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长街鬼火辉煌,沸反连天。
城中街巷,被血雾浸染过的萤石路上生出了遍地的彼岸花,互相拥簇着占满两旁。风中拂过阵阵嗜血的芳香。
天与地仿佛血肉相连,浑然一体。
打更鬼举着根骨锤,在人皮锣上敲敲打打,发出几声清脆又洪亮的清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几十只掌灯鬼提了鬼灯笼在前头领着队,身后跟着几个没了头的断头鬼,还有些断臂的、断腿的、找回了头,脖子上歪歪扭扭地缝着一根线的。
有的头和脖子缝反了位置,脚尖朝前走,脸却长在背后;更惨的连头都没找到,只能从别处砍了个猪头牛头缝在自己脑袋上,脖子以下却是人的身躯。
断头鬼后头便跟着一群溺死鬼,皮肉肿胀发白,肚子里撑满了水,犹如往里塞了两个大西瓜,走起路来东摇西摆,抬个腿都费劲。
他身后一只白骨妇人嫌这厮走得慢,伸出根白花花的腿骨猛地往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叫道:“磨磨唧唧的,还不走快些!赶着回家探亲呢!这老不死的东西。”
那溺死鬼“哎呦”一声,脚下一绊,整个身子顿时压在他面前一只断头鬼身上,胃里的酸水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喷出来,在那倒地的断头鬼身上不断冲刷,活像个漏了孔的水囊。
恰好那断头鬼五官被缝在脑后,刚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莫名其妙被一股臭水浇了满脸。
他愣愣地抹了把脸,沾上满手的黏腻,一惊,不禁花容失色地尖叫起来,掐着兰花指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臭死鬼啦臭死鬼啦——!”
“臭水鬼又出来祸害良鬼啦——!!!”
这撞着撞着便不小心冲进一间屋子里摔了个四脚朝天,锅碗瓢盆通通砸下来,噼里啪啦好几声扣在他脑袋上……
围观的阴魂们游过去七嘴八舌地看着热闹,乐呵呵地在一旁哄笑着,“这头长反的玩意怎么还有洁癖啊哈哈哈哈哈!”
“看你下回还冲上去走他前头!”
“倒霉蛋!哈哈哈!倒霉蛋!”
……
巫提灯挥挥手,在二人周遭设了个透明的结界,隔绝了所有鬼影。
刘沅漪听到巫提灯在渐行渐远的打更声里不急不躁地问她:“可以告诉我,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说了,有什么意义?”刘沅漪扯出一个笑,“你能给我什么?”
“只要你肯说,”巫提灯向她保证,“定有人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她看向刘沅漪的目光中,透露出难以名状的真诚和笃定。
“……”刘沅漪攥紧衣角,眼神沉了下去。
不知怎么,分明才是第一次见,她却对眼前这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强烈的信任。似乎被冥冥之中一股外来的力量牵引着向前。
她对上巫提灯毫不含糊的目光,放缓了神色,低声问:“我从没跟你们提过刘其洲……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
的确,从一开始巫提灯她们进城后,在街上遇到刘沅漪伪装的“女童”,到刘其洲假扮的“方旬”,没有一个人的嘴里提到过“刘其洲”这个名字。似乎都想刻意把这个人隐藏起来。
但“方旬”却独独把线索引向了刘沅漪。为什么?
如果不是日游神及时赶到,恐怕她们真得在鬼门开启之后进了地府才能得知真相。
刘沅漪生前只是个普通百姓,没有亲眼见过阴差,识不出也属正常。巫提灯便自行略过了她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刘沅漪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你们已经见过他了吧。”
“他乃极阴之子,天煞孤星。”巫提灯道,“炼卜童子这类阴邪的邪灵,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孩子为最佳。怨气最重,才足以成魔;成魔,方可破天道法则,窥探天机。所以最终被炼为卜童子的必定只会是他。否则普通的冤魂,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怨气,足以将三千多人的阳气都吸干净。”
“但我猜,最开始被选中炼成卜童子的那个孩子,应该是你……”巫提灯语速放得很慢,怕惊着她似的,正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揭开刘沅漪心底尘封多年的那道疤。
那眸光比水还要温柔。
——
鬼门初启。血雾在月光照射之处弥散,已经从长街短巷蔓延到了城门之外。
雾中一名碧衫少年手执长藤站在城门下,骄傲地抬着下巴,对着伫于城墙上那人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雕虫小技还想困住本小姐,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孤身立月下的方旬手心里紧握着一只槐木人,如今也卸去了一身伪装,露出那张与刘沅漪足有七分像的脸,望着墙下,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我们也不想管啊,不是你先驱使尸群来杀我们的吗?”姜灵韫叉着腰道,“话说回来,你还得先谢谢我帮你破了迷阵好不好,我这也是阴差阳错放你自由身了,怎么不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刘其洲。”
“迷阵是你破的……”刘其洲说话时有气无力。明明长得还算标致,眼皮却耷拉着,看上去无精打采,“你是巫族后裔?”
“你知道?”姜灵韫立马拉下了笑脸,正色起来,“谁同你说的。”
刘其洲笑了下,“传闻古巫族曾遭天君赶尽杀绝,现今留在世上的都不过是顶着巫人名号骗人钱财的江湖神棍。哪怕真有后人留存于世,只怕也是隐姓埋名,避世不出——你,竟然还敢光明正大地来到鬼门关外出这等风头,还同日游神鬼混在一处,就不怕她事了之后将你一军,把你交到天上去吗?”
“少恐吓我。我自有分寸。”姜灵韫举起鞭子指向他,“你只管告诉我,刘跛子到底是怎么把你炼成卜童子的?你伙同他和刘沅漪吸人阳气为食,又是为了什么?你可别说是因为你记恨刘跛子,看不惯城中百姓阿谀奉承他,所以才想拉上整个万寿城的人给他陪葬啊。”
若真是这么简单,刘跛子和万寿城的人早都成活死人了,再大的仇也都报了。他还费尽心思把这些活尸挖出城,是想拉着全天下的人也跟着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灵韫道:“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话,在帮那个人做事?”
刘其洲眉头松了一瞬,神情竟像是呆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灵韫也懵了,“你敢说不是你与人设计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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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破开城门结界的吗?”
“你缘何而来,我怎么清楚,又与我何干?”刘其洲道,“我被困在这里十二年,难得清静……你们却偏惹我、恼我……现如今还要杀我!你们同刘沅漪一样,都是只会假惺惺装作好人的伪君子!小人!骗子!恶心至极!”
姜灵韫:?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暴躁?!他和刘沅漪又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是亲姐弟……而且还是同伙吗?!
信息量有点太大。姜灵韫脑子里一时乱成一团,扯也扯不清楚,便见刘其洲怒从心起,二话不说,掌心猝然升起一团黑焰,裹着满身浓雾朝姜灵韫急掠而来——
姜灵韫下意识拢起长鞭作挡,在巨大的压迫力之下竟被一连逼退了十步之远!
刘其洲当即一掌劈出,不给人留下一丝喘气的余地。
同时,他周身那些黑雾一团一团地显形成了一堆骷髅头的模样,从四面八方围绕着与那掌风一齐袭了过去!
姜灵韫在侧身避过那一掌的瞬间,迅速提起长鞭朝那些黑雾骷髅扫过去,抽退一个又扑上来一个,没完没了。
姜灵韫分身乏术。没一会儿,她便被这些横冲直撞的骷髅头逼乱了阵脚。
这时,不远处操控着黑雾的刘其洲竟忽然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姜灵韫手上青藤挥个不停,却无暇顾及他人,再一眨眼,身后竟是“呼”地一声风啸——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倏忽闪现到她身后!
姜灵韫失声痛叫,被那突然袭来的刘其洲打了个措手不及,“砰”地摔滚在地,又连忙起身,口中涌出了一口鲜血。
好生卑鄙!
她单膝跪在被雾气侵蚀出来的一条地缝前,心中怨声载道:那两个死家伙怎的还不来!本小姐我要撑不住了!
紧接着她心头一悬,面前一只被魔气包裹着的手在瞬息之间朝姜灵韫呼了下来——
“还不闪开!”
猛烈的冲劲在姜灵韫耳边掀起一阵掌风。她耳轮一动,只见一位头戴黄金面具的女子灵敏地踩着脚下火圈揪起自己的后领,把她整个人拎起来跃起三丈,生生躲过了这一击!
那速度快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刘其洲这一巴掌扑了个空,嘭地一声落于地面。抬起一看,竟是在地上拍出了个硕大清晰的掌印。
这掌来势汹汹,再晚一步,怕足以叫姜灵韫当场五脏俱裂,粉身碎骨。
姜灵韫一阵后怕,被日游神拎着后领稳稳落地,才终是松了口气。
日游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灵韫擦了擦血,瞪了回去,声音却虚弱,“看什么看。”
日游神:“……”
“今夜风真大,把您都吹来了。日游神大人。”刘其洲识出了来人身份,踩着一团黑雾缓缓腾空而起,道,“我本不想将您掺合进来的,可是谁料你们找来得这样快呢……”
他刚说完这话,忽然,一阵浓郁的尸气从日游神她们身后拂来,不多时便充斥了二者的口鼻。
姜灵韫回身一看,道:“这该死的,把那群尸人唤来了!”
刘其洲见远处尸群联翩而至,扭头笑道:“既来了,就一个都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