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完全是祈求地晃一晃他的衣摆。
面对这样一个刚刚受过两个男人无情亵玩和欺辱的、柔弱可怜的、依赖他的、哀求他的漂亮女人,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不被激发出大男子主义,和由大男子主义衍生出的保护欲。
严泊裕面上无波无澜,手上一指门口方向,“走吧。”
云遥立时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明亮的眼里星光点点,全是欢欣雀跃,脚步也轻盈,掏出手机问:“严公子,可以加个微信吗?”
“没必要。”
“有必要,我要感谢您的,要不是您,我今晚肯定逃不掉了,萧院长叫我过来,我以为是他想我了,没想到……是让我……陪……”
她说着长睫轻阖,难堪地咬紧唇瓣,声音也不自觉低落下去。
却听见男人冷呵:“赖上我了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云遥慌忙举起三指发誓,“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一下严公子。”
严泊裕看她两秒,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云遥含蓄地抿住唇角,笑的有点傻气。
严泊裕低头,掏出手机扫她的二维码,等加上微信,云遥抱着手机,又咬着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要是……要是下回严公子还愿意这样护着我,就……更好了。”她轻轻地说,最后一句似是实在不好意思,说的越来越慢,又偷偷抬眼瞟他,被男人捉个正着。
她立刻害羞尴尬地低头躲开,听见头顶男人一声清淡的笑。
樱花一样清淡芬芳的感觉。
她的头更低了。
严泊裕没再笑,两人静默几秒,瞥见她悄悄握拳,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拽上他的袖子问:“我今晚还没吃饭,我请您吃饭怎么样?”
严泊裕没应,看一眼手表,眉头浅皱,“你多大,成年了吗?这么晚不回家,你爸妈不管么?”
她立刻着急:“成年了!我成年了,您要看一眼我的身份证吗?”
“几岁?”
“20了。”
严泊裕怀疑地打量她的脸,终是没再说什么,被她拽到路边打车,去了一处……夜市。
“……”
路上她把这个地方夸赞得天花乱坠,小吃品种有多少,味道有多美,自己来吃过多少次,下车后,看着被两边商贩挤出的狭窄街道、吵闹的人声、烟熏火燎的空气,油腻的地沟油味……严泊裕冷了脸色,云遥也难为情起来,“嗯……呃……真的很好吃,尤其是这里的烧烤、炸串,特别正宗好吃。”
云遥挠挠头,底气不足说:“您也知道……我没什么钱……”
“我不知道。”严泊裕口气很冷,转身就走。
云遥忙追上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什么钱,要不您说,我怎么感谢您,只要您说了,我一定照做。”
男人停下脚,她才追到拽住他的袖子。
严泊裕看着她,小姑娘编的辫子有些乱了,飘了几丝到脸上,她拢到耳朵后面,露出青春艳丽的面颊,眼睛明亮真挚,诚恳说:“我是真想感谢您,这里真有几家特别好吃,也特别干净,您别一看见是小吃街就嫌弃,真的,特别好吃!”
“我从来不吃路边摊。”
“那我吃,我吃行不行,您只陪我怎么样,我今晚没吃饭,又喝了那么多酒,又都吐了出来,现在胃里好饿。”
她可怜兮兮说完,胃里配合地响起一串咕噜噜声。
严泊裕深吸一口气,指了下路口,“带路。”
“您人真好,真是个大好人。”
“少给我发好人卡。”
“那您真是个帅哥,帅的天上有地上无,您是仙子吗?”
云遥欢喜地望着他,男人竟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偏了下脸,“哪这么多话,赶紧去吃饭。”
“就在前面。”云遥伸手指。
进了一家烧烤店,盛夏夜晚,店里店外坐的都是光膀子的男人,云遥找个空桌子,先抽纸擦干净一个橙色塑料凳子,“严公子,您先坐。”
严泊裕从口袋里掏出一帕方巾,盖在凳面上,这才提裤坐下。
旁边仅穿一条花色大裤衩,踩着地上啤酒瓶的男人朝地吐一口唾沫,“都来这吃饭了,装什么逼呢。”
云遥火噌一下上来,一步跨上前就要和男人争论,严泊裕拦住她的胳膊,“不必理会。”
云遥气炸了,“他就是没有见过您这么尊贵的人,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呢。”
严泊裕无所谓笑笑,“不是饿了么,点餐吧。”
云遥蹙起秀眉,不忿地跺脚,见他实在不同意,才不情不愿招手叫服务员。
严泊裕说不吃路边摊就是不吃,云遥让了两回,知道他是真不愿意吃,自己加快速度吃完。
中间他离开一趟,云遥看一眼他挺拔的背影,是去找老板娘结账去了。
等人回来,云遥说:“您一口都没吃,还是我硬拉过来的,不应该结这个账。”
“你不是没钱吗?这没几个钱。”
“那也不应该您结账啊……那下回,下回你挑个地方,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行。”
回去路上,云遥还是很气,“您脾气真好。”她夸赞严泊裕。
严泊裕嗓音清淡:“他是朝我来的,你上什么火。”
他说这句话就让云遥不高兴了,“因为我喜欢你啊,他说你我当然要上火了。您这么好,他怎么能对您吐口水,太不尊重您了吧,我都快气死了。”
他唇角沁了丝笑,屈指弹她脑门,“真是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这就喜欢上了。”
云遥惨叫一声捂住脑门,又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应激说了什么话,慢慢放下手,脸上染了绯色红霞,咬着唇瓣,眼波流转,瞟他一眼,羞涩地垂下眼睛,小声说:“……您就是我……最大的世面。”
严泊裕愣了下,“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小心我和萧四左三一样。”
她立刻斩钉截铁地反驳,黑眸亮晶晶,崇拜地望着他,“您和他们不一样,您是个好人,他们都把我当玩物,只有您把我当个人,救我出来,还陪我出来吃东西。”
说的这么笃定,仿佛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我喜欢您。”
男人继续教育她:“这句话不能随便说。”
“我觉得喜欢就要尽早表达出来,不然可能以后都说不出来了。”
“不会。”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您真的会让我请客感谢您吗?”云遥忽然发问。
“少套路我。”严泊裕沉下脸,“小丫头片子。”
云遥吃吃笑,“您真聪明。”
又不满说:“你一口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小丫头片子,那你多大?”
“少说大你一轮。”
云遥掰着指头数了一下,“32啊?”
“差不多,怎么了,嫌老?”他垂眸扫她。
“没有没有,就是根本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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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惊讶。”云遥动作自然地搂上他胳膊,“特别好,我就喜欢比我大的。”
“什么奇怪的癖好。”他轻斥。
“可能因为我爸妈都死的早,以前有个人说我这叫缺父爱。”
她语气低落,脑袋被男人轻轻拍了下,但也没继续教训她越距的亲昵。
街口停有一辆豪车,司机开门伺候他们上车,送云遥回家。
她在胡同口指挥司机停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里面进出不方便。”
严泊裕嗯一声,司机停车。
云遥还搂着严泊裕的胳膊,打开车门一条缝后,突然回头亲他一口,车厢安静,这一声啵响让前排司机神经瞬间绷紧,不敢动一下头。
云遥亲完就迅速开门跑下车,对着男人挥挥手,“再见啦。”
目送车子离开,云遥正准备进胡同回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瑶瑶姐?”
云遥回头。
路口有点黑,只能看见张清让的一个黑色轮廓和蹲在地上的狗。
狗都蹲地上了,估计在这站有一会儿了。
“晚上还要遛狗啊?”她笑着说。
张清让打开手机灯,看清云遥的脸,还是淡淡的,温和的,疏离的,刚才活泼的瑶瑶姐像是他看错了。
“对,沙拉今天的精力太旺盛了……”他吞吞吐吐问,“刚才……那个车……”
云遥淡笑,“怎么了?”
“你是交男朋友了吗?”
“没有。”
她和这些男人的关系怎么能玷污“男女朋友”这种最为纯洁的关系。
“哦……”张清让摸着脑袋敞笑起来,拽起来狗子,和瑶瑶姐一起往胡同里走,“那……那你交过男朋友吗?”
“怎么好奇这个了?”
“就是好奇了,你说说嘛,瑶瑶姐……”他放软声调,撒起娇来。
云遥好笑,“都问我了,你呢,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没有。”张清让举手发誓,“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学校,班里,没有喜欢的?”
“没有,她们都不好看。”都没有瑶瑶姐好看。他偷偷在心里补上这句话。
“你还挺颜控的。”
“谁不喜欢好看的呢。”
“也是。”
云遥看着地上的路。今晚阴天,夜色漆黑无边,看不清路况,全靠张清让的手机灯。
如果说大城市相比山里有哪些不好,可能就是天气了,即便这是座服务业为主的城市,也常常阴天,冬天更是雾霾遮眼。
山里只有雾,没有霾,除非阴天下雨,否则每晚都能看见星星月亮,没有手机灯,要是也没有带手电筒,就靠着月光星芒穿行山间小道。
“我谈过。”
“啊?”张清让转头看她。
想起来那个少年,云遥轻轻地笑,得趣的,得逞的,愉悦的笑,“我谈过男朋友。”
“什么……什么时候?”
“差不多两年前。”
“那怎么分了?”
“因为……我骗了他。”
……
夜色深重,阒寂幽长的巷子里,花裤衩男人吃饱喝足,摸着肚子晃晃悠悠,偶尔饮一口小白,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自夜色中走出两道人影,来不及呼叫,男人被迅速套进麻袋拖走。
须臾之后,巷子重归宁静,只余地上的酒液飘出醉人的浓香。