看着达达利亚离开的背影有些茫然,
原来如此个啥?
*
新月轩内,钟离和达达利亚坐在雅间里,
橙发少年笑容恣意:“什么嘛,原来你们以前没见过啊,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交了一个年轻的朋友。”
“确实不认识,我与他交集不多,对他也无多余印象,只是这两天巧合,遇见了几次,碰巧又知道他是堂主新招来的会计先生。”
“我倒觉得他挺有意思,你俩聊得也挺投机的,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是这样。”
钟离回忆起千晓的模样,小生容貌白净,身型瘦弱不及自己半分,弱柳扶风中又生得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韧劲,若站在那里,执笔题字,想来也会是一手出色的书法,
钟离说:“有时他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是谁?说来听听?”达达利亚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又吃了块点心,
钟离坐得笔挺神色肃然,他微微一笑,摇摇头,拿起茶碗品了一口,
“时间太久了,我并没有想起来,也许是某个故人的后代。”
“你的故人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定在以后,我也会是你的一个故人。”
“嗯。”钟离放下茶碗。
“我觉得那个少年挺有趣的,”达达利亚想起千晓说他找茬的模样,“我想和他交朋友,你觉得呢?”
“随你。”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达达利亚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他站起来舒展了下筋骨,钟离微微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
“聊够了,我去结账。”
“不用。”
刚走了半步的达达利亚一愣,他转过身,笑道:“怎么?想尝试霸王餐?”
“不是,”钟离说:“我来请。”
“也行啊,不过你要现场表演变出摩拉吗?”达达利亚看着钟离的手,被黑色的手套紧紧包裹,“我可以帮你来一刀。”
钟离叹了口气,瞥他一眼,“小二。”
“来喽!两位老板有何吩咐?”店小二抱着单子,恭敬地看着二人。
钟离:“结账。”
达达利亚抱起手臂,好奇身无分文的摩拉克斯是如何解决这顿饭的摩拉的。
却听小二用着习以为常的语气,“好嘞,还和以前一样吗?”
钟离点头,不慌不忙。
达达利亚想和以前一样?什么和以前一样?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吃霸王餐还被新月轩如此包容,甚至司空见惯,
这样的话,新月轩可不简单,达达利亚怀疑新月轩的主人知道钟离摩拉克斯的身份,不然以一个商人的思维,不会这么大方的。
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达达利亚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小二得到了钟离的肯定后,熟练地填了一份账单,“我去找掌柜的盖章,账单晚上就能寄到往生堂了。”
“多谢,不急。”
“哎哟,您不急我老板急啊,话说回来,这两天往生堂业务处理得比以前快多了,搁以往隔天到的钱款现在第二天就到了,胡堂主办事效率高啊。”
“过奖了。”
等小二走后,达达利亚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最后对钟离发出了人生的感叹,“居然可以这样。”
钟离微微扬了下嘴角。
*
傍晚,千晓做完了帐,她将毛笔甩在旁边,核对一下借贷两边的金额,又看了眼分配表,
确定无误后,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种跟钱打交道的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高注意力地工作不亚于思考一晚自习的数学题,
如果不小心算错了,两边不平了,天可真塌了,
千晓切实感受到了好几次前功尽弃的绝望,
前世的她给扒皮老板算成本的时候,什么低值易耗品、车间水电、生产员工工资、制造费用……
一大堆,月末填表做帐完之后,系统给她出了一堆红,
错得像她的人生的进度条,她被所有人指责脸责怪,这些人里还包含着跟她平时关系好的,说她拖了全部人的后腿,是心脏骤停的感觉,
加上扒皮老板各种PUA,给她扣了一大堆黑锅,以至于千晓害怕出错,怕得一日流了三次鼻血,看着卫生间通红一片,千晓捂着鼻子不敢哭出声,满手的血,她想的只是千万别再出错了,
即使后来查出来她算得是对的,是系统出了bug,但精神状态堪忧的千晓仍旧下意识觉得全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一个低值易耗品,都是她应得的,不能再让别人不满意了,仅此而已。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的千晓看着正确的账单,又想到了胡桃这个好心大度的老板,捶了捶后背,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仪官小姐又拿着账单进来了,
千晓懵了,“怎么还有?”
“客卿的。”仪官小姐说得很自然,
千晓眼皮抽了几下,怎么又是他,
客卿你个大头鬼啊,能不能过来单挑!看我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左踢腿,右踢腿,吼吼哈嘿,双节棍!
怂包如她只敢头脑风暴爽一爽,现实还是:
“收到,辛苦姐姐了。”
“不辛苦。”
千晓在心里暗暗吐槽,当然不辛苦啦,因为辛苦的是我啊呜——
忽然,头上有温热的感觉袭来,是被人温柔抚摸的感觉,千晓抬头,撞上仪官小姐温柔的目光,
仪官小姐看着千晓的黑眼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软膏,“要注意休息啊,这个给你,拿去涂涂眼睛,缓解疲劳的。”
说着她又擦了下千晓的脸颊,笑着说:“你怎么跟我弟弟似的,一写字哪里都能蹭上墨汁。”
千晓接过软膏摸着自己的脸笑了,这一摸不要紧,又给白净的脸庞增添几道明显的痕迹。
拿过账单,千晓看了眼是新月轩的,吃得还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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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
千晓拿起笔,继续填报。
夜晚,在千晓拉开折叠椅准备睡觉时,他听到屋外有人敲什么东西的,
是告示牌那边发出来的,
这大半夜的,是有鬼吗?
此时的千晓刚把头发散开,她穿着白色的里衣,长发散在身边,朦胧的月光为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柔软的色彩,
她从折椅上坐起来,想去找鞋子,但因为外面的声音急促起来,鞋子是长靴不太好穿,
她干脆直接赤着脚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告示牌那果然站了一个人,
只是声音不是这个人敲打出来的,而是今晚的风有些大,
附近的竹子与夜风缠绕“沙沙”声不止,星辉月光下,告示牌前的人听到开门声后回头,
见到千晓站在门前愣了下,“小千?”
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因为面前的人穿着男子式样的里衣,可长发散落的样子又像极了一个女子,
单薄瘦弱的身形熟悉,是相遇过几次的少年,
“先生,你怎么在这?”
千晓走出来,她觉得奇怪,洁白的双脚踩在灰石地面上,青年不可察觉地轻皱眉头:“不冷吗?”
千晓摇摇头,“不冷,白天太阳毒,把地晒得热,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千晓走到青年的旁边,随意将头上撩起,带起阵淡淡的荷花香,是那晚水池上盛开的莲花,
莲花的气息和青年身上淡淡的檀香糅合在一起,千晓将头发盘了几圈,下意识去捞手腕上的皮筋,摸了个空,
她笑自己累糊涂了,这里没有皮筋,于是随手折了根竹杆,将头发束了起来,
乱糟糟的,至少能看清个人脸,
头发被束起来的瞬间,空气中便只剩下了青年身上淡淡的檀香,
清心寡欲的味道,
千晓每次闻到都有一种想去出家的冲动,
她走到堂前的石拦边,趴在那里看着远方发呆,
青年走到她的身边,“你住这?”
“不然呢?”千晓托着脸,“我在这上班,”她转过头看着青年说:“想不到吧?”
青年负手而立,微微侧头,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缓慢地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光影随着青年而动,
青年说,“嗯,很意外。”
千晓:“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大晚上的不害怕吗?”
“小千不怕吗?”
千晓心想这人一个问题不回答,还一直反问她,“不怕。”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背井离乡,变成个石头,还失去了变成个猴子蹦出来的美好期待,
她有什么害怕的。
青年看着千晓,“夜晚闲游,恰好路过,见告示牌多了些,许是堂主想出的新点子,特来看一眼。”
千晓想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喊胡桃“胡堂主”,而是像往生堂的员工一样喊“堂主。”
难道,千晓皱起眉头,这人也在求职?理想单位是往生堂,所以才会跟着喊“堂主”,
但由于一直拿不到offer,心情低落,半夜睡不着emo难受,于是跑到理想单位缓解一下情绪,
千晓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她太理解这样的心情了,
青年见千晓眼神复杂地在这发呆,有些疑惑:“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