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柏雪大步走到大屏幕前，接过元续递来的箱子，一边穿戴设备，一边问负责电脑的司昼。
“156区，西北，发现毒瘤，目前正在扩散中。是强制任务。”
元续取装备的手微顿：“156区怎么会找到我们147区来？”
柏雪面色如常：“动作快点，抓紧时间。”
唯一的变化就是队里多了个菇菇，元续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又恢复懒懒散散的丧气样子，只是手上动作又快又利索。
“你的”，路寻春将一个黑色半人多高的箱子扔给蓝新，箱子上刻着“菇菇”两字，笔力遒劲而不失柔和，发出幽幽蓝光。
还怪沉，蓝新颠了下，粗略估计出这箱子得有六七十斤。
“走吧”，柏雪一边调试设备，一边大步领着几人去电梯里。电梯早已抵达三楼并开了门，内部墙上灯带亮起蓝色的闪烁微光。
丁火、司昼、元续、路寻春、柏雪先后进了电梯，在里面依次排好，全副武装、身姿飒爽。
蓝新愣了下，晚了一步，站在最前方，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房间里的大屏幕上是附近几个区的俯瞰图，某个点闪烁着叫人心悸的红光，在一众灰蓝配色里格外醒目。
电梯门关上，映出六人的身影，蓝新深吸一口气，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司昼的终端和其他几人的不同，投影出的蓝色屏幕约有30×25厘米，她正五指翻飞地操作着，从电梯的反光里几乎只能看到她手指的残影。
电梯在顶楼停下，司昼终于操作完毕：“156区二队行踪不明，我们将和155区三队、156区一队、157区二队联合行动，我们的负责范围已经发到你们工作终端上了。”
工作终端是蓝新从没见过的款式，也是纯黑色，很轻，内侧同样刻了蓝色的“菇菇”两字。
电梯门开了，丁火率先跑出，顶楼停着三架直升机。
司昼：“老大，上头批了一号机。”
“路寻春”，不需要柏雪多说，路寻春坐上驾驶位，其余人也快速就位。
直到这时候蓝新才有时间打开箱子、穿戴设备。
通讯器很小，圆形，塞在耳朵里很难被察觉。
“禁区内普通的通讯设备无法使用，只有我们的终端和通讯器才可以——但不要过度依赖它们，某些情况下它们也可能失效，甚至被污染，”
司昼插话：“比如上次在垃圾场的域就有通讯隔离。我们还没被污染呢，上头收到的信息就全成了乱码，还以为我们牺牲了。”
箱子里还有目镜、收容盒子、软甲、匕首、折叠刀、三棱刺、手枪、机枪，甚至还有手榴弹以及子弹若干。
蓝新从没打过战备这么充足的仗，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
柏雪帮她检查通讯器，声音温和：“干我们这行，规矩多，风险大。说是先锋，其实和敢死队也差不多。”
“我死不了”，蓝新扬起笑，穿戴好武器装备，背上战术突击包，十分不解风情，“危急关头你们可以先跑。”
丁火眉毛倒竖：“你瞧不起我们？”
元续倒是挺乐呵，揉乱略长的刘海，瘫在座椅上：“行啊，听你的。”
两人喜得柏雪警告的眼神。
“老大，情况不乐观”，司昼甚至没了跟丁火呛声的兴致。
“看得出来”，路寻春随手一指，“喏，那边。”
蓝色目镜有望远镜、拍照、分析记录等作用。
蓝新顺着路寻春所指望过去，前面不远处，红雾翻滚、升腾，几乎要比各区之间的矮墙还要高。
趁着无人注意，她移开视线，环视周围和下方。
直升机飞得很低，几乎是贴着矮墙飞行，低到能让她看清下方路人的姿态。灰蒙蒙的世界，亮的刺眼的各色霓虹灯光，巍峨而压迫力十足的高墙
——这里就像个笼子，虚假的、拥挤的笼子，里面关着纠缠不清的无望蛆虫。
“准备悬停，做好准备。”
“请检查通讯设备、武器装备。”
“预计悬停位置：污染区域东部。”
“已切换为智能控制模式。”
直升机门打开，软梯如蛇，一个猛子扎进浓重的红雾中。
“智能AI已接管147区一号直升机，静候凯旋。”
螺旋桨刮起的风吹得人头发乱飞，呼啸声里，柏雪扶着软梯，没有丝毫犹豫，率先从灰色的天空坠入深红的浓雾。
雾太重了，蓝新甚至没法看见自己垂下的手，低头看时，她就像被红雾拦腰斩断。
“初步判定无毒”，司昼收起终端屏幕，腰上用于气体鉴定的仪器亮着蓝色指示光，“成分鉴定还需要137秒。”
“其余三队负责控制污染范围，我们队……负责侦察。”
元续轻啧一声：“走吧，死了别忘了给我烧新的游戏。”
侦察是默认的最危险的工作，一般都由本区的小队负责，这次例外也是因为新人？还是说上头脑子一热随手安排的？
香气萦绕，蓝新抽出甩棍插在地上，自己借力跃上棍尖，上空的香气和下方几乎同样浓郁。
“什么声音？”蓝新的声音让柏雪立刻警觉起来，枪口对准了她的方向。
“是我”，浓雾里他们看不清队友，很容易误伤，她没放在心上，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红雾本身就是污染物。”
“不可能”，丁火道，“污染物是对人类有污染性的，只有人类能污染人类。”
蓝新蹲身，手指划过红色的地面，触感黏黏的：“但污染物不一定是人类的样子。”
好比之前的多眼怪、黑袍怪，再出一个红雾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丁火还想说什么，却被司昼打断。
她声音微颤，语气却笃定：“红雾具有污染性，成分与人类血液相似。已上报。”
众所周知，污染区里约接近毒瘤就越容易被污染，他们的任务只是控制污染区范围，判断污染区大致情况，基本都在外围，污染物浓度小，能力弱。
但如果红雾本身就是污染物，那就等于他们直接暴露在污染之中。
柏雪闭了闭眼睛：“出发。”
蓝新方向感很好，早就自己出发了，听到通讯器里柏雪的声音，不免疑惑：对他们来说，这里不是很危险吗？他们又不吃爆爆珠，为什么这么不要命？
红雾的浓度还在不断升高，目镜上沾了一层红色的粘腻液体，视线也因此受阻。
蓝新犹豫一会，想着也不差这么点时间，又回了队伍里。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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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看不到彼此，，又不可能手牵手或绑在一起——这样太影响行动。而且……如果队友被感染，这样也不利于消灭队友。
但终端里可以看到代表几个人各自位置的蓝点，正紧紧聚在一起。
“什——”蓝新侧后方，什么东西忽然摔倒、被拖拽。
那里是丁火。
蓝新端着枪，却什么都看不见。
“丁火，听见了说话。”
无人回应，连柏雪他们都毫无动静。
从声音看，他应该是摔了，蓝新蹲下身，降低视野，小步往传出呼声的方向挪动，居然还真叫她看见一只脚。
三十六七码，灰色运动鞋，被雾染的几乎全红。
不是丁火的脚，蓝新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但除此之外，这里别无他物。
蓝新握住脚腕，用力一拽。
——她手中多了一截破破烂烂的人腿。
是一截小腿。上面伤口多且杂，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看得出砍人的刀很钝，膝盖处被砍的骨头都碎了。
挺好，蓝新举着小腿，心想：起码说明这不是队友干的。
终端的信号出了问题，几个代表他们的点点闪的厉害，一会蓝一会红。
她重新蹲下，把腿还给它的主人。人类的规矩，讲究要留个全尸。
当然，如果它的主人不要一直抠自己的伤口就好了，蓝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的主人近乎疯癫地用能够到的一切砸自己的身体，并将手伸进伤口，抠挖。
“砰——”
它本就被扯得一团糟的内脏被枪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未消化的食物、青紫色经脉和森白的骨头和一些蓝新叫不出名字的蓝黄物质搅在一起。
它却更加兴奋起来，愈发努力地抠挖。
污染物全身都没了人样——除了它的手。
蓝新不想再浪费子弹，用刀划开它的手心，那里果然躺着个爆爆珠。
“谁在那里？”
丁火端着枪，警惕地询问。
“我，新人”，蓝新吞下食物，起身时差点撞上丁火的机枪枪口，下意识侧身，上前两步，劈手躲了他的枪，将他摁在地上。
“靠，你——”
蓝新愣了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悻悻松了手。
丁火被摁在地上，恰好和污染物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差点亲上它肚子里那一团。
“yue——”
他干呕了好几声还缓过神来，转了性子般夸起蓝新：“你居然这么快就成功收容了，真厉害啊。”
收容？
蓝新想起柏雪说的，要把那些爆爆珠装进收容盒子里。
呵，爱咋咋吧，反正她已经吃了，有本事就从她肚子里挖出来。
“菇菇，我的枪”，丁火笑眯眯地凑上前，几乎要和蓝新脸贴脸。
雾太重了，不这样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蓝新可以理解，但还是嫌弃地微微后仰，不想让他把脸上的血沾到自己身上。
问题是，丁火他脸上为什么有血？刚刚他差点碰到污染物，并没有真的——
“噗——”
利刃刺入肚子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明显。
丁火一连插了两把三棱刺进她肚子里，蓝新死死抓住刀刃才没被捅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