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显然快了许多,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交流。
一是两人都不善言辞,二是凌疏白太孤傲冷艳,如同冬日树梢上挂着的冰柱,泛着凉气,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敢靠近。
程拾一看着与自己一同走到岔路口的凌疏白,见他似乎没有换道的想法,思索片刻,还是停下来“大人,这似乎不是回您府上的路”。
都快走到她家门口了。
凌疏白浓密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淡漠扫一眼漆黑寂静的四周,屋檐顶上的青瓦偷了月光,是夜里波光粼粼的湖泊,他嗯一声,“我清楚”。
让一个女子独身一人走夜路实在不妥,无论程拾一有没有独自面对危险的能力,都不该是他坐视不管的理由。
程拾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回腹中,她以为凌疏白想探查关于她的情报,因为并没有放下怀疑,这一路也许都在观察考验她。
就如同她们杀手一般,只有清楚知道任务对象的兴趣喜好,地点位置,才能更方便高效进行任务。
离程拾一家中仅有一段路时,凌疏白没有继续走,背着光,高大的身形很有压迫感,宽大的手却捏着一只小小灯笼。
“你若想进屋子探查,无需等到深夜,直接进去即可”,他说,“屋子的门装在地上,不在屋顶,不要跳墙翻窗了”。
程拾一喜欢飞檐走壁的感觉,高处的风景会让她如同一只自由翱翔天际的鸟,也长出翅膀。
她不是听话的孩子,因而只是挠挠头心虚移开视线,虽然大人这么说有他自己的道理,可她并不想依他说的做。
所以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脚尖轻踮,在凌疏白的目光中,眨眼跑远了。
凌疏白静静在原地等待,直到看见程拾一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才转身离去。
***
“咳咳咳”,顾执半躺在在床榻上,他乌黑的秀发未扎,垂落胸前,眼波流转间满是多情,却因唇色苍白,神色恹恹,多了几分病弱之气。
顾执眼神淡漠,不顾仍在发热的身体,掀开被子就要从床榻上起身。
“主子,这发着热呢,你怎么又起来了”,林峰一推开门,便看见顾执挣扎着起身,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忙把人按回去“定是昨夜受了凉”。
“我无事”,顾执拂开林峰想要搀扶的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
“怎么这么晚了”,顾执皱起眉头,“为何不将我唤醒”。
“我入眠期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啊”,林峰挠挠头,能有什么事,他目光一顿,突然想起来,“主子,程姑娘来过,还给你带了东西,一个木盒和两包不知道是什么,我给放柜子里了”。
他对程拾一观感还挺好的,小姑娘武艺超群出众拔萃,独自一人自己讨生活,看似平凡实则铮铮,林峰与兰锦熟络,后来得知程拾一助她,更是更加对她改观。
“她急急忙忙的,我说大人昨夜受寒仍在休息,她把东西递给我,也不进来,只在窗边静站一会,便又走了”。
林峰大大咧咧坐在地上,一只脚支起,“也许是又去查石水村的案子了,程姑娘总在忙碌奔波,像是许久没好好休息过”。
顾执半靠坐在床头,锦被半铺在下身,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程姑娘为人赤诚和善,我若不清楚,还以为主子您救了她”,林峰咧嘴一笑,他面容俊朗,显得开朗自在极了,开了个玩笑话“就如话本中说的,暗自倾心,以身相许”。
先前林峰以为程拾一一孤女,整日找上自己主子,是想挟恩以报攀龙附凤,后来才发现,沙漠里翱翔的孤鹰不屑高枝,天空是它的落脚处,而自己主子,才是地上的流沙,外表无奇,却越陷越深。
倾心,顾执敏锐捕抓到这一特殊的字眼,他羽睫狠狠一颤,手突然从珠串上收回,任凭珠子相互碰撞发出啪一声。
林峰没看出他一瞬间的不同,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段话被顾执全部忽略,只听得进自己无意中开的玩笑话。
他只顾只在一旁说,“主子你没醒,我没敢走,就派了几人去追查石水村的案子”。
“主子你从前可不管这些事”,他支着下巴,懒懒散散道“这不是还有凌大人吗?凌大人正直无私,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百姓,还是主子您怕程姑娘被欺负?”。
“谁会担心这些”,顾执忽然恼怒,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冷声训斥道“少胡说八道”。
林峰根本不怕,不在意抖了抖肩膀,见他坚持起床,只好取来衣裳为他更衣,边说着今日所见所闻。
“主子,昨夜芍月苑不是走水了吗?今日将军一回府,姜夫人立即在将军面前哭诉,要将军为她找出罪魁祸首”。
“话里话外都想把脏水往您身上泼”,林峰眼睛骨碌碌一转,他整理着顾执的衣物,边谨慎得试探着“你说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来将军府闹事”。
顾执被他服侍着,闻言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心里已经有数,怎么还来问我”。
林峰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了”,顾执收起逗弄他的心思,坐到镜前,窗外阳光正好,刺得他半眯起眼,淡淡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问“宫宴上的礼备好了吗?”。
“早备好了”,林峰站他身后为梳妆礼冠,他捧起顾执的秀发,轻细疏着,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起这些梳妆打扮的活,一点也不生疏,“我派人仔细看点着,出不得差池”。
“主子要不要吃点东西”,林峰将顾执头发用银冠半束起,又拿香粉往他脸上扑了几下,“我看伙房里做的火腿煨鸡就很不错”。
“怎么,午膳没吃饱?”,林峰一张口,顾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点点冷下来“还是说这府里的人不给你吃”。
“唔”,林峰眉毛耷拉下来,有些沮丧,“也不是不给吃,就是份量少,要给姜娘子和二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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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们送去,怎么能轮上我”。
林峰没有什么别的喜好,就是爱吃,就连顾执每日买回的枣泥糕,明明吃得腻极了,还是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
府里的人精明得很,见风使舵,个个是人精,自从顾执高中得势之后,一改往前态度,奉承起来了。
林峰虽说是顾执侍卫,这么多年过来,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是顾执心腹,形同竹影轩半个主子,哪里敢怠慢。
一碗汤而已,就算用再珍贵的食材熬制,也不过一碗汤,怎可能多一份也没有,分明是有人故意吩咐了而已。
顾执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眼神像淬了毒一样冷,他像拍皮球一样,拍了拍林峰的头,得到后者一个不解的眼神,“把那碗汤给我端来”。
林峰不解,但还是乖乖照着他的话,去伙房把汤端来,过了午时,伙房里面的下人少了许多,掌管厨房事务的张婆子不再,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忙活。
顾执坐在桌前,也没接过那碗汤,只是微扬下巴,示意林峰喝,“喝吧,喝到一半把碗摔地上,然后把张婆子请过来”。
林峰眼睛骨碌碌直转,他知道顾执要为他出气,也不扭捏,喝完啪一声把碗摔到地上,兴冲冲看顾执一眼,撒欢似得直跑出去。
等张婆子忐忑不安被带来竹影轩时,一踏进院门,便看见顾执端坐在桌前喝茶,地上躺着四分五裂的碗,时不时掩唇咳嗽,浑身散发着不久于世的病气。
阳光下双琥珀似的眼眸像淌蜜似的温柔,可张婆子只觉得瘆人的得很。
“请大公子安”张婆子心咚咚直跳,向顾执行礼“不知大公子找奴婢有何要事?”。
“张婆子”,顾执放下茶盏,茶杯被桌子接触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警示铃,他脸上挂着一抹笑,声音温柔,仿佛在与人聊家常“厨房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你负责的吧”。
“是的是的”。
“那采购清洗也是由你看着的?”,顾执眼波流转,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应该不是,你可是由姜夫人一手提携上来,怎么还需要做这些杂活”。
“要做的,只是厨房里的人多,把活往下分一分,大家一起忙活”,张婆子腰弯得很低,额头沁出冷汗。
她在将军府呆了许多年,知道这位看似和和善善的大公子并不如表面般温和,地面上的碎碗显然是来问罪
顾执掩唇咳嗽,他抵着唇,狭长的眼尾勾起,似笑非笑“这汤是谁做的,可是放了什么?我喝完这胸口又闷又痛”。
谁人不知大公子旧病缠身,是个多病怏怏的身子,靠着汤药吊命,有何时好转过,说这话分明就是找茬。
“大人,奴不知”,张婆子的汗滴在地上,装傻充愣道“奴婢们小心谨慎,定时不敢出半点差池”。
顾执轻轻笑了笑“不必紧张,我觉身子不爽,定是要查一查,否则背后有人受他人指使,如何能安心”。
“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