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祝铃潋心中有多少尖叫鸡在尖叫,但血契已成。
右手腕上,黑魔气一圈圈萦绕,似蛇舔邸着她的伤口,甩也甩不掉。
心悬在嗓子眼。祝铃潋怀着希望问:“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吧?”
“血契,”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魔说,“无解。”
心从嗓子眼狠狠地跌下去了,摔了个粉碎。
这血契,这邪门歪道,难道不是你这个魔整出来的吗?谁家正派修士会干这出?
你这个始作俑者,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解?
祝铃潋在绝望之际,几乎就要不要命地怼出口了,可却从魔的语气中听出微不可察的蹙眉之意。
…难道这血契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身侧,长白瀑布从悬崖凌空而下,仿佛银河倾泻,水花四溅,冲击着下方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暗夜里格外响亮,击得人心烦意乱。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迫的呼唤声:
“潋潋——小师妹——”
是师兄师姐寻过来了。
祝铃潋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脸上闪过喜悦之色,猛然意识到不对。
她无声低下头。
拼命用另一只手煽风,要将手腕上的魔气驱散。
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不能让师兄师姐看到她染上了魔气。
成了魔,就成了天下修士同仇敌忾的敌人。
成了魔,就站到了师尊,师兄师姐的对立面。
这让她如何自处?让师兄师姐怎么办,亲手处决自己的师妹吗?
祝铃潋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掉下来。
大概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让魔也很无语吧。
他静伫片刻,在外面呼唤声迫近时,转身离开,只淡淡留下一句:“这月十五我会去找你。”
好,冷酷,你是真冷酷。
“小师妹——”
“潋潋——”
师兄师姐的声音越来越担忧,祝铃潋下定决心,将手藏在袖子里,匆匆忙忙地应了一声。
顾怀远率先钻进来,他来不及抖落衣肩水珠,脸色立变,沉声道:“这山洞中不对劲。”
身后,楚玉手上的罗盘指针亦疯狂左右摇动。
“怎么不对劲?”祝铃潋尽力使自己语气如常。
顾怀远放出一只灵蝶。灵蝶扑动着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光。
在流光的照映下,祝铃潋这才惊讶又震撼地发现,在这山洞四面八方的石壁上,地上,甚至是一块小石头上,都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符文。
敕令古老复杂,即使不认识看不懂,也能感觉到它们的诡异与强大。
“就像是镇压什么东西。”顾怀远一面小心打量着,一面难以自抑地称奇,“就算是镇压上古凶兽,也不过如此了吧。”
“镇压?”楚玉摇摇头,“这么多可怕的咒法,即使是上古凶兽,也早就灰飞烟灭,魂魄尽散,永无转世。”
“总之,我们还是早些出去吧。”顾怀远皱了皱眉,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像被一股巨大无名的力量压迫着难受,“这山洞真让人不舒服。”
楚玉扶起小师妹,三人出了山洞。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峡谷清幽,水流击石。
在皎洁的月光下,每一道迸溅的水珠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珍珠。
水雾湿过祝铃潋的脸庞。
她刚才在山洞中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都痛苦不堪,以为是摔伤了,出来后瞬间轻松了,再仔细一看身上除了些擦伤,并无大碍。
果然令她痛苦的,是那些符咒的力量么。
那魔呢,也会受到影响吗?
一出洞口,就听到低浅的猪一般的叫声,祝铃潋张开手臂,小白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她薅了薅小白的脑袋:“小白怎么在这里?”
“说来奇怪。”顾怀远沿着石壁攀登而上,“它就在这山洞外。我们还是循着它才找到你的。”
祝铃潋刚要批评小白临阵逃脱的行为:“差点忘了!小白厌火。”
从断崖到深山,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半分那女妖的身影和气息,几人只得原路返回,重新走到那片松树林。
顾怀远抚摸着戒指,与楚玉讨论起关于女妖的推断。他不穿道袍,而穿着一身祥云花纹广袖长袍,俊逸利朗,温润可亲。三师兄入宗门之前,家里算是个小有钱的生意人。
楚玉则伸了个懒腰,摸了摸鼻子。大师姐向来不拘小节,散漫天真。听说出身武馆世家。没学体修,却学了阵修,只有在大事面前才会认真起来。
而她呢。
祝铃潋慢吞吞跟在两人身后,盯着自己的影子。
她五岁就被师尊带回宗门,出身微末、资质平平。师兄师姐们争着抢着带她玩耍,师兄带她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夜里打雷师姐会抱着枕头跟她挤一张床。
从小到大,她的喜怒哀乐从来不会瞒着师兄师姐。
……
祝铃潋终于叹了一口气。
“大师姐,三师兄。”她停下脚步,叫道。
顾怀远和楚玉一同回头看她。
祝铃潋鼓起勇气伸出手,闭上眼睛:“……潋潋,任由……任由你们处置。”
沉默。寂静。
死一般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是不是太突然了。师兄师姐是不是被她手腕上的魔气吓到了?
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
祝铃潋心中忐忑,等了半天没等到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半睁开眼睛,却见师兄师姐面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再看看自己的手。
嗯?——魔气呢?那一圈圈黑魔气呢?
怎么没有了?
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道极细极细的伤口,奋力往外沁了两颗小血珠。
顾怀远欲言又止:“小师妹,你再晚点给我们看,这小伤口就该愈合了。”
楚玉毫不客气地敲他的脑壳:“小师妹第一次下山,有点紧张不是很正常。来,小师妹,师姐给你处置一下,吐两口口水擦一擦就好了。”
祝铃潋:不,不必了,师姐。
*
回到客栈投宿已经是四更天了,祝铃潋实在撑不住,就算是真成魔了暂时也不想管了,一头栽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却有岷江郡的郡守来找他们,询问昨夜女妖之事。
李郡守站在客栈门口,身材修长,一身官服熨得整齐,穿得清正。神情严肃,句句简洁有礼。
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不摆排场。周边百姓绕着他围成一圈,随从亦不驱赶。
祝铃潋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赞叹真是清朗端正、年轻有为。
听到昨夜并未捉到女妖,周遭围观群众都懊恼地唉声一片,顾怀远向众人承诺:“大家莫急。我们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咒骂女妖的嘈杂声中,唯有李郡守的神情却陡然放松了一瞬。他很快又敛起脸色,拱手道:“那就劳烦几位道长了。”
三人决定分头行动。顾怀远去昨夜女妖消失的地方再探查一番;楚玉和祝铃潋留在城内走访,查清缘由。
一走访才知道,这女妖人人喊打,是因为她偷婴孩。
有些丢了孩子的母亲变得呆呆的,每日坐在家门口,双臂间抱个枕头,机械地摇来摇去。
还有些情绪激动地扯着楚玉的袖子:“道长求求你,一定要杀了那女妖,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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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听说你亲眼见到过她偷孩子?”
“那天半夜,我家孩子啼哭的很厉害,我想她大概是饿了,就起床给她弄些米糊。谁知道我刚从厨房拿了碗,回到房间,就看到那女妖抱着我的孩子从窗户跳了出去。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身形纤细,头发极长极长,被月光一照满头就像雪一样。”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那么长的头发,除了那个女妖还能有谁?”
“也就是你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只看到背影,”祝铃潋疑惑,“单单只凭长头发?可天底下长头发的女孩子那么多诶。”
妇人却坚持道:“道长,就是那个女妖,就是她,岷江郡的人都知道是她。你们相信我。”
两人又问了其他几个受害者,都是差不多的口供。走在大街上,城中依然热闹,卖各种物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祝铃潋吃了一颗蜜饯,忽然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额……是有点不对劲,”向来不爱动脑子的楚玉给自己挽尊,“可是又说不上来。”
“咱们问了这么多受害者,没有任何人见到那女妖的正脸。可昨天晚上,那青衣女子一出现,就被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围在一起喊捉妖。”
楚玉挠挠头:“可事实又证明,她确实是妖。”
“对呀。”祝铃潋压低声音道,“这整个岷江郡的人都认识那青衣女子,都早就知道她是妖。以前大家容得下她,现在丢婴事件一发生,大家就纷纷开始指证她了。”
她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路边,一个小女孩偷偷拉住了楚玉的袖子:“姐姐,姐姐。你们是来捉阿青姐姐的吗?”
祝铃潋和楚玉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她蹲下身去,将手中蜜饯分给小女孩:“粉嫩嫩的,扎着两个冲天辫。真是可爱……阿青姐姐,是昨天晚上长长的头发,很漂亮的那个吗。你认识她?”
“全郡的人都认识她。”小女孩一边嚼着蜜饯一边乖乖地说:“她每年夏季来岷江郡,待上一个月。她不是妖怪。她是好姐姐。从前,大家都叫她神女。”
“神女?那她来郡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了。她每次遇到我们,总会花钱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阿娘说,那些钱,是郡守给阿青姑娘的工钱。”
小女孩说起好吃的,就开始掰着手指数,糖炒栗子、冰糖葫芦……再问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楚玉思虑片刻,决定去断崖与顾怀远汇合,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考虑到小师妹对那地方有阴影,嘱咐祝铃潋先回客栈等。
与师姐在一起忙着查妖时还好,当祝铃潋独自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很快想起另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心不在焉地游荡在街头,频频摸向手腕。
什么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想不明白,那魔头为什么要跟她结血契,难道是想借此控制她,让她为他办事,做他的狗腿子。
那可真是小瞧她了。祝铃潋低落中不自觉暗想。
她可是正义的修士,宁死也不会为魔作伥。
“小姑娘,我看你眉宇间黑雾气萦绕,似有不详啊。”路边,一位大娘打断了她的沉思。
要是平时,祝铃潋一定会笑眯眯跟人闲聊扯几句,大娘,你还会给修士看面相呢。但是今天,一听到黑雾气,便戳中她的心事。祝铃潋垂着头道:“最近是挺倒霉的。”
大娘连忙推销:“那不如买柱香吧。去庙里拜拜,今个可是十五。这初一十五啊最灵。我这香,买三送一,划算得很……”
大娘滔滔不绝的话,祝铃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只有两句话被无限放大。
“今个可是十五。”
“这月十五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