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只能沉默。
    月光洒落在静谧的地面,不同于鬼面总是乱糟糟的黑色短发。

    归木背后银丝倾泻而下,柔顺而美丽。

    宛如月光倾注成丝,每一缕都闪烁着细微的光亮。

    少年的面容清秀,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归木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双手上——那并非是这几日里熟悉的属于鬼面的手,而是一双年轻、白皙,带有些许稚嫩的手。

    恍惚的疑问终于得到定论。

    他是归木,只是归木。

    不是任何人的第二人格,是一个完全独立存在的个体。

    “主人。”前田藤四郎握住了他的手,茶色的眼睛与他对视,“我名为前田藤四郎,长长久久,侍奉于您。”

    属于前田藤四郎的入手词再次出现,付丧神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不安的主人——

    ——别怕,我在。

    归木目光忽的柔和下来,他用力回握。

    “我名为归木。”

    “是,主人。”

    什么都不重要,能不能做到,该不该做,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想做。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那是从心底涌现而出的强烈渴望。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

    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过去的迷茫与无作为如潮水汹涌而来。

    他的心脏狂跳不已,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竭尽全力抵抗着什么看不见的束缚。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尘封的记忆,一瞬袭来,毫无保留。

    金色瞳孔骤然收缩,胸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息。

    ……

    鬼面眼中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他猛然转身,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显然对眼前的结果极为不满。

    他猛地一甩手,用力地踹开恭敬待命的压切长谷部。

    这一举动猝不及防,下手毫不留情,以至于付丧神踉跄倒退,险些摔倒在地,他的脸上写满了痛楚。

    鬼面对此视若无睹,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试探失败上,那份冷漠与不屑溢于言表。

    “啊,真没意思。” 他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每一个字眼都透露出他的失望。

    “我本以为,”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至少能让那个蠢东西崩溃。看来,是我低估了他。”

    说罢,他的眼神落在压切长谷部的脸庞,他缓缓踱步回到房间中央。

    压切长谷部清晰地感受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只是沉默地跪着。

    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鬼面的面容扭曲成一种既愤怒又带有浓厚兴趣的诡异表情。

    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刀锋,直射向匍匐在地上的长谷部。

    “长谷部,你和他接触过吗?” 鬼面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又或者仅仅是想听到一个能让自己心情愉悦的答案。

    “是不是特别天真,” 他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语调陡然下沉,一字一顿地强调,“天真到蠢。”

    鬼面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近乎病态的兴奋。

    “没想到有一天我的身体里还能有这样的存在,真是——” 说到这里,鬼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转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尖声。

    “令人作呕!”

    这四个字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吼出来的,充满了极度的厌恶与排斥,仿佛提到的对象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压切长谷部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单膝跪地,头颅低垂,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绝对服从的状态。

    无论是鬼面言语间的讽刺还是情绪的剧烈波动,压切长谷部都只是沉默着,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暗处,紫色眼睛里布满了挣扎。

    ……

    “你好,长谷部。” 归木的声音温柔而诚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他选择找到压切长谷部的位置,主动出击。

    想到刚刚才亲眼见到鬼面变成眼前少年模样的过程,迅速逃跑还没坐两秒的压切长谷部满眼复杂。

    沉默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坐下,夜色下的交谈始于沉默。

    归木偷偷给自己打气,率先开口:“长谷部,你觉得本丸现在怎么样?”

    刚说完他就想闭嘴了,这什么奇怪的问题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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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压切长谷部只是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归木没有气馁,补足心态继续道:“那个,你……”

    话未说完,归木的手腕忽的被压切长谷部抓住,腰间短刀剧烈振动,归木迅速用另一只手安抚。

    他目光柔和,慢慢说:“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压切长谷部的瞳仁紧紧锁住归木金色的眼睛,以主控著称的付丧神此刻眼眶边缘隐约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他看着眼前如月亮般的少年,不是遥不可及的高冷,而是温暖可靠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神清澈明亮,被注视着时,那是没有任何伪装、纯粹的真诚。

    压切长谷部的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肌肉细微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

    “你……”归木皱眉,压切长谷部痛苦的模样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仅是握住归木的手腕,颤抖着,却并不用力。

    就像是在借助什么来坚持下去。

    只是……继续沉默着。

    归木没有挣脱,他看向压切长谷部,抬手将一边备好的水递给对方:“别怕,先喝点水,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听的。”

    压切长谷部一顿,顺从地拿起水杯。

    归木的视线随着水杯转移到付丧神唇边,他突然皱眉,心里一咯噔,荒谬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中。

    “冒犯了。”

    在压切长谷部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将手指伸向长谷部的下巴,轻轻施力。

    突然的举动引起了压切长谷部的抗拒,细腻的触感落在脸颊与嘴唇处。

    很快,他就不再反抗,卸了力,任由归木动作。

    只是眼睛逃避地看向上方的月亮。

    像一只任由主人摆弄的布娃娃,不存在任何的权利与自由。

    视线落到微张的口腔内部,归木浑身一颤,难以置信,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地松手,落回原位。

    “为什么……对不起。”

    归木忽的噤声了,他垂下头,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不住的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嘴角微启,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贫乏无力。

    何必问呢。

    原因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