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有意让薛灵儿放松一些,递给她一个糖麻花,找点旁的话题聊。
“周宜娘花了好大功夫,从周从深的身边偷出来这个,若是被周从深知道,不打断她的腿,也得关半年禁闭。”
薛灵儿望一眼县主,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把糖麻花接过来放在嘴里嚼着,虽说尝不出一点甜味,到底神经放松了下来,强笑一下接了县主的话题。
“能调动她甘冒大险,也不知县主动用了什么神机妙算。”
县主唇边带一抹微笑:“她与张尚书的二公子暗通款曲,两下里有意,只是张尚书古板,自诩清流,不屑与锦衣卫指挥使这样手上沾血的屠夫结亲,两个人难在了那里,日日伤心,那张二公子甚至愁出了病来,险些一病不起。周宜娘为救情郎,恨不得赴汤蹈火,只是无计可施,如今我出面作保,解了两个人之困,她才敢干出这样的事来。”
没想到周宜娘竟然是这样的多情种,薛灵儿不由得又想起宋汝璋和他的白月光那段故事来,微一皱眉,想起自己前世虽然入宫为贵妃,荣宠至极,全天下女子人人艳羡,可,这样为一个人生生死死,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样的人,值得自己为他这样。
于是好奇问县主:“可有哪个男人,会让县主像周宜娘这样吗?”
县主哧的一声笑:“男人?西域来的一匹汗血宝马到不了手,才会让我难受三天睡不着觉。”
薛灵儿真被她逗笑了。难怪上一世她俩争一匹马,县主发疯似地抢在了前头,一个金枝玉叶,硬是迎着马队的方向往西北黄沙中走了三天三夜。
见薛灵儿开了笑脸,县主沉吟一下,替她拿过那小册子,在那大理石镶嵌白玉的小茶几上摊开。
薛灵儿深深吸一口气,一页一页地开始翻看。
县主眼见她用指甲掐着手心,掐出道道血痕,还是看得双目赤红,只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忍不住问道:“看出了什么头绪?”
薛灵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尽数憋了回去,望着马车帘外闪动的树影,说了一句话:“那时候,突厥王子来朝,都以为他是来纳贡,谁想到他是来陷害安国公的。”
这个答案令县主也震惊了:“突厥人?”
薛灵儿回头,望了县主一眼:“他们请动了突厥二王子亲自来朝,指证我父亲,勾结突厥大王子,意图里应外合,一夜之间,颠覆我朝领土。”
县主听得冒了冷汗,攥紧了帕子:“好毒的计!大王子和二王子有王位之争,来到我朝,秘密破坏大王子的计划,翦除对方的势力,这表面上,是一点看不出破绽。”
薛灵儿咬紧了牙:“这样的毒计,若非李家这样的百年望族,也是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办得出来。”
县主点点头:“这么一说,当时皇上也是迫不得已,突厥二王子说出来的话,万一是真的,这江山一夜之间倾覆,皇上便是千古罪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赌。”
薛灵儿忽然觉得气闷,挑起马车帘子,把眼光又转向窗外,前世夫君沈清远的身影,与当日梧桐宫的万千繁华,随着斑驳陆离的太阳光斑和树影,飞速地向后倒退。
虽然都过去了,可是知道这些,终究还是会好受一点。
县主拉一下薛灵儿的衣袖:“往后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了。”
薛灵儿见县主神情凝重,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娘娘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开始的时候县主能帮上忙,是因为寻找外围的线索,锁定几家目标,如今涉及到了突厥二王子来京城秘密举证,次辅朱厚照,这已经都是军国大事,朝政的核心,已经不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家眷所能触及到,而县主这样的皇亲,如果去贸然触碰这些,只怕立刻就会皇帝的猜忌。
想到这些日子来,县主为了一个亡人奔走,与那些深宅妇人无聊交际,为人做媒做保,未曾为任何人做过的事情,如今也做了个遍。
县主见薛灵儿拉住她的手不放,双目逐渐泛红,心内不知为什么也是泛起难言的酸涩,握紧她的手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我帮不上你,你家那二品大员、监察御史帮得上你,就只一条,别忘了,他是为敌人效力的。你只利用他,不要相信他。”
薛灵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边哽咽一边点着头。
————
第二天一早,薛灵儿掐准了时辰,估摸着宋汝璋和流云去衙门办差,已经走得远,来到了灵犀阁。
薛灵儿那日在灵犀阁门口勇战苏玉兰,大获全胜,就已经一战成名,征服了全府下人的心,谁知还能有第二次的际遇,危难之中解救了中药的家主宋大人免于落入狐狸精苏玉兰之手,且误打误撞,兵不血刃,击败了掌家少夫人苏玉茹。
这一下子,薛灵儿在宋府下人心目当中的口碑风评和地位,也就仅次于老夫人谢氏。
况且谢氏终有一日要养老享福,交出掌家权,那么整个宋府的掌家权,除了这位号称痴傻的少夫人,还有别的人选吗?
再况且,灵犀阁,本来就是长房的地盘,薛灵儿是当家主母。
故此薛灵儿一进院,灵犀阁内外打扫的粗使婆子,见了她,如同前世皇宫里的下人们见了薛贵妃,差不多的神色。
不等薛灵儿张罗,一个婆子就迎上来:“少夫人可是来寻什么东西?”
夫君人不在,自然是来寻东西的。
薛灵儿点头:“那晚在这内书房里,人多眼乱,我一个心爱的耳铛掉落了下来,寻不到心里发慌,等不到大人回来了。经过那天的事,大人一定是换了锁……”
婆子点头:“若是旁人要进去,断断使不得,夫人要进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不叫大人知道便罢了。”
二人走进灵犀阁,四下无人,婆子迟疑一下,从腰间取出钥匙递给薛灵儿,退出房去。
薛灵儿走进内房门,厚厚的木质房门在背后关上。
她在室内逡巡着,眼光掠过华丽阴沉木的桌案,上面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墙上那一幅倪瓒的山水画,最终落在书架上。
上面多了个东西。
薛灵儿心跳着,飞扑过去,把那东西抓在手里,手抖的几乎抓不住。
锦衣卫的秘密档案,素白布帛装裱的线装牛皮纸小册子,和薛灵儿从周宜娘手里拿到的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不是同一卷。
宋汝璋果然是为敌人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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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查探安国公府的旧案,且触角何等的敏锐,都追查到丹阳县主府了。
薛灵儿双腿发软走到桌案旁,翻开小册子。
虽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是看得双目赤红,大颗泪水滚下面颊,滴在桌案上。
这册子的内容更惊人。
上面说,安国公府当年有人脱逃,锦衣卫多年追查,一直不知道下落。
薛灵儿前世并不笃信神佛,忍不住打开那个暗格,对着那个神龛上的观音菩萨像,虔诚跪拜,感激上天的垂怜。
不论脱逃的人是谁,她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见一面。如果再贪心一点的话,可以站在一起,饮仇人之血。
向着观音菩萨默默祝祷,死者安宁,生者平安,安国公府一张张面孔如同画轴一样从紧闭的双眼之中流淌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膝盖跪得发酸,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细心整理了屋内的一切,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清除掉,才退出房间,锁好房门,离去。
————
宋汝璋今日是从丹阳县主的府上直接去的衙门,等到从衙门回了宋府,感到异常的疲累,连口茶水都没喝,就躲到了灵犀阁的内书房,想要在自己这遗世独立的清净之地,找回一点心绪的平静。
可是一进来,他就发觉不对劲。
乍眼一看,没有什么痕迹,可是对于内书房一草一纸都异常熟悉的他,处处能看出来。
他坐到桌案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桌案上一点痕迹,那是一点水渍湿了又干。
他启动桌上砚台,暗格徐徐从墙内显露出来,观音像下的沉香灰尘少了一截。
他最后来到书架旁,目光搜寻一番,最后落在锦衣卫那个小册子上,上边线装的线头,原本夹在书页里,现在掉落在外面。
况且,屋内残留了一缕淡到不易察觉的香气。
虽然淡,但是香气很特殊,他也很熟悉,是梧桐宫苏合香的香气,也是出现在他名义夫人薛氏的香囊中。
她来过了。
目标是锦衣卫那个小册子,里头记录了安国公府的旧案密辛。
宋汝璋的胸膛里袭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发胀发痛,痛得他几乎站不住,又坐回了桌案旁。
以手托着头,合上双目,他一点点的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丹阳县主说,薛灵儿托梦给薛灵燕,因此薛灵燕能写得出薛灵儿的字迹。
但,要说托一次梦,能让人从此写出另一个人的笔迹,关切另一个人的事情,这绝不可能。
但,要说是日日托梦,让一个人的灵魂逐渐沾染另一个人的气息,就像一滴墨滴入一碗水,一支画笔改变一张白纸呢?
他自幼受圣人之训导,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他三年前作为翰林院编修,在书库里看到过,在遥远的西南方向,另一个佛国,人是有灵魂转世重生的,还有转世的灵童与活佛存在,接受人们的香火供奉……
他霍然站起身。
无论如何要查探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金乌西坠,彩霞映出满天华彩,宋大人亲自来到了悲寥轩,请夫人到灵犀阁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