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在无极雪山做得那样。”
谢辞出手的灵力有半分凝滞。
他并不想杀天元峰弟子。
围绕在何铭骁脖颈间的符箓微停,倒让何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他几乎用尽修为,雷霆剑上雷光闪闪,势要斩断缠绕在剑身上的锁链。
但很快,他便知道他与对方少年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
黑衣少年的目光凛厉冰寒,刘海轻飘,只微微用力,何铭骁便支撑不住。
灵力化炁,剑与链碰撞,在空气中发出巨大的声波。雷霆剑在的嗡鸣声中被击落在地,一同摔倒的还有何铭骁,一支冰玉发簪自袖口掉了出来,在暗室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叮——”
祝铃潋在一旁护住虚弱的纸妖。
视线落到谢辞身上,见他往前两步,何铭骁便后爬两步。
祝铃潋突然觉得,这号称正道魁首门派的弟子还不如她呢,她第一次遇魔的时候,还梗着脖子打算跟魔同归于尽呢。
谢辞站定,却是弯腰捡起冰玉发簪,托在手心,他的脸有一霎那的压抑:“这是谁的?”
“我的。”何铭骁忍不住心惊肉跳。
谢辞:“不可能。”
他说得坚决无比,连祝铃潋都奇怪这发簪有何独到之处,就见发簪之上几道光芒闪过——
她脱口而出:“谢辞,当心——”
发簪竟然脱离魔的手,自动攻击起魔。
魔翻身侧跃过,躲过发簪的第一波攻击。但发簪锲而不舍,萦绕四周,伺机而动,散发着缕缕寒气。
另一边,何铭骁扶着被重创的胸口,朝地上呸了一口血。
这支冰玉发簪是他从唐若珏那里偷来的。
唐若珏这冷女人除了她手中那柄云锦剑,最珍重的就是这支发簪。听说是她那早死的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没想到这支发簪竟然是件厉害法器,真是救了他一命。
见那黑衣少年与冰玉发簪纠缠,久久脱不出身来,何铭骁心中狠劲又起。
若是被传出去,他何铭骁被一个名不经传的散修打得吐血,岂非奇耻大辱。遂他一边盘腿打坐,一边再次唤起雷霆剑。
必杀了这诡异少年不可!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要挣脱出来。何只觉得是灵力在聚集,并不在意。
雷霆剑驰骋飞去,又在中途被两道符箓挡住。两股力量对峙,一时分不出高下。
祝铃潋迎着他的目光,双手交叉结印,如一只灵动的蝶,指挥符箓:“喂,现在,你的敌人是我。”
若不是他受了重伤,怎能被这小妮子戏耍。何铭骁气恼:“朱老,你还有什么手段还不快使出来。”
话音落下,一旁战战兢兢许久的朱药老奔向墙边,按下隐蔽机关。“咔嚓”一声轻响,随即整个暗室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无数细小的银针犹如天女散花般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
银针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闪烁着冷冽的寒芒,眼看着就要到跟前。
祝铃潋迅速动作,一道道符箓从袖中飞出,灵力在身前形成屏障,与银针碰撞,发出了密集的簌簌声。
尽管她的速度已经够快,在如此密集的银针攻势之下,仍有一枚突破了防御的缝隙,擦过了祝铃潋的耳垂。一瞬间,鲜血顺着耳廓流下,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鲜红的印记。
独一无二的血腥甜味立刻钻入魔的鼻尖。谢辞正与冰玉发簪缠斗,感觉到身体里突如其来的燥热,他沉声道:“小修士,别受伤。”
他扭头想去看看小修士的情况,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孟朔少年爽气,眉眼扬起:“阿衡!”
柳昭燃一天到晚都急急燥燥的,她用力摆手打招呼:“阿衡。”
“唐允持这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把跟秋瞳姐姐的婚期定下来了”,柳昭燃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他俩新婚,你这个做师兄的准备送什么礼物,快提前给我们看看。”
半倚在树干上浅眠的谢昱衡闻言睁眼,轻点脚尖,从树上飞下。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明快鲜亮。
他伸出手,掌心中正是一支冰玉发簪:“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柳昭燃“哇”得一声叫出来:“这是传说中西海的镇海之宝?”
“这么贵重?”孟朔指了指自己和柳,立刻道,“那以后我俩新婚,你是不是得送得更贵点。”
“不要脸!谁要跟你新婚!”柳昭燃扬手就要打他。
“那当然。”谢昱衡抱胸,点了点头,“送师弟跟送儿子哪能一样?”
“谁是你儿子?”孟朔觉过味来,一脸黑线。
树下,三人打打闹闹、骄傲热烈。又无比认真地围站一圈,将各自的灵气注入到冰玉发簪中。
让这支发簪护佑他们最好的两位朋友。
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玉堂金马,风流如画。
后来,唐允持和师秋瞳也将属于他们的灵气注入到发簪中。
此刻,这支凝聚了五十年前,世间最厉害最狂妄的修士小分队五人灵力的冰玉发簪,自动识别出谢辞深入骨髓的魔气。
识别出这是个魔。
于是果断出手。
正如五个人,围站一圈,站位默契,对付他这个魔。
发簪锋利,速度极快。寒气凛冽,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魔缓缓抬袖,与当年的朋友对抗。
与当年的自己对抗。
*
银针漫天,祝铃潋不敢松懈,继续支撑,任由耳垂上的鲜血往下滴落。
就在这时,暗门被炸开,紧接着一道九宫八卦阵投影于地,离火四起,银针皆熔化为液滴。
祝铃潋头也没回就知道谁来了:“大师姐!”
“妈的,又来一个女人。”何铭骁看向来人,“我这辈子最讨厌女人。”
楚玉奇怪:“生你的你娘不是女人吗,生你爹的你奶不是女人吗,生你娘的你姥不是女人吗?”
顾怀远轻抚折扇:“大师姐,说得好。”
前几日,他们两个检查尸体时,便察觉尸体身上有院子里晒药的味道。这些药都是由药童处理,故而他们今夜蹲守药童们住的房间,果然发现纸妖出门,于是一路跟到了书房外。
怕有埋伏,两人就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纸妖出来,这才进来察看。
没想到小师妹和谢辞公子也在。
“别废话。”何铭骁调息结束,感觉到茧药仍在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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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灵力持续暴涨。他将剑立于胸前,将灵力源源不断向雷霆剑输送。
雷光闪烁之中,顾怀远、楚玉严阵以待,将祝铃潋牢牢护在身后。
祝铃潋全心致志撑起屏障护住纸妖,修士的灵力会使纸妖魂飞魄散,得将他保护起来。
脚下,九宫八卦阵形成困阵,身前白蛟直冲何铭骁面门而去,又与他剑气对撞。蛟头碎开裂缝,顾怀远的手掌也划开血痕。他却半分不动,咬牙抵住折扇。
茧药的作用好像越来越强了,何铭骁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表情逐渐狰狞扭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疯狂。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强大吗?他享受这种近乎失控的力量带来的快感。
可是对面这两个修士出乎意料地难缠。
每当他想以剑气偷袭祝铃潋的方向时,顾怀远和楚玉根本不考虑方位,不计算得失,不顾伤损地抵抗。
根本不像他两平时所说的,打不过就跑。
根本不像师姐说的,咱们只是小宗门的小修士。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啦。
等到谢辞收服那支冰玉发簪,何铭骁正发狂到巅峰,忽然体内像是什么东西挣脱而出。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出乎意料地闪身向外,消失身影。
谢辞立刻跟随而去。
祝铃潋紧跟其后:“师兄师姐,这里交给你们。”
暗室门大开。
楚玉和顾怀远忙收了术法,还没反应过来。“哗”地一声,无数只雪白的纸鸟像是等待了许多,蓦地从门外涌入,铺天盖地,将二人稳稳载起,飞向书房之外。
“纸妖?”
顾怀远回首之时,书房轰然向下坍塌。尘土飞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朱药老撕心裂肺的怕死求饶声,一切都被掩埋在地下。
举目望去。
月光下,落了满地的纸飞鸟。
就像纯白的雪,真干净。有一片薄薄的纸,朝天上飘起身子,向远处飘啊飘,落到一位温柔女子的埋尸地,静静依偎在她胸膛。
*
谢辞和祝铃潋跃出几十里路,过了一条河,好不容易追上何铭骁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踉跄着往前两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两人一前一后,警惕着走过去。发现何铭骁已经没有呼吸了。他的身体却仍在不受控制地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怪不得他跑得这么快。”祝铃潋蹲下身子,皱了皱眉,“他背上的,这好像是一对飞蛾翅膀。”
宽大灰暗的蛾翅蜷缩着颤动。
魔沉思片刻:“还记得他找朱药老要了一颗药吃了吗?”
祝铃潋点点头,猜测:“你是说那颗药有问题?这个大飞蛾是那颗药造成的。”
“也许吧。可惜他已经死了。问不出什么了。”
“那现在怎么办?”
飞蛾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露出来了,将何铭骁的脸彻底撕碎。
“烧了。”
火光映着谢辞的脸棱角分明,忽明忽暗。火苗在他黑色沉静的长袍上流动,却又无法触及。
风大夜寒,祝铃潋索性就着火取暖。耳朵上方才被银针伤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她此刻才有空腾出手去摸了摸,手还没碰到耳垂,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