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安室透:“……狩君。”
K.K:“怎么了?”
安室透注视着前方地面上投下来的巨大黑影。
安室透:“你确定这里是往前走吗?”
K.K:“确定。现在的时机正好,只要从这里往前走,再走左边的那条五分钟前刷新出的小路,巡逻的守卫刚从那条道出去,在走过四分之一圆的位置折进去就能到达D区,那里有一个预测点位,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应该能在道路变动之前抵达……”
“狩君。”
安室透冷静地打断他,一动不动地正视前方:“前面是死路。”
K.K:“……”
来自对面的操作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良久,才有K.K状似冷静的声音传来。
“这样啊,那就翻墙吧。你做得到的吧,安室君?我相信你可以的。”
安室透流下冷汗:“不,与其说做不做得到——这可不是墙啊狩君,这是荆棘啊!”
倒不是说着力点很难找到——虽然确实是很难,但翻过这种墙,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烤肉串的吧?
“我当然知道,是啊,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安室君。”
“……?你明白了什么?”
“事到如今还要装模作样吗?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啊,波本。”
波本:什么!?这么突然??
以及虽然作为卧底来说有点那个什么,但你现在说这种话合适吗?
他勉强自己镇定地反问:“噢,是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我还有什么真实身份?”
“我知道的,安室君,其实你已经掌握了出去的方法了对吧。如果是安室君就会有办法的对吧,不,倒不如说是请安室君想想办法吧,你一看就是那种漫画里常见的六边形技能板的全能型万金油角色,这种程度的困难一定不在话下吧。”
波本:原来是在说疯话,好吧,倒是不难理解。
“不,在不借助道具的情况下让我越过去说什么都不可能的。”
不如说有道具也是绝对过不去的,这高度绝对超过五米了,这可是比一层楼还高!
“别藏着掖着了安室君,你的真实身份都已经被我猜透了不是吗?拜托了,万金油,救世主,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翻墙也好遁地也好穿墙也罢,总之你一定有办法,你其实是打算等到我这个炮灰队友手段用尽的时候踩着我的肩膀闪亮登场,不得吹灰之力地解决所有问题的对吧?快用出来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在这方面人品绝对有保证,决不会向任何人剧透。”
“狩君,请你分清楚漫画和现实,而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要提出另一种可能。”
“……你说。”
“我们徘徊至今也没有进展,也有我们之间有内鬼的可能性不是吗?”
“……我可一直是听你的指令行动的啊,狩君,难道你要说你自己是内鬼吗?”
“当然不是,我要说的是,仅仅是被操作而鲜少表现出自身想法的角色,往往更容易达成叙事诡计的效果。比方说,看似安室君只是在按照我的想法行动,实则你那边也在悄悄根据我提出的方案做出应对;每当我提出一条新的道路,你就操作结界、调遣下属,把这条新的路堵死,所以仅仅依靠你的话,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因为你才是这个结界真正的主人!真相只有一个,其实你就是魔女吧,安室君!”
“恕我直言,”安室透说,“如果真如同你所说的那样,那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我真的对狩君有杀意的话,直接操作结界把你解决掉不就好了。”
K.K说:“也许是因为你虽然看起来身体健康,但其实已经徘徊在死亡边缘,只是因为在结界里才没有表现出来;你急需一具健康的身体,所以你特意把我诱哄到你的结界,再借机成为我的同伴,而后在重大危机关头的时候提出交换身体的办法,交换之后再让发现自己成为了真魔女的我绝望而死……”*
“你说的那是别的魔女吧,狩君。”
“那么我还要提出一种可能。”K.K说。
安室透:“……你说吧。”
算了,就当是陪他放松一下心情吧。
“说不定我们其实已经死了,但我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在之前的某次尝试里,由于我的错误指挥导致安室君死了,而我也因此被困死在了监控室里;但尽管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但我们的灵魂还被困在这里,并且毫无所觉地继续着生前的逃脱行为,只要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就永远到达不了逃离这里的真实……”
“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一把吧,狩君,这样马上就能验证了不是吗?”
短暂的停顿。
“……好痛。”
“那看来我们都还没死。”
“那就没办法了,安室君。”K.K说,“让我们回归到最开始,用最单纯的思维来思考。”
“你是指……?”
“你应该带着打火机吧,安室君?”
“我确实是带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不管是普通的蔷薇还是魔女的蔷薇,归根到底倒是植物,也是可燃物。在我们在这个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世界因为和植物争夺氧气窒息而死之前,让火焰净化一切吧,安室君。”
“绝对不行,那么做的话我肯定会在找到魔女之前就死在使魔的围攻中吧?”
“没关系的,我看过了,安室君还命数未尽,你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就算有大火在此燃起,你也一定能像菲尼克斯一样浴火重生……”
“所以说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安室透吐槽着,但心下不由得凝重起来。
尽管语气听着没什么变化,但是……K.K明显已经开始失去冷静了。
这也难怪,因为算上刚才那次,这已经是第十七次失败了。
“冷静下来,狩君,至少这次,我们离成功更近了不是吗?”
“……可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代表我们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安室君。”
没有补给的条件,千变万化的环境,还有越来越密集的使魔,让他们不仅得不到能量的补充,连片刻的放松休息也做不到。
“我们的活动空间在不断被挤压,时间并不是无限的……结界的表现,或许,就是某种征兆……”
“至少现在我还能移动,而你还能指挥。”安室透冷静地说,“我们还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吗?离绝望而死还早着呢。”
“……”
“狩君?”
“……”
对面的少年没有应答了。
————————
最开始的进展很顺利。
K.K在第一次出任导航就表现得非常靠谱,完全没有出现如同某些人工智障的明明检测到前面是河流却硬要他往前、指示他最近的道路是从某处的山崖顶部一跃而下这样的乌龙。一路上绕开障碍,避开死路,躲开使魔的巡逻队伍,两人真的像玩着游戏一样,轻松又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任务。
然而到了中途,状况改变了。
世界变化了——或者应该说,他们受到的来自“世界之窗”的影响更强了?
总之,不管是场所,还是时间,还是人物,这里看起来已经和原来的任务地点毫无关系了。
原本还能清晰地看出是结界的边缘的墙壁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神秘星光和奇异花纹拼接起来的纵向投影,各式各样的画框裱着让人看一眼就会产生生理不适的抽象画作,翅膀上布满了眼睛的斑斓蝴蝶正抓着它游街般四处徘徊;荆棘的头部连接着锋利的纯黑色的园艺剪刀,如同捕食猎物的蟒蛇一般,将疯狂生长时所遇到的障碍通通剪碎;地面是如同碎布头的拼接一样的斑斓、花哨却杂乱无章,配合着扑面而来的、充满了精神污染的光影,让人不能自制地头脑发胀。
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的纯白烟雾,眼前的景象不知多少次像单薄的纸张一样被戳破、撕裂,配合着纵横交错的锁链、荆棘和铁栏杆,整个会场仿佛已经化作了没有出口的巨大迷宫,而每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在增加精神的负担。
除此之外,使魔的数量和强度也增加了,它们的活动变得更加频繁,外表也越来越狰狞,比起之前还算得上可爱的样子,现在的Anthony的被加上了乱糟糟的涂鸦构成的如同骷髅一般的眼窝和类人的嘴唇和牙齿,画风完全不同的几样原件搭配在一起,给人以奇妙的恶心又恐怖的感受。
它们开始窃窃私语,像在齐声呼唤什么一样,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它们的声音意外得纯澈如孩童,有时又娇俏得如同少女;伴随着它们的呼声,扭曲的黑色文字在空中浮现又消失,波动时产生的扭曲让这些陌生却浓重的文字如同游走的蛆虫。
——不得不说,真是太折磨了。
安室透这一生就没有少受过折磨,但这次的折磨哪怕是他也生平罕见。
主要还是太超现实了,完全打破了他对于世界的认识——如果把今天的经历说给哪怕是昨天的自己听,他也一定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疯了吧。
但即便这么想,安室透还是没有抱怨过哪怕一句。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是直面这一切,并负责真正应对危机的人,但在监视器的屏幕里反复观看几十个监控器收集的影像,还要不断修改和完善可能转眼间就变化的叫他妈都不认识的地图,甚至还要为他规划和筛选路径的K.K,其压力和消耗可能是他的好几倍。
“如果是累得精神失常了,现在这样的表现倒也正常。”
这么想着,他才配合了对方那些明显已经不太清醒的言论,也是希望借此来减轻一些对方的压力。
但是现在,K.K不回话了。
……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紧蹙眉头,加大音量叫了几声,仍然没有回应。
糟糕了,在这不断变换的结界里,道路和空间都接近无限,如果K.K那边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自己这边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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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连赶过去救他的手段都没有。
“AS.1,我需要共享队友的情报。”
【您是指什么?】
冰冷的电子音哪怕是到此时也毫无波动。
“队友的情况也可以作为对方的信息被共享吧?我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可以。】
安室透略微松了一口气,就听到AS.1冷冰冰的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他现在有意识模糊的表现,同时有头晕、耳鸣、眼花的伴随症状。他的动脉血氧分压低于正常水平。】
【简单来说,由于他所处的空间是完全密闭的,再加上大量的脑力活动造成的消耗和精力亏空,他缺氧了。】
…………!
气松早了。
安室透逼问:“缺氧?在这个地方,竟然还遵循着寻常世界的法则?”
【当然,毕竟寻常世界的法则是你们人类根据自身需要构建出来的东西,只要你们还是人类,自然在任何场合都会生效。】
安室透的额头突突地跳起来。
糟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已经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症状的K.K,恐怕已经经不起任何拖延了。
必须尽快把他从那个密闭空间里放出来!
现在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尽快打倒boss通关游戏,一种是尽快找到K.K所在的监控室。
如果可以的话,第一种当然最好,但是根据他们之前罗列出的可能性,还剩下三个地点等待排查,现在来自K.K的实时地图已经失效,靠他自己无疑是大海捞针。
另一种姑且还有实现的可能,K.K的地点作为【实时共享】的情报,即使会不断变化,也始终会显示在地图上,但是谁也不知道那里的状况,如果他急忙忙赶过去却发现没有解救的手段,那浪费掉的时间无疑等同于浪费K.K的生命。
可恶,要怎么做……
还有什么办法,能运用于眼下情况的,还有什么办法?
他焦躁地不自觉地踱步,眼神从眼前高不见顶的荆棘,落到了夹杂于锋利的棘刺间参差的艳红蔷薇上。
【火焰会净化一切。】
火……吗?
如果真的放火,恐怕正如他之前所想,来到他面前的就不只是那些结界的主人了,那些不断四处游荡着守卫花园的使魔,也会一股脑地涌上来吧。
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能救下K.K是一回事,面对着暴怒的魔女和排山倒海的使魔的他能不能顺利打倒魔女保全自身,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室透清点着自己在刷前几个“精英怪”的时候掉落的武器,手心渐渐渗出冷汗。
要做吗?
K.K并不一定会因为自己的鲁莽举动获救,而他自己也有可能把自己的命断送进去。
想到这里,他仿佛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泼醒了。
似乎终于挣脱了“与同伴合作逃离”的思维怪圈,他的思维猛然回到了现实,一个全新的想法像一颗散发着微光的星星,悄然从渐渐散去的云层后亮起。
为了救一个组织成员的命,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卧底的性命从来就不是无足轻重的。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们的存在往往需要背负本应不该逝去的人命,他们的身份背后是无数来自他们自身或前辈的血与泪,他们隐藏的代价往往由无辜且一无所知的人们来支付——才显得他们的性命格外沉重。
绝对不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性命,只因为自己的性命早就不是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它背负了过于沉重的希冀、过于崇高的使命、过于深邃的悔恨和太多未竟的遗憾;它与它最开始表明一个人的生存状态时的纯粹定义已经相距太远。
毫无疑问,他是想救人的。作为降谷零,作为公安警察,哪怕那可能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组织成员,他也希望是借由法律的手来审判他,而不是让对方在还没有理解自己罪行的时候,丝毫不带对自己的恶行的悔恨,就这样在不明不白的境况中莫名其妙地死去。
但此刻,作为安室透,作为波本的他,绝不应该如此期盼。
虽然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困局,同时也象征着机会——
——可以除掉一个对于组织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组织的核心的人员,一个消除过自己的记忆、不知道掌握了自己什么把柄的组织成员,一个掌握着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超前的技术、会带来陌生的危险的组织成员。同时,由于是这样特殊的场所,也因为没有任何破绽的死法,他不用遭受任何怀疑。
不需要任何准备,只需要等待几分钟,这样一个想想就会让任何一个卧底头晕目眩的机会就要到来了。
安室透长出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沾染了人类体温的有些黏热的枪械,遏制住了自己的颤抖。
“K.K已经无法为我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帮助,没有再关注他的必要。放火或许是破局之法,但不应该作为救出K.K的选项而存在。哪怕我死在接下来的行动里,也没有让K.K活着出去的理由。”
这才是波本威士忌应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